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添妝禮
她這場安穩覺卻實在沒睡得多長時間。
在五更天時，張嬤嬤與墨兒、沁兒、凝兒四人就已然至了內室之中，持著一身大紅嫁衣替姜臨秋穿上。
待套上繁瑣端莊的服飾，姜臨秋坐在已然被張嬤嬤鋪成喜被的床榻之上等候不久，李家眾人礙著外家不能到場添妝的規矩，只得率先叫人送了添妝禮過來。
陳氏一人就送了兩抬金銀細軟過來，李老太爺父子三一道送了一箱子的文墨古玩等，吳氏與秦氏兩個妯娌也不逾過他們，一道送了一抬的各式首飾過來。
就連李冉竹與李槿蘭，也從自個兒的小私庫里拿出了不少東西湊滿了一箱子來替姜臨秋添妝。
見了這麼多的東西，姜臨秋心裡頭不禁暖意連連，不論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外祖一家人都還是將她當作眼珠子疼著的，只是姜家的這一乾子人……
就在姜臨秋勾唇苦笑之時，方如琴也已然帶了臨國候府的一眾女眷過來了。
見到端坐著等待她們到來的姜臨秋，眾人的面上皆是閃過了一絲詫異，不是說她正處昏迷之中？
率先反應過來的人是秦氏。
她看向姜臨秋的眸子中仍是萬分不喜，但到底因著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而收斂了幾分。
她自腕間極為肉疼地取下了一個金鐲子，上頭雕了龍鳳呈祥的花樣，提唇走個過場地吩咐了兩句：「這鐲子算是給你的添妝禮了，日後嫁到了皇家，必要守規矩，莫要丟了我們姜家的顏面。」
聞言，姜臨秋差些嗤笑出了聲，這樣成色的鐲子，打賞下人都不夠，竟有臉面贈於她做填妝禮。
她努力地穩住了神色，裝模作樣地頷了頷首，將那鐲子遞給了墨兒：「多些祖母。」
接下來方如琴以及姜家的幾姐妹也送上來了添妝禮。
方如琴送的乃是一串琉璃珠子，嘴角勾了一抹笑意，但卻不知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似是愧疚地道：「臨秋，咱們府上出了兩位皇妃，雖是幸事，但這嫁去皇室與嫁去普通官宦人家不一樣，這中饋拔不出那樣多的財物替你們姐妹二人準備嫁妝……」
接過這串琉璃珠子，又聽了她的這句話，姜臨秋在心底略微冷笑一聲，這禮倒是與前世一般無二，但前世的時候方如琴好歹是替她備了五十二抬的嫁妝，如今確實只有這麼一串根本不值錢的琉璃珠子。
她蹙了蹙眉頭，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姜雲初就將一副字畫塞入了她的手中：「三姐姐，方才進來時，我就瞧見院子裡頭堆滿了箱子，你有那樣好的外家，三殿下又疼你……想來也不差中饋那幾抬嫁妝……」
她這話說得可謂是楚楚可憐，好似沒有給姜臨秋準備嫁妝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姜臨秋的面上極力保持著一抹笑意，今日乃是她與蘇慕白的大喜之日，自然不能因為她們這些人壞了心情。
「老奴活了大半輩子，倒還沒有見過哪家嫁女兒，中饋不出半抬嫁妝的，臨國候府如此做派，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話？李家就是作為外家，送給臨秋小姐的添妝禮那都不是一件一件的來，而是一箱又一箱。」張嬤嬤的語氣裡頭乃是道不盡的嘲諷之意，她是陳氏的頭號心腹，自是不用對姜家之人客氣。
聞言，方如琴與姜雲初的面色皆是一僵。
而秦氏也用鋒利的眼神瞪著她們二人。
苛待原配嫡女的罪名一旦落下，掌持中饋的方如琴是斷然討不得半分好，而薑末天只怕也會遭同僚嘲笑連女兒的嫁妝都沒銀兩置辦。
想到了此處，秦氏的眼珠子轉到了姜臨秋的身上，目光極為不善，當真是個賠錢貨！
就在這時，姜雨萱塞了個不大起眼的鐲子去了墨兒的手上，倒是頗為識趣地道了一句：「三姐姐您新婚大喜。」
姜臨秋倒也不想在今日將氣氛鬧得如此之僵，嘴角含笑，道了一句：「那就多謝八妹妹一片心意了。」
說著，她將方才姜雲初母女遞過來的東西交給了墨兒，掃視了一眼她們送過來的添妝禮，不禁眯了眯眸子。
她們給的這些東西加起來只怕都沒有李家送過來的任意一件首飾貴重，至於這其中的心意……也就更不用說了。
就在她在心裡頭有些覺著不屑時，黎鳶送過來的東西叫她暗自驚嘆了一把。
姜臨秋接過了那隻鎏金製成的鸞鳳含碧珠步搖，望向黎鳶的一雙眸子中也多了什麼。
她還記著黎鳶剛到臨國候府時的窘迫模樣，只怕這支步搖也算是她與姜茗軒全部的家當，更是代表了他們二人的一片心意。
他們二人也算她在臨國候府里唯一還存有這眷戀的人了。
她眸間含了些許淚珠，提唇哽咽道：「臨秋多謝二嫂了。」
黎鳶的嘴角噙了一抹爽朗笑意，與她們初次見面時一般無二，她替她拭了拭淚珠子，調笑道：「幸虧此時還沒有上妝，若是上了妝，只怕新郎官掀了喜帕，瞧見的就是一隻小花貓了。」
聽了她的話，姜臨秋破涕而笑，而一旁的幾人也或真或假的笑了幾聲。
就在這時，方如琴替她選的全福太太——方如琴娘家大嫂，以及專門請來的妝娘一道緩步走了進來。
姜臨秋杏眸一瞟，掩在大紅嫁衣底下的手不禁握緊了幾分，方大夫人長了一張圓臉，的確是有福氣的模樣，但明都裡頭與方家相熟的人家誰不知曉方大爺最愛的就是尋花問柳？給姜臨秋請這麼一個全福太太，方如琴倒的確是『別有深意』。
方如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方大夫人後，面上的笑意顯得真實了幾分：「這添妝禮已過，我替臨秋你精挑細選過的全福太太也來了，那就快些過來替臨秋束髮上妝吧，只怕過不了幾個時辰，三殿下也要過來了。」
聞言，姜臨秋在殿內掃視了一圈，竟是沒有尋到一個能夠替代方大夫人做這全福太太的人選。
她心下一沉，想起前世因著方大夫人替她當了全福太太，她好一段時間都是明都的笑柄。
姜臨秋柳眉緊蹙，就在她思量著該如何擺脫之時，一道嬌喝聲突然傳了進來：「本公主還沒有來，怎麼能夠叫添妝禮已過？」
這道聲音響起過後，屋內就只剩下請安聲：「參加九公主。」
蘇夢甜卻壓根不管她們，快步走到了姜臨秋的身旁，提唇道：「臨秋，我過來給你送父皇與皇祖母他們賜下的添妝禮。」
聽了這句話，屋中的人面色都變了幾變。
蘇夢甜打量了一圈她們的臉色后，眸間添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但面上卻做出了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她瞧了一眼身後箱子裝著的東西，一一將名字報了出來：「皇上賞玉如意兩柄，太后賞送子玉觀音一對、點翠含珠頭面一套、皇后賞羊脂玉鐲一對……」
她每報出一個名字，方如琴等人的面色也就難看一分。
皇帝、太后、皇后以及宮中嬪妃賜下的東西，且不說貴重與否，單是掛了御賜名號，那也是鑲了層金的。
見方如琴等人的面色已然是難看至極，姜臨秋的心裡頭也越發喜悅，但她沒有發現的是，本站在她身旁的黎鳶退到了一旁，而她的頭也越低越下去。
姜臨秋站起身子，福身一禮：「臨秋謝皇上與太後娘娘賞，謝皇後娘娘賞，謝各宮娘娘賞，謝公主賞。」
聞言，蘇夢甜連忙攙起了她，俏皮地沖她眨了眨眼睛，道：「怎麼還一口一個皇上與娘娘的？三皇嫂，您該改口了。」
姜臨秋笑了一笑，隨後配合地低下了頭去。
姜雲初見二人相處得如此融洽，指甲都快要掐到手心的肉裡頭去，她上前幾步，道：「公主怎麼還道了兩個人來。」
聞言，蘇夢甜頗為不屑地瞟了一眼姜雲初后，將視線轉到了那兩個婦人裝扮的人身上，提唇道：「前頭寶藍色衣服那位乃是本公主的大皇姐，鎮國公世子夫人，後頭那位正是咱們明都最大的脂粉鋪裡頭最高的妝娘。」
她話已然講得如此明顯，在場之人又怎麼會不懂她的意思？
但方大夫人卻是一個不識趣的人，她竟是開口問著蘇夢甜：「九公主將她們喊來做什麼？」
她似是宣示自個兒的主權一般，竟是還添了一句：「臨國候夫人已然請了我來做全福太太，妝娘亦是有人了。」
聞言，蘇夢甜絲毫不客氣地瞪了她一眼：「大皇姐乃是皇家公主，亦是受了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與鎮國公世子恩愛有加亦是明都出了名的，還是三皇兄親自出面才將大皇姐請出山給三皇嫂當真全福太太，你是個什麼東西？能與我大皇姐相提並論？」
方大夫人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脾氣，她聽了蘇夢甜這句話，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如琴后，氣得推門而出。
見她已然離去，蘇夢甜便將視線轉到了方如琴原先請過來的妝娘身上，還沒有說些什麼，那個妝娘便以技不如人的借口匆匆退了出去。
她們二人一走，蘇夢甜的面色立馬帶上了一抹勝利般的笑意。
而大公主蘇錦茹見了她這副模樣，略帶笑意地嗔了眼蘇夢甜后，便上前牽著姜臨秋往梳妝台走，語氣乃是說不出的和善：「日後的三弟妹當真是生得副好模樣，不過卻得趕緊上妝了，不然以三皇弟那恨不得即刻就抱得美人歸的心思，只怕會在梳妝時就闖進門來。」
聽了她這打趣的話，姜臨秋的面上泛起了一抹紅雲，溫順地坐在了梳妝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