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墜馬

  雖說此行去往東北路途較為險峻,但有他在一旁護著,她自個兒的馬術也稱得上一聲不錯,應當不會出什麼大的岔子。


  就在蘇慕白的胡思亂想之中,眾戰士都已然上了馬,開始趕路。


  姜臨秋騎著馬,騎在蘇慕白的身側,而蘇慕白則是因為體諒著她,騎得格外的慢。


  「騎得這樣慢,只怕會要耽誤了咱們大軍的行程。」姜臨秋回頭望了一眼後頭,女眷們坐著的馬車也都陸續要趕上來,她實在忍不住,朝著一旁的蘇慕白道了一句。


  聞言,蘇慕白一愣,也隨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隨後抿著唇頷首,總算加快了些許速度。


  在二人都無法注意到的視線下頭,清國候露出了一抹陰冷之意。


  待到今日的路程已然大致行了一半之際,清國候至前沖著蘇慕白頗為恭謹地說道:「三殿下,若是再按照只怕這般的速度趕路,只怕無法完成規劃的行程。」


  蘇慕白將目光瞟向了姜臨秋,略微蹙起了眉頭。


  在觸及到了他的眼神過後,清國候忙又添了一句:「若三殿下您擔心三皇子妃跟不上來,大可讓她緩慢速度,若不放心……那就還是與其他女眷一道,乘坐馬車如何?」他垂著眸,掩下了眸子中的精光。


  好不容易才得了騎馬的機會,姜臨秋又哪會再回去乘那悶都能夠悶死人的馬車?


  她冷臉望向了清國候,似是能將他心裡頭的一切想法皆給看穿,清國候做賊心虛般將頭埋得更深。


  莫非是昨日她將張琦煙羞辱了一番,他這個做父親的,想要替自個兒的女兒報仇不成?

  這樣想著,姜臨秋眯了眯眸子,心裡頭雖是存了幾分警惕,但卻也並未多想,蘇慕白在這,他想來也不敢動她,如若不然,他也無需以這樣的借口讓她去乘馬車了。


  她將眼神轉回到了蘇慕白的身上,她沖他一笑,頗為不屑地又看了清國候一眼后,漫不經心地提起了唇道:「慕白,就依清國候所言,加快些速度吧,不過是這樣的速度罷了,我還是能夠綽綽有餘跟上。」


  聞言,蘇慕白應了聲好,便又開始加快了速度,姜臨秋則是緊跟在他的身後,面上一片悠閑,沒有絲毫的吃力之感。


  在他們的身後,清國候的眸中帶了一抹冷冽,他本還發了善心,想著為她留個全屍,可若他非要如此的話,他也沒得法子不是?


  墨斬風見前頭騎著高馬沒有動作的清國候,不禁暗蹙眉頭,他的心中也多了幾分防備。


  而清國候則像是發現了他的眼神一般,兩腿一併,夾緊了他胯下的馬,也跟前頭的蘇慕白與姜臨秋一般,猛地加快了速度。


  哪怕如此,墨斬風的眼神卻仍然是緊跟著他不放,一路都在提防著他。


  待大軍離東北邊疆還有十餘公里的時候,蘇慕白正打算下令安營紮寨,而墨斬風心裡頭一直吊著的那塊大石頭也總算要落下來。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姜臨秋胯下之馬就像是發了狂一般,四下亂沖亂撞著,還時不時地從嘴裡頭髮出低吼之聲。


  在前世之時,姜臨秋也沒少被人暗害,自然也是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不過是在一瞬之間,她就已然從驚嚇之中緩過了神來,面色有些蒼白的她,趕忙用盡全力扯緊了疆繩,但卻並無多少效果。


  第一個注意到姜臨秋這邊異狀之人乃是蘇慕白,他的面上帶了一絲驚恐之意,他喘著粗氣,趕忙地伸手,想要將姜臨秋扯到自個兒的馬上來,而姜臨秋也會意伸出了手,但卻還是遲了一步,二人的手就連碰,都沒有碰到一下。


  他望著那四處狂奔的馬,面色在那一瞬間,就變得極為地難看起來,他大聲吼了一句:「臨秋!」


  之後,他便揮鞭落在了胯下之馬的馬身上頭,但無論他怎麼追趕,都比姜臨秋差了一截。


  而墨斬風與清國候也在第一時間跟在了他的身後,面上皆滿是焦急之意,但旁人只要粗略一眼,就能夠看出他們二人誰真誰假。


  本來還在四處亂撞著的馬,卻在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像是認準了目標一般,朝著西邊的一處懸崖跑了過去,速度快得像是一道疾風。


  姜臨秋的面色變得蒼白不已,她抿著唇,使勁地拉著馬,但卻沒有絲毫效果。


  眼看著懸崖離她越來越近,姜臨秋的心裡頭也越發地恐慌起來,她回頭望了一眼仍還在向她的方向追趕著的蘇慕白,姜臨秋在這兩世以來,頭一回這麼想要活下去。


  她抬眸望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碎石頭,在極短的時間之下,心裡頭已然有了判斷。


  她深吸了一口氣,竟是咬著牙,躍馬而下。


  這些碎石頭,至多讓她疼痛一段時間,並不會致命。


  這是姜臨秋在躍馬之前,心裡頭最後的一個想法。


  她的身子在摔下之後,本就受了極大的力,隨後又被已然發了狂的馬用后蹄狠狠地踹了她一腳。


  也就是因為馬的這一腳,姜臨秋直直地朝著右邊滾去,而她竟然看到了掩在一塊大石頭底下的姜茗軒。


  看到了姜茗軒過後,姜臨秋心裡頭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渾身一顫,她的衣服已然被那些碎石給劃出了許多道破痕,還有不少的石子鑲嵌到了她的肉中,整個人顯得無比的狼狽。


  她的眉眼之間,充滿了不可置信,她拼著最後的一分力氣,沖著姜茗軒,極為小聲地道了一句:「走!」她知道,若是蘇慕白知道設這個局的人是姜茗軒,那他定然會要將他碎屍萬段。


  她這也算是……盡最後的一絲兄妹情誼了。


  望著眼前的姜臨秋,姜茗軒的眸中已然閃現出了淚光,他抬眸望了一眼已然朝著這個方向奔來的蘇慕白,咬了咬牙,在姜臨秋火熱的目光之下,快跑著離開了。


  也就是在他剛剛跑遠之時,蘇慕白已然到了姜臨秋的身側,他看到如此狼狽的姜臨秋過後,面上帶了一絲恨意,下馬將她抱在了懷裡,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著姜茗軒方才離去的方向。


  姜臨秋似是發現了他的目光,她扯了扯他的袖子,面上帶了一絲懇求之意,隨後便沉沉暈了過去。


  蘇慕白將拳頭捏得已然發出了極為清脆的響聲,將姜臨秋牢牢地圈在了自個兒的懷中,他的語氣之中,乃是說不出的冷意:「就地紮營,傳軍醫過來為臨秋療傷。」


  墨斬風自然是按照他的吩咐去辦事,而還留在原地的清國候望著他們夫妻二人,眸中竟是生了幾分懼意。


  而蘇慕白則是一直用充滿柔意地眸光望著懷中昏迷著的姜臨秋,三人之間的氣氛可謂是詭異至極。


  待到軍醫拿著藥包疾步趕過來時,他單看了一眼滿身是傷的姜臨秋之後,額頭上就已然冒出了幾分冷汗。


  他在蘇慕白那陰冷的眼神之下,忙不跌地上前,替姜臨秋診了脈,隨後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恭謹地稟報著蘇慕白:「三殿下,皇子妃並無大恙,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在他剛入軍營成為軍醫之際,就素問三殿下雷厲風行、心狠手辣的名聲,如今在他的跟前,他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此時的蘇慕白可謂是急躁得很,他瞪了軍醫一眼過後:「既是皮外傷,那你何不快些醫治?」


  聞言,軍醫可謂是委屈至極,這位爺的女人,他哪敢冒然觸碰?


  他打量此處一眼過後,隨意胡扯了一個借口:「此處風沙大,怕是會引起感染,您的營帳想來已然搭好……」


  軍醫的話還沒有說完,蘇慕白就已然抱著姜臨秋大步朝著營帳行去,軍醫只得苦巴著一張臉跟在他們的後頭。


  而在他們離去過後,一直站在一旁的清國候面色極為不佳。


  他竟沒有想到姜臨秋如此命大,像是方才那樣的場面,她都能鎮定心神,毅然躍馬,努力將這次危險對她自個兒的傷害降到最低。


  若不是二人此時正處於敵對的關係,他倒真會對這個年紀不大,膽識卻不小的丫頭生幾分敬服之意。


  而此時,在蘇慕白的營帳之內,軍醫每挑出一個陷在姜臨秋皮肉之中的石塊,昏迷著的姜臨秋面色就蒼白一分,而在一旁一直守著的蘇慕白也就將唇抿得。


  假若不是此時軍醫正在替姜臨秋診治,他當真恨不得拎著軍醫的脖子,將他拖到外頭痛揍一番。


  興許是察覺到了蘇慕白噬血的目光,軍醫額頭上的冷汗也流得越發多了些,等到他將姜臨秋身上的所有碎石全部挑出,並替她上了葯后,他整個人已然像是從水裡頭撈起來的:「三殿下,皇子妃已無大礙,只需靜養幾日便可恢復七八分……且不會留痕。」


  蘇慕白似是根本不在意一般,微微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出去過後,便吩咐著墨斬風道:「明日你先領著大軍往東北趕,我陪著臨秋在此地修養數日便過來。」


  走在賬營門前,正打算出去的軍醫聽了他這話后,不禁搖了搖頭。


  素問這位三殿下心狠手辣,卻不想他還有如此俠骨柔情的時候。


  而素來對蘇慕白的決定都不會有絲毫異議的墨斬風此時也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最後卻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你們也都出去吧。」蘇慕白之後的眼神便一直定格在了姜臨秋的身上,頭也不撇地沖著墨斬風與墨兒道。


  二人應了聲是后,齊步往外頭走了去。


  蘇慕白哀嘆了口氣,握住了姜臨秋被包了白布的素手,沉著聲音道:「所有傷害你的人,都該死。」單是從他的話語裡頭,便能聽出濃濃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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