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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章 老屈真屈

  彭長宜說:「還沒有見過誰辭過職,你不是也辭了嗎?沖這,今天我喝多少你就喝多麼,看來有一句話說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行,我佩服,來,喝。」


  他說著,就端杯跟他們三人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說道:「真香。」然後,就開始對付自己那隻豬蹄。


  姚平聽到他提自己辭職的事,臉不由得一紅,說道:「我是迫不得已。」


  彭長宜低著頭邊吃邊說:「沒有什麼迫不得已的,只有自己不珍惜的,你姐費了那麼大的功夫,給你找到一份穩定安逸的工作,你倒好,還辭了。」


  姚平臉上的紅暈沒有了,她小聲說:「別跟我提她。」


  老顧說:「先吃飯,等吃完了你好好跟市長彙報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來,我敬小姚。」


  姚平沒有了最初的興緻,她端起杯,就喝了一大口。


  彭長宜兜里的電話響了,他掏出來一看,趕忙接通,毫不掩飾自己嘴裡正在嚼著東西的聲音,就說道:「市長,您好,有什麼事?」


  江帆說道:「長宜,你在幹嘛,吃飯嗎?」


  「是的,我在吃豬蹄,可好吃了,等您哪天有時間我帶您來吃。」


  江帆一皺眉,說道:「長宜,你怎麼了,沒受什麼刺激吧?」


  彭長宜笑了兩聲,說道:「沒有啊,怎麼了?」


  「能回來嗎?」


  「嘿嘿,市長,我在陪一個小朋友吃飯,是個小妹妹……」


  「你小子在搞什麼鬼?!」


  電話里突然傳出王家棟的聲音。


  彭長宜趕緊嬉皮笑臉地說道:「部長,我有客人,而且正在吃飯,如果沒有太艱巨的任務,讓我把飯吃完。」


  「混蛋,你可真是個沒把兒的流星,猴子屁股著火也是你,請小妹妹喝閑酒也是你,回來跟你算賬!」說完,「啪」就掛了電話。


  姚平說道:「是不是耽誤您的事情了,要不您回去吧?」


  老顧安慰姚平,說道:「放心吃你的,沒事。」


  彭長宜說:「來,喝。」


  他端起杯子,電話又想了,彭長宜看了一眼,趕快拿起電話,說了一聲:「市長,嗯,您說。」邊說邊往出走。


  姚平看著彭長宜的背影,跟老顧說道:「市長肯定有事。」


  老顧說:「當然了,他哪天沒事?連喝酒吃飯都是工作,能抽出時間陪你,真是不容易了,你下午乖乖地回單位上班,不然對不起他。」


  姚平低下了頭,說道:「可是我已經辭職了。」


  溫陽說:「我剛出學校門的時候也是這樣,遇到問題就想逃避,結果逃到哪裡都有問題,索性不逃了,乖乖地踏踏實實地在一個地方干,心態反而平靜了,也沒有覺得社會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


  姚平說:「我的跟你的不一樣……」


  「只要是問題就都一樣,逃,不是辦法。」溫陽說道。


  老顧說道:「我看看市長有什麼事沒有。」說著,就走了出來。


  彭長宜已經打完電話,正坐在門廳的凳子上跟老屈說話。


  江帆剛才來電話問他請誰,是哪個小妹妹,彭長宜就知道江帆誤會了,肯定以為是跟丁一在一起,他趕緊說明了情況,說是北城的小姚,姚靜的妹妹,她辭職了,我來勸勸她。


  江帆說那你就忙吧。說著,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打電話這功夫,就見許多下班的人到這裡買豬蹄,打包后回家吃。


  沒想到大熱天,老屈的豬蹄居然賣的這麼火。等老屈忙過一陣他說道:「老屈,弄個大點的門臉,往城裡挪挪,准比你現在更火。」


  老屈點上一根煙,說道:「不了,門臉大了我們老倆就忙不過來了,就要雇服務員,雇服務員就要雇女的,男的沒人干,雇女的就會生是非,我是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彭長宜見老屈並不避諱老伴兒,就說道:「哈哈,被蛇咬過?」


  「是啊,咬過。」


  門廳里的兩桌客人吃完走了,老屈結完帳后,坐下來,跟彭長宜說道:「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當年也風光過,當過城關鎮的副鎮長,和當時一名副書記,我就不說是誰了,我們倆共同競爭鎮長的位子,有一天也是在飯店吃飯,有個女服務員特別漂亮,我們幾個男人的眼光自然就多往她的身上掃了幾眼,說來也怪,那天她就盯著我一個人看,而且總是給我滿酒,大家就起鬨,說她對我有意思,也怪了,那天我酒喝得特別多,心裡就像揣著一隻小兔子那麼不安分,逞強,別人都不喝了,我還喝吶,等要走的時候,那個女服務員就偷偷拉了一下我的胳膊……」


  「來兩個豬蹄。」


  正說到節骨眼上,進來一個婦女,老屈趕忙收住了話頭,從外面一口大鍋里,撈出一兩隻滾燙的豬蹄,放進食品袋,進來后交到這名女同志的手裡,找完零錢后,他跟顧客說了聲再見,擦了擦手,繼續說道:


  「我那天真喝多了,以為她對我有意思,問她,有事嗎?她說有事,然後就往後邊走,我就跟著她來到一個沒有人的房間,這個房間里有一張床,我進來后她就把門關死,對著我就開始脫衣服,我急了,說,你這是幹嘛,快點穿上,穿上,誰知,那個人突然抱住了我。兩個奶子就貼在我身上,都是正值壯年,又是夏天,誰受得了這種誘惑,她就給我解褲子,掏出我的傢伙,正在這時,有人進來了,是兩個男人,其中有一個說是她的男人,他是過來捉姦的,這下好了,泥巴掉進了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彭長宜笑了笑,說道:「你就為這個被……」彭長宜不忍說出「開除」兩個字。


  「這個還不行啊?那個年代,這就是大事,樊文良一怒之下,把我雙開到底,我就成了無業游民。成了無業游民后,我反而不怕了,就到原來那個飯店去找那個女的,飯店還在,那個女的早走了,老闆說那個女的是他們雇來的服務員,出了事被警察帶走後,再也沒看見過她,家是哪兒的他們也不知道,那天那個男的也是在飯店吃飯著,不知怎麼就跑到後面房間去了。


  開飯店的老闆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後來我多次找到樊文良,為自己辯白,樊文良說誰能證明你的清白?

  為了這句話,我瘋了似的到處找這個女的,亢州的飯店找一遍后,又去找周邊飯店,結果可想而知,我不能證明自己,只好認命。


  工作沒了,得活命吧,那個飯店的老闆不知是可憐我還是同情我,就教給了我煮豬蹄這門手藝,我學會後,就跑到和甸去開了個醬豬蹄飯店,掙了很多錢,但是堅持不雇服務員,年歲大了,我也就回來了,反正這麼大歲數了,這件事也過去這麼多年了,臉皮厚了,也不知道寒磣了,見了熟人什麼的也好意思主動跟人家打招呼了。」


  彭長宜寬慰他說:「你是因禍得福,丟了工作,掙了大錢。」


  「的確是這樣,我該有的都有了,洋房汽車,可以說有私家車我應該是最早的那批人,但是那也沒用,一輩子背上有了污點,到哪兒都沒人同情你,也沒人能給你證明,都是命。陷害我的人我後來弄個大概齊,但是沒有證據,我也告不倒人家,我認栽,誰讓我當初對那個女人的確是有點想入非非呢,最起碼我的思想出軌了,所以受到制裁也就認了。」


  「呵呵。」


  彭長宜知道他說的是誰,朱國慶,後來彭長宜調到市委組織部,偶爾聽別人說起過這件事,畢竟是陳年舊事,沒人再去議論它。


  官場就是這樣,只有台上的人能讓人記住,那些下了台的人,基本就被人淡忘了,在這個以成敗論英雄的今天,那些敗者尤其是官場的敗者,鮮有人去同情,這些人也大多淪落為祥林嫂,絮絮叨叨地跟周圍的人訴說著自己的冤屈。


  也可能是看出了彭長宜的內心活動,老屈接著說道:「所以啊,我得出了一個這樣的結論,不管什麼年代,在官場上,有兩個問題是最致命的,一個是經濟問題,一個是作風問題,第一種問題需要證據,第二種問題不需要證據,捕風捉影就能讓你完蛋。一個人,尤其大小是個官的人,作風一定要檢點,否則真的影響仕途,你再有真才實學,也無濟於事,毀了前程,毀了父母的苦心培養。我這個人從來不盲目地向別人訴說當年的冤案,我只對我認為是朋友的人才說,好讓別人不再犯我當年的錯誤。」


  他的話讓彭長宜有所感觸,想起自己前天晚上還和葉桐抵死纏綿過,作風問題是顯而易見的,按照老屈當年的處分,自己都該被槍斃了,看來以後的確要加以注意了。


  老顧去了趟洗手間后回來,說道:「走吧,回去吧。」


  老屈說:「別聽我瞎哨了,趕緊去喝你們的酒去吧。」


  彭長宜說:「老屈,過來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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