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病重
想到了此處，姜臨秋在心裡頭哀嘆了口氣，只不過這到底是聊勝於無。
一旁的墨兒見她仍還是一副悶悶不樂地模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麼，面上顯露出了一抹驚慌之色，提唇道：「小姐，平素麵上與咱們不大親近的劉大夫都被牽連至此，只怕金嬤嬤與明柯姑姑的日子會更是不如，咱們好不容易過來一趟，不如去瞧瞧她們二人？」
聞言，姜臨秋眉心一聚，心頭更是狠狠地一顫，若是墨兒不說，她只怕都要忘了這茬，點了點頭過後，朝著鳴秋閣的儲物間走去。
臨國候府相較於三皇子府與皇宮，並不算大，只不過彎彎繞繞了幾圈，便已然行至了鳴秋閣前。
她瞧著眼前的鳴秋閣，心中竟是帶了一抹感慨之意，她收拾收拾了心裡頭煩亂的心思，隨後大步朝著裡頭走了去。
鳴秋閣倒還是保留著從前的模樣，她的手指隨意撫上了桌子，手指上頭沒有出現絲毫的灰塵，想來是方如琴專程派了人清掃。
這般想著，姜臨秋的面上帶了一抹疑惑之色，方如琴應當是恨她們二人入骨才是，又怎麼會派人定時清掃？
她心中一沉，壓下了心中的疑慮，目光不再留戀，大步朝著位處極偏的儲物間裡頭行去。
她們二人才堪堪行至門前，便有一股極為濃郁地藥材的味道撲鼻而來，姜臨秋與墨兒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擔憂之意。
墨兒上前一步，整個人擋在了姜臨秋的前頭，面上略帶著擔憂地將門推了開。
待她們二人行至了儲物間內過後，便瞧見消瘦得已然只剩下了一身骨頭的金嬤嬤正躺在了榻上，而明柯則在一旁給她喂著葯，苦口婆心地說道：「嬤嬤，您若不肯喝葯，又怎麼能等到三小姐回來？」
聞言，金嬤嬤渾身一顫，隨後極為順從地喝下了那一勺子的葯。
而尚在外間的姜臨秋與墨兒也都因為明柯的這句話，而染上了幾分淚意。
姜臨秋實是按耐不住自個兒的情緒，她快步行至了床榻之前，苦澀的藥味縈繞在了鼻尖，但她卻絲毫也不曾在乎，一把握住了金嬤嬤的手，提唇哽咽道：「嬤嬤，我回來了。」
見到姜臨秋的那一瞬間，金嬤嬤的面上就已然閃爍起了一抹淚光，抖著嘴唇，口齒不清地說道：「三小姐？真的是三小姐么？不是……不是老奴還在夢中吧？」
聽到了金嬤嬤的這句話，姜臨秋可謂是淚如雨下，越發地握緊了金嬤嬤的手，提唇道：「是我，是我……」
「三小姐……」金嬤嬤的眸中閃著淚光，但是她的嘴角卻是咧開了一抹笑意：「能在臨時之前瞧見三小姐您一面，我就是去了地下見到了如彤小姐，也能夠與她有個好的交代了。」
姜臨秋往地上暗啐了一聲，搖著頭：「嬤嬤這是在說什麼糊塗話呢？您可是得要吉祥長壽的。」
聞言，金嬤嬤張口正要說些什麼，卻猛烈地一陣咳嗽，甚至嘴角都溢出來了一絲血跡。
見此情形，姜臨秋只感覺自個兒的內心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自衣裳暗處取出來了一方極為精貴的，由雲錦所制的帕子，但她卻毫不介意地拿著這方帕子，替金嬤嬤仔細地拭了拭她嘴唇邊上的那抹血跡。
而一旁捧著葯的明柯見了這副場景，也是淚如雨下，但卻還是忍不住要破壞這麼一副場景，她提唇道：「三小姐，還是讓嬤嬤將這碗湯藥喝下去吧，只有喝了葯，嬤嬤這病才能夠好……」
聞言，姜臨秋將金嬤嬤扶著倚靠在了床榻之上，隨後道：「將葯碗給我吧，我來給金嬤嬤喂葯。」她說著，便已然打明柯的手中接過了葯碗。
金嬤嬤的神色一變，正想要推卻姜臨秋的一番好意。
而姜臨秋在嗅了嗅那股葯碗的藥材味道后，神色一變，差些將手中的葯湯打翻了。
在最後關頭，她的手平穩了一下，將葯碗放到了一旁過後，一雙素手附到了金嬤嬤的手腕之上，也正是因為這樣，她的面色變得越發難看了些。
姜臨秋粗著氣息，拿著那葯碗，狠狠地砸到了地上，面上的表情可謂是陰冷至極。
屋中的其他三個人皆是因為姜臨秋這個舉動嚇破了魂，明柯大著膽子跪在了地上，嘴角的眼淚尚未乾涸，提唇道：「三小姐，這是奴婢好不容易才向藥房里的人求來的……您這一把將葯湯砸了，那日後，嬤嬤她該要如何治病？」
「你可知，你手裡頭的這碗葯，不禁不能夠救人性命，反而會讓金嬤嬤的身子越發的衰弱下去？」姜臨秋的聲音變得極為地冷漠，她從來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也斷不會讓身邊自個兒在意的人受到絲毫的委屈。
這碗葯湯裡頭的藥材都是極好不過的，但是卻藥性相剋，更加地沒有對症下藥。
也難怪才這麼些時日，金嬤嬤就已然消瘦敗落成了這副模樣。
就在姜臨秋還要深究之時，床榻之上的金嬤嬤就已然反握住了她的手，沖著姜臨秋微微地搖了搖頭，隨後將眼神轉到了明柯的身上。
不愧是李家那樣的大世家調教出來的人，金嬤嬤不過是朝著她使了個眼神，她就已然琢磨通透了她的意思，極為識趣地退了出來。
「老奴已然老了，命不久矣，那些個事情……也該要說給你聽了，三小姐，接下來老奴所說得話，你可得聽得清楚了……」金嬤嬤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的，但是眼神卻是異常的堅定。
聞言，姜臨秋的心裡頭顫了一顫，心中隱約猜到了金嬤嬤要說些什麼，眼神中隱約地帶了一抹期待以及畏懼之意。
金嬤嬤瞧見了她這副神色，心裡頭也大概有了那麼一個底，又是猛地咳嗽了幾聲過後，提唇道：「想來，三小姐您也已然知道……臨國候他並非是你的生父。」
聽了她這話，姜臨秋的心中有了一抹內心深處所有的東西都被看穿的感覺，她強撐著鎮定，微微地點了點頭。
其實，陳華寅一直沒有告訴旁人的是，中合歡毒之人，雖然身體沒有絲毫的觸覺，但是卻能夠極其清楚地聽到了人們的對話。
而陳氏來一日來看她時，她是能夠聽到陳氏與張嬤嬤的對話。
見她如此，金嬤嬤又猛咳了幾聲，血又不住地往外頭湧出，姜臨秋則是手忙腳亂著一個勁地替她拭著血跡。
「你的……你的親生父親，」金嬤嬤面色極為的蒼白，聲音更是虛浮不定，提唇道：「是……是周……」
她的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她的口中就已然吐出了一口惡血，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見金嬤嬤竟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候掉了帘子，姜臨秋一邊替金嬤嬤把著脈，一邊揚聲呼喚著退至了外室的墨兒與明柯：「墨兒，明柯姑姑！快些進來！」
聞聲，墨兒與明柯腳步極快地行入了內室之中，只見姜臨秋正在一支手替金嬤嬤把著脈，而另外一支手則是在使勁地掐著金嬤嬤的人中。
見此情形，明柯一把就跪到了地上，眼淚不住地往外流淌著，問著姜臨秋：「三小姐……嬤嬤她，是不是不行了？」她與金嬤嬤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們之間的感情自是不用說的，一旁的墨兒也是跟著她一道跪在了地上，眼角也是止不住地在往外溢著淚珠。
姜臨秋的額頭上已然冒起了汗珠，她的兩支手一直在重複著方才的動作，目不斜視地看著金嬤嬤的面龐，雖是已然沒有了意識，但她的嘴角卻還是在往外頭滲著黑血，看起來可謂是恐怖至極。
她的氣息極為沉重，但一邊卻還不得不轉移注意力吩咐著二人：「我得將金嬤嬤帶回三皇子府！墨兒，你快些去府門前，叫斬風將馬車駕到裡頭來接我們。明柯，你去外頭收拾些值錢的、有價值的東西，這裡有我來照顧，你不用操心……」
臨國候府里的人可謂皆是用心不良之輩，她必須要將金嬤嬤送回三皇子府，這樣方能夠保住她的一線生機。
而墨兒與明柯則是連忙便起了身，按著她的吩咐去做。
可離她們走還沒有到半刻鐘的時間，金嬤嬤去睜開了眼眸，她用著她那雙已然垂老昏黃的眸子正在看著姜臨秋，她張口說話之時，還能夠隱約看得到牙齒上頭沾著的血跡：「三小姐，您不用再為著老奴忙活了，老奴的身子，老奴自個兒是知道的……」她的口齒極為清晰，情況較之方才要好了不少。
姜臨秋的手一直停留在了金嬤嬤的手腕之間，見到了她如此模樣，她的眉心一聚，倒吸了口涼氣過後，卻還是出言道：「成事在人。」
聞言，金嬤嬤苦笑著搖了搖頭，她興許是只覺時日不多，並不再這個話題上過多的停留，只是哀求著姜臨秋：「三小姐，如彤小姐臨死之前，心頭唯有一願，那便是能夠再見三小姐的生父一面……」
「我的生父，究竟是何人？」聽了金嬤嬤這句話，再聯合著金嬤嬤之前所說的那個『周』字，姜臨秋之前那個隱隱約約的想法被徹底地打消，她也暗自地鬆了一口氣，隨後集神聽著金嬤嬤的話。
因著她這個問題，金嬤嬤的嘴角撐起了一抹苦笑之意，配著她唇角一直往外溢著的惡血，顯得格外的陰森與恐怖，但姜臨秋卻目不斜視，只等著她說出來。
而金嬤嬤則是沖著她極為費力地招了招手，口中說著：「三小姐，你湊近來些，如彤小姐吩咐過……這事除了你之外的人，皆是不能夠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