第一百六十五章:釋然的小竹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在沒有愛上阮小竹之前,阮小竹沒死之前,蕭珥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哭得不能自己,明明他是最厭惡有事沒事流眼淚的人的,他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怎麼能像個婦人似的掉眼淚呢。
阮小竹站在牢房外面的隱蔽處,面色怪異地看著牢房裡的蕭珥抱著「她」的屍體哀聲痛苦,並且說了一堆她平時絕對聽不到的話,而且還掉了眼淚。
原來,也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對你有感覺。阮小竹心中想著,忽然就有些釋然了,多日來揮散不去的鬱結也消去大半。
按著紫薇閣的營救計劃,那日她被阮珣帶走之後,紫薇閣就派了個易容高手易容成她的樣子代替她去舊都,然後就是在今天,紫薇閣提前找了一個剛死不久身形跟阮小竹相似的人易容成她的樣子進來替換那個易容高手,並把她偽裝成死亡的樣子。
阮小竹今天本來是因為紫薇閣中在舊都這邊的產業賬簿有問題過來視察的,想著今天是自己的死期就想順道過來看看情況,誰知道竟然碰到了本不該在這裡的蕭珥,還把他的話聽了個全場。
看著蕭珥那悲痛的樣子,阮小竹心上竟然泛上一絲不忍,她差點衝動地到蕭珥面前告訴他,她沒死。可是,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想到蕭珥說地那句仍然惦念著蘇笙歌,她心中就不能釋懷。蘇笙歌死了,她是爭不過死人的,倒不如相忘於江湖,此後永不見好了。這樣想著,阮小竹就沒進去打擾裡面的蕭珥,很快轉身離開了。
可是,不知怎麼搞的,明明覺得兩清了,阮小竹的心情卻是有些鬱郁的,一直到紫薇閣中,仍然放不開,就連粗心的阮琴都看出來了。
「姐姐,你這是怎麼了?」阮琴這次一直跟著阮小竹到舊都,以為她是想起舊事,尤其是皇帝把她流放舊都的事情,就安慰她說,「姐姐,沒事的,你以後再不會被皇帝流放了,有我在呢。」
阮小竹看著面容童稚的阮琴,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有些事情,阮琴不懂,而所有人都不能幫她開解,只有她自己可以。可是她做不到,她發現,見過蕭珥一面之後,她耳邊就總是回想著他說過的話,想到他滿臉淚水的樣子,滿滿地都是心疼。
可是,怎麼能心疼蕭珥呢,明明就決定了再不相見的,她和蕭珥並不是良配啊,最開始就是個錯誤,怎麼能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呢。阮小竹心中苦澀,卻不想讓阮琴看出來,只對好奇瞪大眼睛看著她的阮琴說,「小琴,我知道,有你們在,有紫薇閣在,我以後再不會被欺負了。」
是啊,有紫薇閣在,有舅舅,有阿珣,這裡什麼都有,她阮小竹為什麼還要去惦念一個只有到她死了才會對她說幾句真心話的臭男人呢。一定要忘記蕭珥,再不能想他了。
「小竹,這裡冷,我帶你回家,以後不管到哪裡,我都會帶著你,再不跟你分開了。」蕭珥輕輕抱起「阮小竹」,整理了包裹著她的披風,直到把她遮得嚴嚴實實的不受一點光芒的照射,這才出了牢房,帶著「阮小竹」一路往邊境趕去。
到了邊境,伯叔還沒回來,但是蕭珥毫不在意。此時的他,甚至不關心匈奴的戰況了,為了阮小竹的屍體不腐壞,蕭珥花巨資買了一個冰窟,並且把她的屍體放置到冰窟里,安排好她的屍身之後,蕭珥喊了風進來。
風的傷勢如今已經大好,見到蕭珥抱著阮小竹的屍體回來,他心中也很是自責,當時沒有把情況全部告訴蕭珥,導致如今的蕭珥這麼沉痛,甚至都不像他們的王爺了。
蕭珥如今每日地守著阮小竹,想到什麼就跟她說什麼,總之一天必定有大半天的時間在她身邊,其他所有事情一概不管。這次好不容易喊了他過來,風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蕭珥要吩咐他做什麼。
「風,把我們的計劃提前。」蕭珥見著風,並沒有去責怪他,他如今整個心裡只有阮小竹,只想替阮小竹報仇,報復皇帝,要是可以,他其實想自己親自動手去教訓皇帝一頓,讓他付出應該有的代價。
風心中一驚,如今蕭珥身在邊境,跟匈奴對戰,府中空虛,這個時候發動計劃,聯合皇宮中的暗手出來報復皇帝,並不是一個最佳時機,效果可能會有很大的下降。他本是想勸勸蕭珥,但是見著蕭珥悲痛頹喪的臉色,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中只期望伯叔趕緊回來,嘴上卻是應了蕭珥。
「小竹,又該洗澡了。」晚膳時間一過,蕭珥就按著平日的習慣再次走進冰窟。他的手上拿了一套嶄新的裙裝,正是他最近吩咐人買來的。小竹如今其實不能下水,蕭珥說地洗澡也不過是幫她擦擦身上的冰水,然後給她換一身新衣裙罷了。
蕭珥輕輕抱起阮小竹,把她平放在一邊的CHUANG上,然後翻過她的身子,從後背開始擦起。他擦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毛巾上忽然沾上一點鮮紅的顏色。蕭珥心中一驚,難道自己不小心用了太大的力氣,擦破了阮小竹的皮膚讓她流了血不成。
蕭珥仔細地看了阮小竹的背,發現並沒有哪裡破皮,可他拿起那毛巾又確實發現上面有一抹鮮艷的紅色,這就奇怪了。蕭珥往阮小竹雪白的背上看去,目光停留在她背上鮮紅的曼珠沙華上,整個背上能有紅色的地方也就是這株曼珠沙華了。
可是這曼珠沙華是他親手刺上去的,是會跟隨她一生的刺青,用了特殊的顏料和手法,即使死亡也不會掉色,怎麼會掉色呢?蕭珥心中有些不相信,但他還是再次拿著毛巾在那曼珠沙華上擦拭了兩下,這次那毛巾上的紅色就更顯眼了,而阮小竹的背上。
蕭珥的目光沉了沉,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整個人都有些興奮起來。他扔掉毛巾,用手去擦拭阮小竹背上的曼珠沙華,隨著她的擦拭,那曼珠沙華慢慢消失在她的背部,而他的手上卻是一手的紅硃砂。
好一招瞞天過海!這根本不是他的阮小竹,蕭珥擦乾淨手,隨意搭了件衣服遮在「阮小竹」身上,然後喊了個人進來,讓他去檢查下這個阮小竹的臉上是不是戴有易容。經過李湘的事情,蕭珥現在對易容之人反應很敏感,他的直覺就是這個阮小竹是個易容的。
來人也是易容行家,只看了「阮小竹」的屍體一眼,就伸手在她耳朵後邊摸了摸,然後掀起一層麵皮,露出「阮小竹」的真面目來,也算是個清秀的姑娘家,卻跟阮小竹完全不一樣。
「你出去罷。」蕭珥面色鎮定地揮手讓來人出去,等到冰窟中再次空無一人,蕭珥便哈哈大笑起來,像是瘋了一樣,笑了好久,他才停下來,看著「阮小竹」的屍體眸色暗沉,「小竹,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你好狠的心!」
阮小竹說是不想蕭珥,然而接下來的幾天,她心中仍是對蕭珥念念不忘,甚至睡覺都會夢到他哭著看向她的樣子。每當這個時候,阮小竹就會從夢中驚醒過來,確定自己身在紫薇閣中,而蕭珥此刻肯定已經把她埋了,這才放了心繼續睡去。
這天,阮小竹剛從賬房出來,就見阮琴滿頭大汗地跑過來,老遠就跟她說:「不好了,姐姐,楚陽王來了。」
因著阮小竹的不高興都跟蕭珥有關,阮琴對蕭珥很是仇視。所以,見到蕭珥,第一直覺不是迎上去,反而是來通知阮小竹。
「你說什麼?蕭珥?」阮小竹有些不敢置信,這才幾天,蕭珥怎麼會到紫薇閣中來,難道他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不,不可能,易容師可是連她身上各處的痕迹都給做得逼真的,蕭珥不可能發現。可是,如果他沒發現,又為什麼到紫薇閣來呢,阮小竹心中有些慌亂。
「是的,姐姐,我剛在前院看到他騎馬過來。」阮琴喘了口氣,才指了指前院的方向,「爹爹也不在閣中,珣哥哥也不在,現在怎麼辦?」
阮小竹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總不能她直接出去吧,要是她出現了,蕭珥還不是什麼都明白了,她剛要說什麼,就聽見前門有丫鬟過來報說。
「小竹小姐,有一位叫蕭珥的公子來找您,他讓我帶句話給你,說是已經知道你的所有事情了,讓你務必見見他。」
居然知道所有事情了。蕭珥說地隱晦,阮小竹卻是明白,他已經看穿了她詐死的計劃,這是警告她別想裝死糊弄他第二次了。可是,阮小竹現在卻是不想見他,這可如何是好?難道她真要自己出去,跟他講個明白嗎?
阮小竹搖搖頭,蕭珥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人,跟他根本講不明白,只要這次出去見了他,肯定就是扯不斷理還亂,絕對不能出去。那怎麼辦呢?舅舅和阿珣一個有事出門,一個接了任務沒回來,閣中竟是沒人能替她出去回蕭珥的話了。
正在阮小竹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阮琴呵斥的聲音以及院門口傳來的一陣喧嘩聲。
「站住,這是姐姐的院子,不能硬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