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猜測
姜臨秋點頭應了聲是，她抬眸打量著太后，見她還是副雍容華貴的模樣，一雙已然蒼老的手還在不停地轉著佛珠，並沒有發現她有絲毫異常之處。
但她越是這樣，姜臨秋的心裡頭便越覺得不對。
如今姜雲初雖沒有與蘇宇清成親，但也已然算她半個孫媳，就算她對姜雲初看不上眼，那還有太后自幼看著長大的李冉竹與李槿蘭，甚至明都還有那樣多的貴女，不論怎樣輪，都輪不到一個沒有見過面的梨鳶讓她這樣另眼相看，究竟是因為什麼……
而姜臨秋的思緒才剛剛升起，便被太后含笑的聲音打斷：「你們二人正是新婚燕爾，濃情蜜意的時候，便不強留著你們在這陪哀家這個老太婆了，早些放你們出宮去吧。」
如今在場的三個人心思各異，但卻都極為默契地不想要再繼續在這裝模作樣。
姜臨秋故意紅了張臉，便與蘇慕白一道講了聲告退，快步朝著外頭便走了去。
而留在那殿內的太后竟是差點失了形象的癱軟身子，提唇道：「這丫頭與她娘親一般的難對付。」
不過她的這句話，已然快步行到宮門前上了馬車的蘇慕白與姜臨秋二人是聽不到了。
出了宮后，蘇慕白對待姜臨秋更加沒有好臉色了，他儘管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話，但卻冷著一張臉，連眼神都沒有往姜臨秋的身上瞟。
還是姜臨秋率先忍耐不住，她提唇沖著蘇慕白道：「你覺著太后她為何對我嫂子這樣的看重？」她實在是琢磨不透太后究竟是什麼意思。
蘇慕白的眼神總算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冷聲道：「這件事等到回去之後再講，咱們先來說說，究竟是何人給你的膽子，竟是讓你去求父皇賜聖旨？」
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姜臨秋的心裡油然而生。
她知曉，如今這種時候撒嬌是最為有用的招數，便往蘇慕白的身邊湊了湊，提唇道：「你不肯答應我，那我只得出此下策了……」其實她在向皇帝請旨之時，還在心裡頭盤算著，若是皇帝不應，她該如何向太后開這個口。
但也不知怎的，皇帝竟是那麼快就答應了下來。
見了她這副模樣，蘇慕白的心登時就軟了幾分，但他面色卻仍然沒有絲毫的變化，沉聲道：「你可知道戰場有多麼的危險？那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姜臨秋點了點頭，面上仍是做出了一副乖巧等待責罰的模樣。
蘇慕白只覺得自個兒一拳打到了軟棉花上，他哀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既是你非要去，那我便由著你這一次，只不過……你到了邊疆過後，斷然不許靠近戰場一步！」
聞言，姜臨秋大喜過望，狠狠地點了點頭，眸中帶了一分狡黠。
蘇慕白見了她這副模樣，心裡頭只覺得她這樣誘人得很，往她的方向湊了湊，一張薄唇朝著她的方向漸漸貼近，而姜臨秋自然也沒有拒絕。
正當兩張唇要對上之時，墨兒的聲音突然從外頭傳了進來：「姑爺，小姐，三皇子府到了。」
蘇慕白登時便黑了一張臉，姜臨秋的面色也不大好看。
蘇慕白將姜臨秋打橫抱起下了馬車，在進去之時，還猛瞪了一旁的墨兒一眼，她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說。
而被瞪的墨兒則是一臉的無辜，她絲毫不知此時蘇慕白已然將她徹底恨上。
她望著正一臉嬌羞卧在蘇慕白懷中的姜臨秋，心裡頭不禁帶了一絲無奈，這兩位主子方才在宮中時還一直在冷戰，也不知馬車上又發生了什麼，竟是變得這樣如膠似漆了。
這樣想著，墨兒還嘖嘖了兩聲。
她將眼神轉向了一旁呆愣著的凝兒，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提唇問道：「凝兒，你怎麼了？」
「啊？」凝兒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后，沖著墨兒牽強地笑了一下：「只是覺著小姐與姑爺這樣，當真是幸福得緊。」
聞言，墨兒的眸子中多了一些什麼，面上則是一臉得意，她揚了揚下巴，提唇道：「小姐與姑爺的情意可深厚著呢，我跟你說呀……」墨兒本還想要將蘇慕白為了解姜臨秋身上的毒，以血製藥的事情說出來。
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墨斬風打了斷：「墨兒，我準備了你愛吃的一口酥，走吧。」
聽到了『一口酥』三個字之後，墨兒頓時眼睛大放光芒，似是忘記了還有凝兒的存在，拖著墨斬風便往裡頭走了去。
望著墨兒與墨斬風的背影，凝兒面上的笑顏頓時消失，素手握緊，也不知再想些什麼。
而這時，被蘇慕白一路抱到了房中，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注視的姜臨秋只覺得面上滾燙，她坐到了椅子上頭，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泯了一口緩解面上的燙意。
「你快些說說，你覺著太后突然那樣關注我二嫂的原因是什麼？」她將茶杯放在了桌上，望著一臉不正經的蘇慕白問道。
蘇慕白聽到了姜臨秋這句話，高漲的心情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頓時冷卻了下來。
他恢復了一臉正色，開口道了一句：「你可知道父皇並非皇祖母親生？」這在皇室裡頭乃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外人只看到太后與皇帝母慈子孝的畫面，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姜臨秋點了點頭，她眉心緊皺，問著蘇慕白：「可父皇他不是一直都養在皇祖母膝下么？他們二人的關係應當是與親生母子無異才是？」
聽了姜臨秋這話過後，蘇慕白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養子再好，卻怎麼也抵不上親生兒子。」
他這話一出，姜臨秋沉默了許久，隨後她道：「太后親生的十二皇子延王，不是在父皇登基的第二年便因病逝世了么？」
皇帝與延王因為同是在太后的膝下長大，二人之間的關係甚好，莫非這其中還有別的隱情不成？
「那都是做給旁人看的，」蘇慕白哀嘆了一聲過後，提唇道：「作為嫡出的皇子，延王對於皇位，自然也是存了那份心思的，可偏偏最後登基之人乃是父皇，延王自然是不服氣的很，在父皇登基的第二年，在父皇根基尚未牢固之時，延王發起了一場秘密謀反。」
聞言，姜臨秋瞪大了眼睛，但卻並沒有說話，只是示意蘇慕白繼續說下去。
而蘇慕白則是冷哼了一聲過後，才道：「延王也實在是沒用得緊，不過才三日時間，這才謀反便被父皇鎮壓。」
「那為何從未有人提起過這次謀反？」姜臨秋蹙著眉頭，疑惑道。
不論前世今生，她都一直以為皇帝與延王當真是極為要好的手足兄弟。
「太后以這麼多年來的養育之恩來懇求父皇，只是讓延王死得有顏面一些，」蘇慕白說到了最後，又添了一句：「但是在延王被處死的那天晚上，延王府所有家眷全部失蹤，父皇念著從前的手足情分，並沒有派人去將她們追回。」
聽了蘇慕白這句話，姜臨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心中一驚，連忙出聲否認道：「可我二嫂的出身也還算清白，怎麼可能會是已故延王的女兒？」
其實，她的心中也對蘇慕白的這個想法信了大半，但只要一想到梨鳶的爽朗模樣，她就忍不住否決蘇慕白的話，難不成那一切都不過是梨鳶的偽裝？
雖說，她自從李如沁之事過後，一直都極為懷疑梨鳶的身份，但她卻從未有想過梨鳶的身份會是延王的女兒。
「出身這種東西，容易偽造得很，」蘇慕白眯了眯眸子，折射出了一抹危險的意味：「延王雖然謀反失敗，但他有些舊部卻還在朝中，父皇並未拔乾淨，雖說起不到什麼大的用處，但偽造一個身份出來，還是簡單至極。」
察覺到了蘇慕白那帶滿了殺意的眼神，姜臨秋指尖微顫，不由得便想要去阻止：「就算她當真是延王的女兒，她到明都已然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什麼動作，豈不是可以證明她並未存有替父報仇的心思？或許……她連自個兒的身世都不知道呢。」姜臨秋忍不住的想要替梨鳶辯解，想要保住她。
但不知怎地，她竟想到了之前察覺的太后與陳氏之間的事，蘇慕白那時還在提醒她，莫非她那時就已經察覺？
這樣想著，姜臨秋的心裡頭不禁一顫。
蘇慕白嗤笑了一聲：「太後身在宮中，卻能知道她的存在，除了是她想了法子報信過去之外，哪還能有其他別的途徑？」
姜臨秋的呼吸一窒，深吸口氣后，又道：「可是……」
可蘇慕白卻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用手指堵住了姜臨秋的嘴巴，定睛望著姜臨秋，柔聲中不清楚夾雜了些什麼：「臨秋，此事並非是你我能左右，就算我們不動她，待父皇得知了她的存在過後，也必然不會留她性命，莫要怪我狠心……」
隨後，他一把便將姜臨秋摟入了懷中，嘆了口氣。
靠在蘇慕白的懷中，姜臨秋的肩膀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她仍是不肯死心般的開口道：「梨鳶她不過一屆女子，想來也干不出什麼事來……」
而蘇慕白則是沒有說話，但卻更叫姜臨秋的心間一緊。
但她也知曉此刻蘇慕白的情非得已，她不願讓他為了她而為難，她沉默了許久，最後抬眸用一種懇求的語調沖著蘇慕白道：「至少，等到這次出征回來過後，再對梨鳶動手。」至少讓她能夠為姜茗軒誕下一個子嗣，屆時，姜茗軒在這世上，好歹能存有份念想。
她並不知道，正因著她的這一念之差，為日後留下了極大的禍患。
聞言，蘇慕白猶豫了片刻，隨後在姜臨秋的注視之下，點了點頭。
而一直躲在窗戶外頭，聽著二人說話的人聽到了這裡過後，再也按耐不住，快步出了三皇子府，朝著臨國候府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