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大禮（2）
取而代之的是強者對弱者一貫有的憐憫，而他們再看向頭髮已經斑白了的方老爺子時也帶了些不屑。
觸及到眾人向他投過來的眼神，一向愛惜顏面的方老爺子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到母子倆的跟前，指著他們就是一陣怒罵：「你們這樣的人明都未必還少嗎！不就是看中了我們方家有些家底，便想過來訛幾個錢？」
經過這五年的等待，那個窯姐兒對方老爺子的情誼也已經被全部磨滅，她正想要冷笑一聲，卻想起過來時沁兒曾千叮嚀萬囑咐要扮演一個弱者的形象，所以她也只是坐在那裡抹著眼淚。
姜臨秋對這個窯姐兒的表現極其的滿意，她掩去笑意，皺著眉頭，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假若這事乃是這窯姐兒一手編造，方老爺又何須如此惱羞成怒？」
聞言，方老爺子坐在上座，一張臉漲得通紅，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倒是方老爺子的正房孟氏倒還算有幾分急智，她強撐著身子站起來質問著那個窯姐兒：「五年前我家老爺生了一場大病，哪裡會去青樓那等地方與你這等下賤胚子尋歡作樂？」
窯姐兒望了姜臨秋一眼，姜臨秋卻只是對她搖了搖頭。
孟氏的話才剛剛說出口不久，就被人給戳穿了：「我記得五年前我們王家與方家做了筆大生意，而這生意就是由方老爺親自與我交談的呀。」
剛剛緩過氣的方家眾人的臉色又因為這句話而難看起來。
方家的幾位老爺見場面正逐漸往不可控制的地步發展，對視一眼過後，連忙起身開始送客。
其實在明都，愛去青樓逛窯子的商人並不在少數，可是像方老爺子的年齡卻已經如此之大且還生了私孩子的卻是少之又少。
這出事情之後，不僅是方老爺子的名聲會掃地，就連方家的生意也會受到影響。
而姜家來的方如琴與姜臨秋幾位小姐卻因為是親家這層關係而留了下來。
等到不相干的人走遍，只留下了自己人之後，方老爺子也不再裝，他沉著張臉走到那窯姐兒跟前，慍聲問道：「香琴，你今天這是做什麼！」
如今的香琴也不再裝柔弱，她站了起來，將孩童抱入了懷中，揚著下巴冷笑一聲：「幹什麼？自然是為我與我的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公道？」方老爺子也沒有什麼好脾氣，他正要抬手打香琴，卻被孟氏用眼神給制止了，他只是冷聲道：「醉花樓那樣的地方講究得莫非不是銀子？我那時可是給足了你銀子的！至於這個孩子……你方才也說了，這孩子是你自己執意要生下來的，未免還要怪到我身上了？」
這樣道貌岸然的一席話，方家一大家子及姜雲初等人竟然覺得極其有禮，還贊同地在點著頭。
香琴氣得直喘著氣，似乎也沒有想到方老爺子是這樣厚臉皮的人，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你如此不顧往日情誼，那也休怪我無情了！趕明兒個我們母子就到街上去訴苦把你這道貌岸然的模樣給撕破，看誰還肯跟你們方家做生意！反正我那樣的出身，也不需要臉皮……」
聞言，方老爺子死死地瞪著香琴：「你若真將我惹急了，就是醉花樓你也再待不下去！你可知道我與你們醉花樓的媽媽……」
方老爺子的話說到一半，卻突然瞟到了正坐在一旁的姜臨秋，生生打了止。
就連其他的方家人也統統將眼神轉到了姜臨秋的身上，可姜臨秋卻是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沒有將剛才方老爺子的那句話聽進去。
方家眾人見她完全沒有起疑，這才猛鬆了一口氣。
見了方家人的反應，姜臨秋不免在心裡頭冷笑了一聲。
看來與醉花樓勾結的並不是方家少數人，而是方家這一大家子。
只不過哪怕是他們一大家子，也不夠她放在眼裡的。
而這邊，孟氏也已經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香琴的身上，她上前輕輕握住了香琴的手，不像方老爺子一樣說話，她開口道：「好妹妹，只要你能答應不做損害我們方家利益之時，明日我就要老爺去醉花樓替你贖身，接你入府，成為我們方家的姨娘，妹妹你覺得意下如何？」
聞言，香琴的眼中直冒著光，她對方老爺子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抱有任何的念想，可是她的兒子如今還小，到時候只要他能成為方家名正言順的少爺，哪怕只是庶出，未來方家的家產他也一定能夠分到一杯羹。
香琴心裡的小算盤正打得響，卻還是抬頭象徵性地看了一眼姜臨秋方向。
姜臨秋自然也知道香琴是個極其有野心的人，而她們之間，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她開始要沁兒過去與香琴進行交談之時，承諾的也就是方家姨娘的位置。
當然了，姜臨秋也不單單隻是想要借著香琴讓方家名聲掃地而已。
在方家有一名信得過的姨娘替她打探著消息，總能比她這個外人在臨國候府得到的消息會要多一些。
而且，香琴是因為她才有了進入方府當姨娘的機會，應當不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才對。
可假若她真的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姜臨秋也不會再讓她活在這個世上。
這麼想著，姜臨秋自然也不會拘著她，乘著拿起茶杯的那一瞬間，暗中沖著香琴點了點頭。
而香琴也是個極會作戲的人，她半推半就的說著：「那若是你們方家言而無信該如何是好？」
「我們方家怎麼可能言而無信？好妹妹，要不然你今夜開始就在方家住下，我為你們母子倆安排院子。」孟氏在心裡暗自啐了香琴一句，可是臉上仍還是掛著笑意。
得到了保證的香琴那張還掛著淚痕的臉上也立馬就掛上了笑意，她反握住了孟氏的手，道：「那妾身就多謝夫人了。」
孟氏眸中的一抹嫌惡被她掩飾得極好，拿著香琴的手說道：「大伙兒日後可都是一家人，哪裡有什麼謝不謝的？」
而方如琴見娘家事已經處理好，也記起了自個兒另外的那個計劃。
她走上前去用極為嫌惡的眼神瞟了香琴一眼過後，握住了孟氏的手：「娘，既然宴會已經散了，這事也已經處理好了，那我們也就不再久留了。」
孟氏素來對方如琴這個不管是性情還是模樣都極其像她的女兒極其喜愛，可如今她說要走，卻一反常態的沒有留她在方家用晚膳，她的眸中帶了意味深長的笑意撇了姜臨秋一眼之後，開口對著方如琴道：「你日後常帶侯府的幾個小姐回家裡頭來吃飯。」
她這一番話說得，倒像方如琴是臨國候府的當家主母了。
姜臨秋皺了皺眉頭，正想要出聲說兩句話打打方如琴與孟氏的臉，可她又想到了剛剛孟氏在說話時，看她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眼，便又合上了嘴。
方家眾人一路將她們送到了方府門口，姜臨秋掀了帘子正要進轎子，餘光卻瞟到正與方錦言還有姜雨萱說著話的姜雲初臉上帶著不明笑意一直看著她這邊，心中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之處，可具體卻又說不出是哪個地方不對勁。
因為方如琴與姜雲初還有姜雨萱三人仍還在拖拖拉拉地與方家人說著話，她也懶得再等她們，便叫轎夫先抬轎子走了。
這一路上走得倒也穩穩噹噹，沒有任何的異常，墨兒與凝兒如來時的路上一般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可姜臨秋卻對她們說話的內容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她一直閉著眼睛想著剛剛孟氏看她的那一眼與姜雲初的笑容中間究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轎子已經行出了好長一段距離，而姜臨秋猛然地睜開了眸子。
方家到臨國候府所經過的是一片熱鬧的集市，不論轎子有多麼好的隔音效果，總會有些聲音傳到轎子的內部來。
可是這一路上，她除了最開始的時候有聽到外面傳進來的一些吵鬧聲外，到了現在便只剩下了墨兒與凝兒說話交談的聲音。
而且如果真的是要從方府到臨國候府，斷然是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
姜臨秋心中閃過了萬千思緒，她死死地抿著唇，一雙素手將帘子掀了開，入目的竟然是一片荒涼的山脈，她回頭一看，竟然看到了城門。
墨兒與凝兒順著她的目光好奇的看了過去，而眼前的景色足以讓兩個並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的丫鬟嚇得有些渾身發抖。
她們自然也都知曉這條路斷然不可能是回臨國候府的路。
感受到了她們的害怕，姜臨秋將她們二人的手握入了手心，臉色也有些沉重，卻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使了個眼神給墨兒。
墨兒立馬明白了姜臨秋的意思，她連忙忍住了心中的懼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之後才讓聲音不顫抖，可她的手仍然還是在死死地絞著帕子，她開口問道：「今日走到這條路怎麼和平常走的都不一樣？」
過了許久，外頭還沒有任何一人答話，她們三人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夠面面相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