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不可調和
這會兒雨下的比之前還要急，但是顧盛澤的腳步沒有絲毫遲疑，他身後的影子被雨幕打亂，隨著凜冽的北風碎在空氣中。
一開始，賀晨曦還能看見雨水順著他被打濕的頭髮淋下來，沒過多久便再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了。
一直到最後，顧盛澤也沒有回一次頭看她，就連腳步都沒放緩一點兒。
賀晨曦站在窗邊看著他，直到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身影，還獃獃的站在原處，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
為什麼他不肯相信自己呢。
原本她以為，顧盛澤雖然偶爾不能理解自己，可是都是一些小事，大事上面他不會太過自我的。今天看見顧盛澤來，她儘管心裡還因為孫瑾的事情有點不舒服，但是還是開心佔了絕大多數。
但是沒想到，她的開心還沒有表達出來，事情就發展到了這一步。
可是卻是是顧盛澤先動手打人的啊，她讓他離開也是一時氣話，他居然以為自己是在趕他，他怎麼能這麼想自己呢……
過了不知道多久，只聽見啪嗒一聲。
她下意識低頭去看，卻發現自己手背上的兩滴水，她趕緊反手摸向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下了眼淚。
賀晨曦胡亂的抬手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可是卻越擦越多，呼吸也漸漸沒法控制。過了一會兒她終於放棄了這種沒什麼作用的行為，靠著落地窗慢慢坐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里，緊緊捂著臉哭出聲。
從他們三個進到房間起，路楚遠就一直沒機會插上話，畢竟這是男女朋友之間的事情，且他還是矛盾源，他向來不擅長應對這類的場景，只怕一旦插手會讓事情更糟糕，便沒有貿然上前。
眼看著賀晨曦哭了起來，他這才終於沒辦法繼續旁觀下去，他想去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路楚遠在原地手足無措了一會兒，目光看見一旁摔在地上，掉了一部分花瓣的紅玫瑰，他想了一下，過去撿起了那一束花，將裡面依然完整的幾支挑了出來，又重新繫上絲帶，走到賀晨曦身邊輕輕放下，拍拍她的背柔聲安撫：
「別哭了。」
賀晨曦下意識的抬頭，就看見那一束依舊鮮艷的玫瑰花，下意識想到顧盛澤剛剛把它們摔在地上的樣子，頓了一下，哭得更凶。
路楚遠的本意是安慰她，沒想到賀晨曦的反應正和他預料的相反，頓時更加不知所措了起來，他忙把那束玫瑰花撥到一邊，乾巴巴的道歉：「對，對不起。」
這一句話登時說的賀晨曦有些茫然，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透過朦朧水光看一眼路楚遠，鼻音滿滿的問：「學長，你道什麼歉。」
路楚遠只以為是自己的行為惹了她不開心，自然要道歉，沒想到被問了這麼一句，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呆了一會兒，最後只是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賀晨曦，道：「別哭了，擦擦吧。」
「謝謝。」
賀晨曦勉強笑了一下，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她吸了吸鼻子，想止住眼淚，只是情緒太過激動，一時半會還沒法停下來，手帕上有隱約的木調男香，聞起來竟讓她意外的安心。
看著賀晨曦擦去了臉上的眼淚，路楚遠這才鬆了口氣，遞出一隻手，柔聲道：「起來吧，地上太涼了，對女孩子傷害很大的。」
賀晨曦點頭，由著路楚遠把她扶著站起來。
帶著賀晨曦在床上坐好之後，路楚遠又去給她倒了杯溫度適宜的水，放到床邊的柜子上。
雖然眼淚已經漸漸地止住了，但是短時間內情緒還是沒有辦法平復如常，她只要一想到剛剛顧盛澤的樣子和說話的語氣，眼眶就不由自主的又紅了起來。
倒水回來的路楚遠看著，心裡也難免為她感到傷心，他在賀晨曦身邊坐下，柔聲開口說：「要和我說一下你們之間的事情嗎？」
他對顧盛澤和賀晨曦的事情確實是一點也不知道，對他來說，最重要的當然就是學術，對其他人的八卦提不起半點興趣，也不願意聽到這種東西，當然就不清楚這些，這會兒主動開口問賀晨曦，也不是感興趣，而是為了幫她想辦法。
賀晨曦搖頭，並沒有打算告訴對方，她覺得本來就是自己和顧盛澤之間的事情，今天晚上把路楚遠牽扯進來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如果還向他倒苦水兒的話，那就有些太給人添麻煩了，她又擦了擦眼角，對路楚遠笑了一下，道：「沒事兒的，學長，你不用管，和你沒有關係的。」
「那怎麼行。」路楚遠卻難得的語氣堅定了起來，從剛才顧盛澤和賀晨曦的爭吵中，他就算是對感情有點遲鈍，但是也聽得出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方誤會了自己，怎麼能說沒有關係呢。
但是賀晨曦仍舊閉口不言，不肯說關於顧盛澤的事情。路楚遠雖然沒有得到確定，但是心裡已經默認兩個人是男女朋友，便又道：「你們是之前就有矛盾了嗎？」
賀晨曦想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她確實和顧盛澤之前就有矛盾，這也是事實。
既然是情侶之間鬧矛盾，那事情就好辦了一點，雖然他不怎麼清楚女孩子的想法，但是他本身就是一個男人，當然會對顧盛澤的想法了解一些。
看對方今天的反應，很大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吃醋，想到這兒，他邊起身朝外走邊開口：「我去和他說清楚吧。」
賀晨曦沒來得及攔，路楚遠就已經走到了門口，她匆忙站起來，卻接著發現路楚遠折返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該怎麼聯繫他……？」
這一下讓賀晨曦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如果是別人，她肯定以為對方是在故意搞笑逗她開心，但是這件事情是路楚遠做的，他那麼認真，她當然了解了。
「不用啦，真的。」
路楚遠看她半點兒想告訴自己怎麼找到顧盛澤的意思都沒有，只能又認命的走回來，同時把賀晨曦按回床邊，又扯了被子過來把她嚴嚴實實的圍起來，然後又把旁邊的水杯拿過來塞到她手裡。
賀晨曦無奈，只得捧著水輕輕抿一口。
路楚遠又在她身邊坐下，想了一會兒到：「其實，哄男朋友也不算特別難，你要是不會的話，我教你，你不要再難過了。」
賀晨曦低頭眨了下眼睛，沒有回答。
見她不回答，路楚遠便說下去：「雖然他走的生氣，但是那也是因為他在乎你，一時半會有些氣不過罷了。」
真的是氣不過嗎……。賀晨曦默默地想，又輕輕抿了一口溫水。
見對方沒接話，路楚遠又接上剛才的話：「真的，他肯定很愛你，現在也只是因為誤會而吃醋而已，等你們解釋清楚了，自然而然就會和好了。」
賀晨曦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了回答，顯然是對方已經把話聽了進去，路楚遠原本還擔心自己安慰人的話語太過拙劣，這下更加有幹勁了起來。
「你可以先和他解釋一下今天的原委，畢竟他也有錯，一開始那麼衝動，等冷靜下來之後，肯定不會不聽你說話的，等你把事情說好，再撒個嬌，或者說點他喜歡的東西，就沒什麼問題了。」
這些辦法只是他從自己的角度而言提出來的，雖然他不知道對顧盛澤來說是不是實用。但他感覺應該大多數男性都一樣，就算沒有用，也不會出什麼錯的。
「可……」賀晨曦想說這個辦法對顧盛澤來說不一定有用，但是停了一下沒有說出口，她當然知道路楚遠不擅長感情問題，他能提出這些建議，不管有沒有用，肯定已經特別努力了，她和顧盛澤關係的好壞，說到底其他人沒有什麼用處，還是要看他們自己。
路楚遠還在絞盡腦汁的給她出主意，但是賀晨曦已經多半都沒聽的下去，只要一想到顧盛澤，她的心裡就忍不住痛起來。
路楚遠出的這些主意，她不是想不到，也不是不懂。
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像路楚遠想的那樣，只是單純的小情侶因為一點吃醋吵架而已，如果是單純的吵架，那不用說，她也知道怎麼做。
可是，今天的爭吵已經讓她從心底里感覺到了疲憊，顧盛澤的不信任，就像是冰針一樣插到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甚至都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在她一句氣話之後就轉身就走。
而顧盛澤一點也不理解她的內心所想，也不願意對她袒露心跡，她也不知道顧盛澤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不是簡簡單單，像路楚遠說的，撒個嬌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從兩個人的思維方式就迸發出來，不可調和的矛盾。
而這個，路楚遠不知道怎麼解決，她當然也不知道，她只能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的待在原處，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顧盛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