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坦誠
想到了此處,姜臨秋深吸了口氣,目光幽遠而又深邃,她咬了咬牙齒,提唇問道:「慕白……你相信前世今生一說么?」
聞言,蘇慕白的心頭一顫,心中似是多了些什麼,他微微地搖了搖頭,等著姜臨秋的後言。
姜臨秋的嘴角似是泛起了一抹苦笑之意,是了,他乃是宣國戰勝,見證過無數次生命的流逝,又怎會信這鬼神之事?
她替二人皆是添了一杯茶水,待輕泯一口過後,提唇苦笑著說道:「從前我對這些個戲本子上頭的事也一直都是嗤之以鼻,覺得格外不屑,可……這事卻當真是落到了我的身上。」
聽了姜臨秋這話,哪怕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蘇慕白此時也不禁變了臉,他似是沒有聽懂姜臨秋的話一般,握著茶杯問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一邊說著,身子一邊往後移了移。
見了蘇慕白的動作,姜臨秋的心中不免泛起了疼意,燒得正旺的木炭正對著她。
她瞧著蘇慕白面上的不可置信之意,她的心裡頭更是難過得緊,她之所以會瞞著這麼久不肯告訴於他,就是因為……她不想要見到他這副看怪物的表情。
但如今話匣子已然打開,自是不會再有收回去的理,姜臨秋硬著頭皮說道:「你還記著我二人初次見面之時嗎?那時的我,已然不是臨國候府那個懦弱無能的小姐!」她說著,眸中已然泛起了能弒人的恨意。
「我是宣國的新后,蘇宇清的新后……被自個兒的夫君與庶妹親手迫害致死的新后姜臨秋!在蘇宇清登基之前,我為了蘇宇清身下的帝位付出良多,我一屆閨閣女子,為了他,我苦學武功與醫毒之術,替他征戰四方,本該養在府上的我,身上卻處處是傷疤,可落到最後,我獲得的卻是自個兒尚未出生的孩子被人活活踢死,而我自個兒……」她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瞧了一眼面色極為複雜的蘇慕白。
她深吸了一口氣過後,勾唇頗為慘烈地一笑:「也被當著眾人的面,以謀逆的罪名,被他砍了頭!就連唯一敢出聲替我求情的墨兒……最後也不得以善終。」她說著,她的身子還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姜臨秋將眼角的淚水抹了過去,她極為沉重地閉上了眸子,半響過後,她才充滿恨意地又開了口:「老天有眼,給了我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因此……我在心頭髮了毒誓,斷然不會叫他們二人得以善終!」她的聲音之中還透著一股極難察覺的傷心之意。
蘇慕白仍是沉浸在她所訴說的故事之中,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他原先覺著姜臨秋與姜雲初還有蘇宇清之間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把戲,卻不想這其中竟是還藏了這樣深的血海深仇!
他也從未想過,自個兒眼前的心愛之人,竟是已然經歷了兩世……
「你說得……都是真的么?」在過了許久過後,蘇慕白才愣愣地開口問了這麼一句,他的聲音之中還帶著沙啞。
聞言,姜臨秋面上的苦笑之意越發擴散了些,她悲拗的目光直盯著蘇慕白看著,反問了一句,道:「我又何必扯這樣的一個謊話來欺騙你?」如今的她,當真是將自個兒心中隱藏的最深的秘密,告訴了他。
在深吸了一口氣過後,蘇慕白兀地站起了身上,他推門而出,只撂下了一句話:「我自個兒出去靜靜。」
望著蘇慕白離去的背影,姜臨秋再也憋不住心頭的情緒,低聲抽噎了起來。
前世的那些個事情,她每每回憶起來,都會覺得難受不已,但今日,叫她更為難受的,卻是方才蘇慕白的那個眼神。
踏出了房門過後的蘇慕白直奔墨斬風的屋中,墨斬風看著眼前瞧著面上慌亂無比的蘇慕白,抿了抿唇過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竟是頗為不懂味地道了一句:「主子……您是否也是察覺到了夫人她似是有不對勁之處?」自打入了昭城過後,他的心頭就從未停止過對姜臨秋的懷疑。
聞言,蘇慕白眸色一顫,他坐到了木椅上頭,冷眼望著墨斬風,他手中的瓷杯被大力攥成了碎片,有些碎片已然扎入了他的手中,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之意,只冷聲說道:「日後莫要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他只要想想方才姜臨秋與他說那番話時,面上所帶得苦澀表情,他的心頭就不禁一陣生疼。
見了蘇慕白這副模樣,墨斬風心頭一顫,似是也察覺到了此時蘇慕白情緒的不對,他微微地垂下了眸子,隨後咬著牙退出了屋外,留給了蘇慕白一個空間。
如今正沉浸在自個兒的想法之中的蘇慕白絲毫沒有察覺到墨斬風的離去,他表情獃滯地望著自個兒正在流淌著鮮血的手掌,心頭說不出來是分什麼情緒。
哪怕是在姜臨秋將實情告訴他的前一秒,他也從未想到過如此離奇古怪之事,會發生在他的身邊。
叫他覺得最是無法接受的是……他日日朝夕相處的人,竟是已然經歷過了兩世。
雖是如此,他的心中卻又冒出了另外一個想法,捫心自問一下,若他頭番接觸之人乃是臨國候府那個懦弱無能的三小姐,而不是背著血海深仇重生回來的姜臨秋,他又是否會對她產生興趣,以至於後來的情根深種?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從始至終喜歡的人,皆是如今的姜臨秋!
蘇慕白這樣一番糾結過後,太陽已然將近落山,而一直待在門外守著的墨斬風見屋中遲遲沒有反應,他的心頭也不免泛了急。
在左思右想了一陣過後,他快步行到了蘇慕白與姜臨秋的屋前,他輕輕地敲了敲木門,揚聲喊道:「夫人!您快出來救救主子吧!」
可在半響過後,屋內仍是沒有任何的響應,墨斬風直得咬牙又道:「主子已然將自個兒關在房中關了半日,瞧他進去之時心情低落得很,屬下實是害怕他會想不開呀……」這自是墨斬風在誇大其詞了。
但屋中的姜臨秋卻仍還是心頭一顫,她行至了門前,猶豫了半響過後,到底還是將門推了開,她的面上卻仍還是維持著那淡然之色,只是聲音中隱約透著一抹關切:「你家主子……在哪兒?」
聞言,墨斬風的面上帶了一分喜色,他不知姜臨秋究竟是何身份,但他知曉,如今姜臨秋是唯一能讓蘇慕白振作出來的人。
他正想要開口應答之際,一道頗帶著冷意的聲音突然在墨斬風的身後響了起來:「你小子倒是會誇大其詞。」
「臨秋,你放心,我沒事。」他大步朝著姜臨秋的方向走了過來,手也十分自然地搭到了她的腰上。
柳腰被一雙大手突然環住,姜臨秋的心頭顫了一顫,她抬眸望向了那張極為熟悉的俊臉,在猶豫了片刻過後,卻仍還是依偎在了他的懷中。
見她如此,蘇慕白的面上泛起了一抹笑意,他竟是柔聲道了一句:「外頭冷,夫人,咱們進屋去!」說著,他們不顧身後的墨斬風是何感想,攜手便跨入了屋中。
待到蘇慕白將門合上過後,姜臨秋對他可就沒有了方才那樣的小鳥依人,她掙脫開了蘇慕白的懷抱,坐到了茶案邊,冷哼了一聲過後,道:「不是要出去靜靜么?怎麼?這樣短的時間竟是就讓你想通了?」
聞言,蘇慕白竟是一拋平日對待旁人時的冷淡,他的面上帶了一抹討好之意,行到了姜臨秋的身後,替她捏起了肩,但卻被姜臨秋絲毫不領情地避了過去。
而蘇慕白也不氣餒,又將手移到了姜臨秋的手臂上頭,這下姜臨秋倒是沒矯情,只是斜眼望著他,看他能說出個什麼東西來。
蘇慕白半蹲著,他這回端得乃是深情款款,他一邊替姜臨秋捏著手,一邊提唇道了一句:「這番出去,我倒是想通了不少。」
「你是在初見我那日便已然重生的,從始至終我接觸的便一直是你,歡喜的也一直都是你,如此,我又還需想些什麼呢?」他的面上儘是柔情似水之意,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站直了身子,又道:「不論你是何身份,是何來歷,又是何人,我都會一直……歡喜你。」
聞言,姜臨秋鼻頭一酸,方才產生的委屈之意頓時全部消失,她環住了蘇慕白的脖子,總算不再壓抑自個兒的情緒,嚎啕大哭了起來,不少的鼻涕眼淚都落在了蘇慕白的身上。
見她如此情緒失控,蘇慕白連忙抬手將她抱了住,二人緊緊相依著,蘇慕白在她的耳邊,又添了一句道:「日後不論是什麼事,我都將會與你一塊去面對!這一世……你有我,我斷然不會再叫你受到絲毫的委屈。」他此番說得,皆是他的心底話。
姜臨秋不住地點著頭,他的每一句話,都直戳她的心房,叫她心中直生暖意。
她就知道,蘇慕白,定然是她的良人!
姜臨秋撇了撇嘴,她哽咽著咬牙說道:「蘇慕白,你可得記著你今日這話,日後若敢違反,我……必是饒不了你!」其實,在蘇慕白踏出屋子的那一刻,她的心頭就已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假若過了今日,蘇慕白還是沒有回來尋她的話,她無論如何,都會要與他和離。
幸而,蘇慕白並沒有讓她失望。
在一番哭訴了心腸過後,身心都已然疲憊至極的二人,相擁著沉沉睡去。
甚至於在第二日清晨醒來之時,在姜臨秋的眼角上還一直掛著幾滴眼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