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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 詭戰之局(六)

  痛苦最是折磨人的精神,但也錘鍊強者的意志。


  正當宋遠航和蘇小曼在各自的痛苦之中飽受煎熬之際,游擊隊駐地的山神廟的藍可兒正在深深的沉睡之中。


  齊軍奇襲清風庵誤打誤撞地救下藍可兒,將部分槍支彈藥和醫藥重新裝車,快速轉移回到小王莊駐地。此戰打得漂亮自不必說,游擊隊員們得到了這批補給都群情激奮,齊軍更是姓馮的一夜未合眼。


  不過讓他擔心的是藍小姐的傷情,衛生員看過之後告訴他:藍小姐疲勞驚嚇過度,需要休息。


  藍可兒兩天兩夜滴水未進,而且被打暈關在彈藥箱子里,又遭受清風庵諸多變故。尤其是他親眼所見黃雲飛沒有死,對他的打擊和衝擊太大,以至於有些難以接受。


  第二天中午,藍可兒才從睡夢中驚醒:「啊……遠航哥,他沒有死!」


  齊軍從外面沖了進來:「終於醒了!」


  藍可兒驚懼不已,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齊大哥,黃雲飛沒有死,他還活著,而且已經……」


  「藍小姐,遠航早已知道這件事,上次你們進城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他的蛛絲馬跡,黃雲飛已經投靠了黃簡人,清風庵一戰僥倖逃脫。」齊軍苦楚地安慰道:「不過這次你應該感謝他,你被日本人打暈囚在彈藥箱子里,黃雲飛搶劫了日本人的貨車,想把貨藏在清風庵,我進城恰巧碰見日軍小分隊圍攻清風庵,才無意中救了你。」


  藍可兒有些不相信,齊軍說完之後才愕然地點點頭:「齊大哥,我……我只記得夜探史家糧店貨場,以後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


  「現在怎麼樣,傷好些了么?」齊軍擔心地問道:「遠航還不知道這件事,估計得擔心死!」


  藍可兒的臉色一紅:「我餓……」


  齊軍立拍了一下腦袋即衝出去:「快給藍小姐準備吃食!」


  游擊隊的飯菜清湯寡水,但藍可兒吃得狼吞虎咽,兩碗米飯下肚之後才恢復了一些體力,臉色也紅潤起來,頭部包紮著紗布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倘若被藍笑天看見女兒竟然如此的話,定然會心疼肝疼一番。藍可兒摸一下嘴巴:「給我一身游擊隊的衣服!」


  「這可不是隨便穿的!」齊軍苦笑道:「倘若被黑狗子發現了會遭到無妄之災的。」


  藍可兒皺眉:「再給我一桿槍,我要加入游擊隊,遠航哥現在是游擊隊副大隊長,我是……他的未婚妻,當然也是游擊隊!」


  齊軍深深地看一眼藍可兒,收斂笑容:「多謝藍小姐對共產.黨游擊隊的信任,我們是一支革命的隊伍,歡迎有志於革命事業的同志加入,但你的身份比較特殊……」


  藍可兒起身:「我哪裡特殊?宋遠航是我的男人,容許他加入游擊隊卻不許我加入?這是什麼道理!」


  齊軍苦笑:「藍小姐其實在行動上已經是一名游擊隊員了,不過加入共產.黨是要經過十分嚴格的程序的,譬如需要介紹人,還需要階段性的考察。」


  藍可兒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忽然笑道:「齊大哥,你給我當介紹人好了,這下我是不是名正言順地成為游擊隊員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帶嫁妝參加游擊隊的,我爹準備了一大批給養,咱們要想法子運出城才是。」


  齊軍沉默地點點頭:「我同意當你的介紹人!」


  「千萬別告訴遠航哥,否則他會不高興的。」藍可兒興奮地笑道。


  陵城之混亂讓黃簡人有些始料不及,早上剛起來還沒等吃早飯,黃雲飛就找上門來:「黃.局長,昨晚日本特務和游擊隊在清風庵激戰,死傷不小!」


  「哦?」黃簡人疑惑地看一眼黃雲飛,猶疑不已:「消息可靠?」


  「我們三個弟兄被打死了,我連夜調查才發現都是死二狗的拜把子的,估計被日本人利用了。」黃雲飛冷眼瞪著黃簡人:「局長治下的好警察,怎麼都跟日本人有染?難怪耿精忠頭上長角總想起刺!」


  黃簡人的老臉紅一陣白一陣,陰陰地看一眼黃雲飛:「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十隻手指頭生出來還不一樣長呢,那些傢伙該死!」


  「的確該死,但我琢磨著家醜不可外揚,該給的撫恤金還得給,否則您的面子上也無光不是?」


  「雲飛啊,這才是真正的能臣!」黃簡人拍了拍黃雲飛的肩膀:「耿府那幾個人怎麼樣了?那小子沒發現破綻吧?」


  黃雲飛弔兒郎當地拱拱手:「局長放心,他們很好,不過不可能太長時間,以防夜長夢多。」


  黃簡人點頭:「不錯,耿精忠那個王八蛋雖然草包飯桶,但惜命得很,率領一個加強團駐紮在城外,目的就是以防萬一。」黃簡人冷哼一聲:「不過老子現在沒工夫跟他玩柔道,昨天軍統局的錢斌找過我,要我跟他合作,你意下如何?」


  「全聽局長吩咐!」


  黃簡人微微一怔,凝重地看著黃雲飛:「我已經答應了,畢竟是國府軍統局的要員,咱們得罪不起啊。耿精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們不參與就是。對了,加緊訓練警察隊,在最短的時間內提升戰力,我有大行動!」


  「什麼大行動?」黃雲飛輕而易舉地騙過了黃簡人,那三個貼身的警察戰死之事並沒有如實相告,而且還被黃雲飛說成是私通日本人的貨色,反正死無對證!


  「軍統局聯合我黃簡人圖的是什麼?難道我滿臉褶子惹人愛?」黃簡人老謀深算地低聲道:「雲飛,該是實施咱們的計劃的時候了。」


  黃雲飛微眯著眼睛點點頭,拱手作揖:「您說得對,不過我咳有一個條件,王陵墓道的位置還沒有確定,我擔心……弄巧成拙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有軍統局做後盾還擔心什麼?派人告訴錢斌,不日內我將採取行動——不過要看耿精忠的表現,我猜他早已經忍耐不住了,他給馬參謀長灌了不少迷魂湯,以馬逸的精明如何看不出來?」


  「暫編團要有實質性行動了?」


  黃簡人陰陰看一眼黃雲飛:「應該就在這兩天,讓那幾個弟兄們精神著點,一有風吹草動立即採取行動!所謂無毒不丈夫,姓耿的把老子當成了絆腳石,今天我就要絆他一下又能如何!」


  黃簡人不可謂不精明,但正是因為他太精明了才對某些人放鬆了警惕,比如黃雲飛。他以為用警察大隊大隊長的名頭便足矣吸引黃雲飛,未曾料到黃雲飛之所以要這個頭銜,等的就是今天。


  黃雲飛搶了日本人運送武器彈藥的卡車留作自己東山再起的本錢,熟料卻被游擊隊攪了局兒,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豈能不惱火?更讓他憤恨的是還得變著法的向黃簡人彙報,以摘乾淨自己的責任。


  所以才賊喊捉賊地一大早就跑到黃家老宅,沒想到黃簡人竟然毫無察覺。


  「耿團長兩天沒回家,府上都是駐軍軍官的太太們在打牌,恐怕又做無用功!」黃雲飛冷笑一下:「我建議即刻採取行動,軍統局的人不是要跟咱們聯合嗎,趁熱打鐵才好,省得夜長夢多啊。」


  黃簡人來回踱步,黃雲飛的這個建議不錯,儘管軍統局的人現在已經成了孤家寡人,幾個憲兵起不了大作用,但即便是剩下錢斌和蘇小曼,也是代表著國府。


  跟軍統局聯合總比跟在耿精忠屁股後面聞屁好得多!


  「動若脫兔,靜若處子,非我不動,皆因敵未動。二龍山現在形勢岌岌可危,耿精忠虎視眈眈,日本人蠢蠢欲動,軍統局的人想要坐山觀虎鬥恐怕難以達到目的,所以才拉老子下水!」黃簡人一邊穿著衣服一邊陰陰地瞥一眼黃雲飛狠聲道:「一切按計劃行事,明白不?」


  黃雲飛弔兒郎當地點點頭:「黃.局長的算盤打得真精,在下實在佩服,我這就去辦!」


  黃雲飛轉身而去,黃簡人望著他的背影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望龍嶺的勢力與游擊隊聯合,其目的無非是保護那批南運文物,而馬逸和日本人思慮的目的如出一轍。軍統局聯合自己無非是壯膽子而已,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們已經失去了參與的機會。


  軍統局將這個機會拱手相送給黃簡人,他沒有理由不笑納!


  錦繡樓外戒備森嚴,十幾個軍官步履匆匆地走過來,一輛軍車呼嘯而過,在錦繡樓前停下,耿精忠跳下軍車,正了正軍帽,斜著眼瞥一下那些與自己平級的軍官。


  「耿團長,要開什麼會?弄得兄弟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一個軍官快步走上前疑惑道。


  「參謀長有重要部署,至於什麼內容我也不知道。兄弟們都小心點吧,駐紮陵城快半個月了,總得弄出點動靜吧?」耿精忠一改往日兵痞的形象,但談吐之間仍然掩飾不住那種小人得志的神色。


  他並不知道今日要開會,與他們撞見不過是巧合罷了。耿精忠心下狐疑,面上卻沒有任何錶現,應對自如,仿若也是應邀開會而來的一樣。


  軍官們眾星捧月一般將耿精忠迎進錦繡樓,讓他不禁飄飄然。


  從縣民團的兵痞混到暫編團營長,耿精忠儼然已經成了軍中的老油條,而從發動嘩變落難而逃到如今把持著陵城駐軍加強團團長大權,馬逸對他器重有加。


  耿精忠的心裡明鏡似的,如果不是二龍山千年秘藏的故事太吸引人,馬逸怎麼會如此待他?既然如此,他必須拿出真材實料來。


  耿精忠獨自上了二樓,這是他的特權。而那些軍官們只能在一樓會議室恭候參謀長大駕光臨。


  馬逸在錦繡樓可謂是吃得好睡得香玩得爽,不時還有文玩古董送來供他把玩,但那些玩意經過他鑒賞之後,大多都是贗品,以至於對耿精忠敬獻的所謂寶貝頗多微詞。


  不過這位馬參謀長城府極深,從來不會抱怨。道理很簡單:第五戰區張雲密布,前線激戰正酣,他進駐陵城實在是上上之選,不僅躲避了戰亂保存了實力,還有發財的大好機會,何樂而不為?

  「參謀長,今天這是開什麼會?我怎麼不知道!」耿精忠敬了個軍禮疑惑地問道。


  馬逸擺擺手:「精忠,聽聞你兵不血刃地就收編了駐紮在黑松坡的暫編團殘餘,實在可喜可賀!今日開會不過是過場而已,商討商討鐵路隘口暴炸的案子而已。食人俸祿與人消災,總不能太安逸消磨了鬥志吧?」


  耿精忠坐摘下軍帽放在茶几上:「參謀長,我是來向您報喜的,據可靠消息,望龍嶺王陵秘藏確有其事,而且有人發現了王陵墓道口!」


  「消息準確?」馬逸的眼睛一亮,肉嘟嘟的肥臉顫了顫,眼中露出一抹興奮之色:「如何行動?是一舉攻上望龍嶺剿滅土匪,還是先禮後兵?」


  「此事的決斷權在您的手裡,只要您一聲令下,我耿精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耿精忠信誓旦旦,這是他的拿手好戲,每每黃簡人訓斥他的時候他總會有一番表現,以至於成了一種習慣。不過現在的耿精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跟在黃簡人的屁股後面跑的兵痞了。


  他是一團之長。


  「你可以提提建議嘛!」


  耿精忠冷笑道:「跟那些鑽山的土匪不要客氣,先禮後兵用不著,只要我加強團動一動,二龍山就成了您的了。屆時自然會讓您滿意的!」


  「好,什麼時候行動?」馬逸早已經迫不及待了,倘若真的奪到千年秘藏的話,自己的實力將會發生質的飛躍。而他的地位將會更為穩如磐石。


  耿精忠略一思索:「此事須從長計議,鐵路隘口暴炸案顯然是土匪所為,宋遠航為了轉移視線減輕山寨壓力之舉,因此咱們打著捉拿嫌犯的幌子圍剿望龍嶺師出有名,不過還有一塊絆腳石得挪來,就是軍統局調查組。」


  「他們?」馬逸不屑之情溢於言表:「讓他們哪涼快就去哪呆著,如若妨礙剿匪大計可不必留情。」


  耿精忠立即起身戴上軍帽,在馬逸的耳根子地下低聲耳語幾句,馬逸滿臉堆笑地點點頭:「果然是妙計!」


  耿精忠陪著馬逸走下樓開會,看得那些軍官心裡直發癢,卻沒有人敢表現出來。耿精忠坐在右手端的第一個位置上,足見馬逸對他是器重的程度。


  馬逸環視一番眾人:「耿團長兵不血刃地收編了暫編團殘餘,不僅消除了我軍的後顧只有,增強了我軍之實力,壯大了我軍之聲勢,實在難得,特令嘉獎兩千銀元,以茲鼓勵!」


  一陣掌聲響起,耿精忠暈乎乎地起身敬禮:「多謝參謀長抬愛……」


  軍功加身的滋味讓耿精忠有些飄飄然,不過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戲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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