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大禮（1）
她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姜雲初那一頭梳得精緻的髮髻，出聲道：「雲初放心，等到了你外祖父六十大壽那日，我也定然會送咱們府上這位永安郡主一份，她定然想象不到的大禮。」
方如琴說著，略微頓了一頓，望向姜雲初的眼中帶了一分慈祥，可語氣中卻仍然還是透著一股森冷：「到時候，我的雲初就不用再像你娘親我一樣了……到了那時候，我的寶貝雲初就可以快快樂樂的嫁給你心尖上頭的人！我曾經所經歷過的那些痛苦，斷然不會讓我的女兒你再來經歷一遍……」
姜雲初的眸中帶了一絲疑惑，開口問道：「姨娘可是有什麼好法子？」
對於自個兒生出來的女兒，方如琴自然不會有任何一絲的隱瞞，她伏在姜雲初的耳邊說了好一陣。
聞言，姜雲初面露欣喜之色，連聲沖著方如琴撒著嬌：「姨娘您不愧是雲初的姨娘，這樣好的法子都讓你給想到了！」
「這法子可不是姨娘想的，而是那位大人想出來的……」方如琴在提到那人之時，面上隱約露出了崇敬之意。
在方如琴提到那位大人之後，姜雲初眸間本還存在著的顧慮也立馬就被打消。
方如琴回過神來后，立馬出聲叮囑著姜雲初：「這幾日你可得準備妥當，不要再去她的院子裡頭了，免得露出馬腳。」
姜雲初嬌聲了應了一句是過後，母女二人的臉上一同露出了一抹陰笑。
而鳴秋閣裡頭的姜臨秋也未曾閑著，但她卻也只是吩咐沁兒跑了一趟醉花樓。
等到了五日後，姜臨秋盛裝打扮了一陣，桃粉色的百花煙羅衫搭著髻間掐絲鑲玉嵌紅寶石金簪與各式珠花及玉環，襯得她整個人艷麗非凡。
而為保萬無一失，也是因為害怕方家的人會故意刁難，她的腕間還特意帶了陳氏贈於她的那個鐲子。
這趟去方家，她叫墨兒與凝兒跟在了身邊，而性子較為穩重的沁兒則被她留在了鳴秋閣。
一路在轎子上，姜臨秋的臉上都若有若無地掛著抹笑意，墨兒和凝兒見了她這抹笑意，都打心裡眼的覺得只怕有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而她才剛剛下了轎子，方家一大家子都立馬跑過來給她請安：「永安郡主萬福。」
就連之前恨她入骨的方錦言此時也換成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倒也不知道他們葫蘆裡面賣得什麼葯。
要知道，方家的人可是將她和李如彤甚至是李家上下都恨之入骨……如今卻如此異常，只怕也沒有什麼好事。
她斂了斂心思，打量了一眼四周，就是個個角落裡面都貼了大大的壽字。
既是他們如此愛作戲，那她奉陪就是。
姜臨秋以一副親熱的態度上前與方老爺子打著招呼：「方家當真是財大氣粗，這壽宴布置得不錯。」
方老爺子笑起來時是滿臉的褶皺，他站起了身子，眼中難免帶了些得意之色，他對著姜臨秋做了個請的手勢：「郡主言重了，快快上坐。」
今日薑末天因為要處理事務並沒有到場，而方家也請不到什麼其他的權貴，所以整個宴席就數姜臨秋的身份最為高貴。
而她的座位也被安排在了方老爺子的左側。
自從宴席開始之後，方老爺子就故意湊過來與她不停的搭著話，而姜臨秋則一直是心不在焉地接了兩句，整個愛答不理的模樣。
可方老爺子卻絲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得極其的起勁。
「外祖父，」也不知道姜雲初是什麼時候出去換了一身白衣舞裙，她待歌舞節目表演得已經差不多之時，走上前來沖著方老爺子一禮：「孫女想獻上一舞為外祖父祝壽。」
方老爺子聞言，不再與姜臨秋搭話，而他嘴角笑著的弧度越發大了些，也更加的真實。
他似乎頗為得意的看了姜臨秋一眼過後，沖姜雲初頷首示意。
她立馬使了個眼色給奏琴之人，那人立馬撥弄起了琴弦，而姜雲初也隨著琴音起舞，柳腰輕折，長袖飛舞，將她那纖弱嬌美之姿凸顯得淋漓盡致。
姜雲初用長袖輕掩住了嬌容，一顰一笑無一不牽動著在場人的心弦。
居高臨下坐著的的姜臨秋揚著下巴，看到姜雲初如此賣力的表演，就連她也不禁在內心深處讚歎姜雲初苦練這麼多年的舞技的確不錯。
只可惜待會要上場的東西，定然還讓她這竭盡全力說表演一舞黯然失色。
一舞罷，姜雲初站直了身子，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眼姜臨秋過後，她行了一大禮：「孫女祝外祖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掌聲源源不斷地響了起來，方老爺子更是大笑著說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孫女！」
就在這個時候，也不知誰先開了頭說道：「臨國候府里的幾位小姐真真都是多才多藝，上回百花宴上頭，永安郡主舞劍舞得也叫一個好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聚到了姜臨秋的身上，各個都在起鬨要姜臨秋來舞一段劍，而姜臨秋卻只是揚了揚眉頭，並沒有說話。
方老爺子正也要開口慫恿姜臨秋的時候，可是方家的管家卻突然急急忙忙地從外面跑了進來，他附在在方老爺子的耳邊細聲說了些什麼，方老爺子立馬就神色大變。
姜臨秋淡淡地撇了一眼方老爺子的臉色，拿起酒杯輕泯了一口，以此掩飾她眸間的笑意。
今日她會過來走這一遭，純粹是因為這場好戲。
而今日的這場好戲，可才剛剛開始。
她能知道方家此等密事，說透了其實還得多虧了蘇宇清。
前世時，其實也曾鬧過這事，可那次卻不是在方老爺子的六十大壽上，而這事，也被方家以不為人知的手段給壓了下去。
可她從前跟著蘇宇清走南闖北，自然也聽說了不少的事情，而她在知道了這事的時候還驚嘆了好一會，但她卻是念著那份所謂的親戚情誼並沒有將這事告訴過任何一人，將這事給爛在了心裡。
但是如今的她如今的她只要想想，姜雲初、方如琴還有方家眾人曾經對她做得那些，就再也不會有從前那樣的好心。
她不僅僅要讓這事給宣揚出去，還要徹徹底底地讓方家名聲敗地。
而這一次方老爺子的六十大壽正是最好的機會。
姜臨秋這般想著，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故意裝做好奇的模樣，出聲問道：「方老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方老爺子臉色一變，卻仍然對她強笑著說道：「不過是府上出了些小事……」
他的話還未曾說完，就有兩人從門口沖了進來，這兩人分別是一名打扮妖艷的女子與一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孩童。
見到了這兩人，方老爺子的呼吸一滯，兇惡的眼神立馬就轉移到了管家的身上。
隨著這兩人傳進來，大伙兒起鬨的聲音也截然而止，甚至還有人嫌惡地說道：「方老爺，您的六十大壽，怎麼請來了這樣的女子？看她那樣的打扮，該不會是青樓裡面賣身的那種下賤人吧？」
聞言，那個孩童紅著臉，用稚嫩的聲音說道：「不准你侮辱我娘！」
打扮得艷俗的女子將書生扯回了身後，語氣溫柔地說道：「我的兒啊，你乃是尊貴的身份，怎能與這樣的人爭吵不止呢？」
聽了這女子拔高了聲調講得話，在場的人皆是嗤之以鼻，議論紛紛。
而這個女子顯然是個潑辣性子，她走到方才嘴碎的那個婦女前，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反而頗為自得的說了一句：「不錯，我的確乃是窯姐兒。」
聞言，那個婦女的眼神中更是帶了一絲不屑，還故意將椅子往後退了一下。
而那女子也不是倒貼的性子，她抬眸看了一眼臉色極其難看的方老爺子與一旁面色如常但是眸子裡面明顯飽含了笑意的姜臨秋。
她想起了過來方府的時候那人的囑咐，便也不一味撒潑，而是跌坐在地上，一邊哭著一邊用唱腔將事情的始末給講了出來：「我乃是醉花樓的窯姐兒，五年前方老爺到我們醉花樓裡頭尋歡作樂，與我暗生了情愫……且還承諾我定然會為我贖身，讓我入方府做姨娘，可我等吶等，他的人未曾再等到，卻等來了一個孩子。」
她的聲音倒是圓潤高昂，可這樣的聲音傳到在場的方家眾人的耳朵裡頭卻是無比的刺耳。
她頓了一頓，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淚珠子，隨後又哽咽著道：「醉花樓裡頭是如何都不允窯姐兒生下孩子的，姐妹們也都勸我喝了那流胎葯一了百了，可我卻只以為自個兒遇上了真心人，在媽媽面前哭斷了魂，才得以將這個孩子生下，可我等來等去等了足足五年，卻還是沒有等到他來……」
說著，她抬眸極其悲涼地看了方老爺子一眼，而她身邊的孩童也是跟著她一道嚎聲痛哭著。
而如今在場的除了方家人之外的所有人看向這個窯姐兒的眼神中也不再帶有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