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遠戍敦煌道7
魏武侯問道:“我想通過觀察敵軍的外部情況,便能了解它內部的虛實,觀察它的行動便可以知道它的企圖,以便判定作戰的勝負,可有什麽方法講給我聽聽嗎?”
吳起回答說:“敵軍的到來,稀稀拉拉,毫無顧忌,軍旗淩亂,人馬左顧右盼,對這樣的軍隊可以一擊十,必須打它個措手不及。諸侯沒有會合,君臣之間不和睦,作戰的工事沒有修好,軍令沒有宣布施行,三軍鬧哄哄,要前進不能前進,想後退又不敢後退,對這樣的軍隊可以半擊倍,百戰不敗。”
魏武侯問判斷敵軍必定可以攻擊的方法。
吳起回答說:“用兵必須審察敵軍的虛實,爾後攻擊它的薄弱要害之處。敵軍遠來剛到,戰鬥隊形未展開,可以攻擊;飯已經吃完,但沒有防備,可以攻擊;部隊慌亂奔走,可以攻擊;疲勞過度,可以攻擊;敵軍所處地形不利,可以攻擊;天時不順,可以攻擊;軍旗紊亂,可以攻擊;經長途行軍,後續部隊未得休息,可以攻擊;敵軍陣勢頻繁移動,可以攻擊;將領脫離士卒,可以攻擊;軍心動搖恐懼,可以攻擊。凡是遇到這些情況,就應選派精銳部隊發起衝擊,爾後再分別派遣後續部隊進入戰鬥,急速攻擊,不要遲疑。”
治兵第三
武侯問曰:“進兵之道何先?”
起對曰:“先明四輕、二重、一信。”
曰:“何謂也?”
對曰:“使地輕馬,馬輕車,車輕人,人輕戰。明知險易,則地輕馬;芻秣以時,則馬輕車;膏鐧有餘,則車輕人;鋒銳甲堅,則人輕戰。進有重賞,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審能達此,勝之主也。”
武侯問曰:“兵何以為勝?”
起對曰:“以治為勝。”
又問曰:“不在眾寡?”
對曰:“若法令不明,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何益於用!所謂治者,居則有禮,動則有威,進不可當,退不可追,前卻有節,左右應麾,雖絕成陳,雖散成行。與之安,與之危,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住,天下莫當,名曰父子之兵。”
吳子曰:“凡行軍之道,無犯進止之節,無失飲食之適,無絕人馬之力。此三者,所以任其上令。任其上令,則治之所由生也。若進止不度,飲食不適,馬疲人倦而不解舍,所以不任其上令。上令既廢,以居則亂,以戰則敗。”
吳子曰:“凡兵戰之場,立屍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其善將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受敵可也。故曰,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於狐疑。”
吳子曰:“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為先。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人學戰,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每變皆習,乃授其兵。是為將事。”
吳子曰:“教戰之令,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強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給廝養,智者為謀主。鄉裏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習陳,三鼓趨食,四鼓嚴辦,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後舉旗。”
武侯問曰:“三軍進止,豈有道乎?”
起對曰:“無當天灶,無當龍頭。天灶者,大穀之口。龍頭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招搖在上,從事於下。將戰之時,審侯風所從來。風順致呼而從之,風逆堅陳以待之。”
武侯問曰:“凡畜卒騎,豈有方乎?”
起對曰:“夫馬,必安其處所,適其水草,節其饑飽。冬則溫廄,夏則涼廡。刻剔毛鬣,謹落四下。戢其耳目,無令驚駭。習其馳逐,閑其進止。人馬相親,然後可使。車騎之具,鞍、勒、銜、轡,必令完堅。凡馬不傷於末,必傷於始。不傷於饑,必傷於飽。日暮道遠,必數上下。寧勞於人,慎無勞馬。常令有餘,備敵覆我。能明此者,橫行天下。”
魏武侯問道:“部隊行軍作戰的方法首先應該掌握什麽呢?”
吳起回答說:“首先要明確‘四輕’、‘二重’、‘一信’。”
魏武侯問道:“這是什麽意思呢?”
吳起回答說:“四輕就是要選擇地形適用於戰馬馳騁,戰馬駕駛戰車跑得輕快,戰車使人操縱輕便,士卒能夠英勇作戰。熟悉地形的險峻平坦,就可以走平坦的道路上讓戰馬跑得輕快。適時得當地喂養戰馬,那麽戰馬駕駛戰車就跑得輕鬆。膏油鐧鐵備足,人操縱戰車就輕便。兵器鋒利尖銳,甲胄堅實牢固,士卒就便於作戰。二重就是前進要有重賞,後退處以重罰。一信就是賞罰嚴守信用。確實做到這些,就具備取勝的條件。”
魏武侯問道:“軍隊靠什麽取勝呢?”
吳起回答說:“靠嚴格治理取勝。”
魏武侯又問道:“不在兵力的多少嗎?”
吳起回答說:“如果法令不嚴明,賞罰不講信用,鳴金不能收兵,擊鼓而不前進,即使有百萬大軍,又怎麽能用於作戰呢!所謂治理好軍隊,要求駐紮時守紀律,行動時很威武,進攻時敵不可抵擋,撤退時敵追趕不上,前進後退有秩序,向左向右聽指揮,隊伍雖被隔斷,但陣勢不亂,隊形雖被衝散,但能恢複行列。將領與士卒同安樂,共危難,這些士卒能團結一致而不能使他們分離,能用於作戰而不會疲憊。這樣的軍隊不論投入到哪裏戰鬥,任何敵人都不能抵擋,這就叫做‘父子之兵’。”
吳起說:“通常行軍的原則,不能違背行進停止的節製,不要忽視飲食的適當,不要使人馬疲勞過度。這三條做到了,就能使士卒聽從上級的命令。士卒服從上級命令,這是治理好軍隊的根本。如果行進停止毫無節度,飲食饑渴失宜,人馬疲倦而不準解住宿,這樣士卒就不會聽從上級的命令了。上級的命令既然行不通,用這樣的軍隊駐守就會混亂,用他們去作戰就會失敗。”
吳起說:“凡是兩軍交鋒的戰場,是流血死亡的地方,抱必死的決心戰鬥可能有生路,如僥幸貪生倒會戰死。善於指揮打仗的將領,就像坐在漏水的船中,躺在著火的房子裏麵那樣當機立斷,有智謀的人來不及考慮,猛勇的人來不及發怒,就率軍迎敵作戰。所以說,將領的猶豫不決是最大的禍害;軍隊的災難,往往產生於多疑。”
吳起說:“將士常常戰死於沒有打仗的本領,軍隊往往失敗於戰法不靈活。所以用兵的方法,首先在於教育訓練。一個人學會打仗,可以教會十人。十個人學會打仗,可以教會百人。一百個人學會打仗,可以教會一千個人。一千個人學會打仗,可以教會萬人。一萬個人學會打仗,可以教會三軍。戰法要訓練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饑。陣法要訓練圓陣變方陣,跪姿變立姿,前進變停止,向左轉向右,向前轉向後,分散變集中,集合變解散。各種戰鬥隊形變換都訓練後,於是就給士卒授予兵器。這就是將領的任務。”
吳起說:“教練作戰的法令,就是身材矮小的使用矛可戟,個頭高大的使用弓和弩,身強力壯的扛大旗,作戰勇敢的操金鼓,體質較弱的擔負勤雜,有智慧的充當謀士。把同鄉同裏的人編在一起,使同什同伍的彼此作保。第一次擊鼓檢查整理兵器,二次擊鼓練習陣法,三次擊鼓迅速吃飯,四次擊鼓急令整裝,五次擊鼓排好隊伍。聽到鼓聲齊響,然後舉令旗指揮軍隊行動。”
魏武侯問道:“軍隊的開進或駐止,難道有什麽原則嗎?”
吳起回答說:“不要對著‘天灶’紮營,不要在‘龍頭’上駐軍。所謂天灶,就是大山的穀口。所謂龍頭,就是大山的山頂。軍隊駐守時必須左用青龍旗,右用白虎旗,前用朱雀旗,後用玄武旗,中軍用招搖旗在高處指揮,部隊在下麵按旗號行動。臨戰的時候,要觀測風從哪個方向來,順風對我有利就乘勢呐喊,攻擊敵軍,逆風對我不利就堅守陣勢,待機破敵。”
魏武侯問道:“馴養戰馬,有什麽方法嗎?”
吳起回答說:“馬匹,必須安置在適宜的處所,適時地給它飲水喂草,節製它的饑飽。冬天要使馬廄溫暖,夏天要讓馬棚涼爽。要經常剪刷鬃毛,細心地鏟蹄打掌。要訓練戰馬的聽覺和視覺,不要使它受驚嚇。讓戰馬練習奔馳追逐,熟悉前進停止的動作。人和馬要相互熟悉,然後就可以使用於作戰。戰馬的裝具,馬鞍、籠頭、嚼子、韁繩,必須完好堅固。通常馬不是饑餓受傷,就是由於過飽受傷。不是受傷在跑完長途之後,就是受傷於開始使用時。如天色已晚路程遙遠,人就應該經常下馬走一陣,爾後再上馬騎一陣。寧可讓人受勞累,也不要使馬疲乏。經常使戰馬保持一定的體力,防備敵軍襲擊我。能夠明白這些道理,就能無敵於天下。”
論將第四
吳子曰:“夫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兼剛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論將,常觀於勇。勇之於將,乃數分之一爾。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將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理者,治眾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懷生。戒者,雖克如克戰。約者,法令省而為煩。受命而不辭,敵破而後言返,將之禮也。故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吳子曰:“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於一人,是謂氣機。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過,是謂地機。善於行間諜,輕兵往來,分散其眾,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謂事機。車堅管轄,舟利櫓楫,士習戰陳,馬閑馳逐,是謂力機。知此四者,乃可為將。然其威、德、仁、勇,必足以率下安眾,怖敵決疑。施令而下不敢犯,所在而寇不敢敵。得之國強,去之國亡。是為良將。”
吳子曰:“夫鼙鼓金鐸,所以威耳。旌旗麾幟,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於聲,不可不清。目威於色,不可不明。心威於刑,不可不嚴。三者不立,雖有其國,必敗於敵。故曰,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
吳子曰:“凡戰之要,必先占其將而察其才。因形用權,則不勞而功舉。其將愚而信人,可詐而誘;貪而忽名,可貨而賂;輕變無謀,可勞而困。上富而驕,下貧而怨,可離其間。進退多疑,其眾無依,可震而走。士輕其將而有歸誌,塞易開險,可邀而取。進道易,退道難,可來而前。進道險,退道易,可薄而擊。居軍下濕,水無所通,霖雨數至,可灌而沈。居軍荒澤,草楚幽穢,風飆數至,可焚而滅。停久不移,將士懈怠,其軍不備,可潛而襲。”
武侯問曰:“兩軍相望,不知其將,我欲相之,其術如何?”
起對曰:“令賤而勇者,將輕銳以嚐之。務於北,無務於得,觀敵之來,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為不及,其見利佯為不知,如此將者,名為智將,勿與戰矣。若其眾歡嘩,旌旗煩亂,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縱或橫,其追北恐不及,見利恐不得,此為愚將,雖眾可獲。”
吳起說:“文武全才的人,才能擔任軍隊的將領。剛柔相兼的人,才能統軍作戰。人們在評論將領時,常常隻著眼於勇敢。勇敢對於將領來說,隻是應該具備的若幹條件中的一條罷了。僅憑勇敢的將領,必然會輕率與敵交戰,輕率與敵交戰,就不會考慮利害得失,這是不行的。所以將領必須慎重的有五個方麵:一是‘理’,二是‘備’,三是‘果’,四是‘戒’,五是‘約’。理,就是統率百萬大軍如同治理兵力很少的小部隊一樣。備,就是軍隊一出動如同遇到敵人那樣警惕。果,就是臨敵作戰不考慮個人生死。戒,就是雖然已經打敗敵人卻如同戰鬥剛開始那樣戒備。約,就是法令簡明而不煩瑣。接受命令而不推辭,打敗敵人後再提出凱歸。這都是將領應該遵循的禮法。所以從率師出征的那一天起,就應該下定決心,寧可光榮戰死,決不忍辱偷生。”
吳起說:“率軍作戰有四個關鍵問題:一是掌握士氣,二是利用地形,三是運用謀略,四是增強戰鬥力。三軍人馬眾多,上百萬大軍,掌握士氣的盛衰,全在於將領一人,這就是掌握士氣的關鍵。道路險狹,高山要塞,十個人防守,千人過不去,這就是利用地形的關鍵。善於使用間諜,派遣小部隊活動,分散敵人的兵力,使其君臣彼此埋怨,上下互相責難,這就是運用謀略的關鍵。戰車的輪軸堅固,戰船的櫓槳輕便,士卒熟練陣法,戰馬熟悉馳逐,這就是提高部隊戰鬥力的關鍵。把握了這四個關鍵才能擔任將領。然而將領的威嚴、品德、仁愛、勇敢,必定要足以統率下屬隱定部隊,威懾敵軍,決斷難疑。發布命令而屬下不敢違犯,所到之處而敵軍不敢抵擋。得到這樣的將領,國家就強盛,失去這樣的將領,國家就衰亡。這就是良將。”
吳起說:“軍鼓鈴鐸,是通過聽覺來號令部隊的行動。旌旗麾幟,是通過視覺來號令部隊的行動。禁令刑罰,是靠它來統一軍心的。聽覺統一行動靠聲音,所以金鼓之聲不可不清晰。視覺統一行動靠顏色,所以旗幟的顏色不可不鮮豔。軍心的統一靠刑罰,所以刑罰不可不嚴厲。這三條不確立,雖然有國家,也必定會被敵人打敗。所以說,將領的令旗揮動所向,部隊沒有不聽從行動的;將領的號令所指,部隊沒有不拚死向前殺敵的。”
吳起說:“作戰中最重要的,必須首先偵知敵將的情況並觀察他的才能。根據戰場形勢采用靈活的權謀,就可以不費多大力量而取勝。敵將愚蠢而輕信於人,可用詐騙手段誘惑他;貪圖私利而不顧名譽,可用資財賄賂他;輕易改變主意而無智謀,可以擾亂疲困他。上級富裕而驕奢,下級貧困而怨憤,可以利用矛盾離間他們。將領進退遲疑不決,部隊無所適從,可用威勢逼跑他們。士卒輕視將領而厭戰思歸,把大道堵塞,把險路讓開,就可以用截擊的戰法而取勝。敵進路平易,退路困難,就引誘敵人前進而加以殲滅。敵進路艱險,退路平坦,就逼近敵人攻擊。敵在低窪潮濕的地方駐紮,無法排除積水,若經常下雨,就可以灌水淹沒它。敵在荒蕪的湖沼地帶駐紮,那裏雜草灌木叢生,若經常刮狂風,可用火攻消滅它。敵久駐一地不轉移,將士懈怠,部隊疏忽戒備,可以偷襲它。”
魏武侯問道:“兩軍對陣,不知敵將的情況,我想觀察他的才能,有什麽辦法呢?”
吳起回答說:“命令一員下級而勇敢的裨將,率輕兵銳卒去試攻,隻許敗,不準勝,以觀察敵軍前來的行動,敵軍的一舉一動,指揮很有條理,向我追擊時佯裝追不上,看到散於地上的財物假裝沒看見,像這樣的將領,就是智將,不要與他交戰。如果敵軍之中喧嘩嘈雜,軍旗紛煩雜亂,士卒自由行動,手中兵器橫拿直放,追擊時唯恐追不上,見到資財唯恐搶不到,這就是愚將,敵人雖多也可以俘獲他。”
應變第五
武侯問曰:“車堅馬良,將勇兵強,卒遇敵人,亂而失行,則如之何?”
吳起對曰:“凡戰之法,晝以旌旗幡麾為節,夜以金鼓笳笛為節。麾左而左,麾右而右。鼓之則進,金之則止。一吹而行,再吹而聚,不從令者誅。三軍服威,士卒用命,則戰無強敵,攻無堅陳矣。”
武侯問曰:“若敵眾我寡,為之奈何?”
起對曰:“避之於易,邀之於厄。故曰,以一擊十,莫善於厄;以十擊百,莫善於險;以千擊萬,莫善於阻。今有少卒卒起,擊金鳴鼓於厄路,雖有大眾,莫不驚動。故曰,用眾者務易,用少者務隘。”
武侯問曰:“有師甚眾,既武且勇;背大險阻,右山左水;深溝高壘,守以強弩;退如山移,進如風雨,糧食又多。難與長守,則如之何?”
起對曰:“大哉問乎!此非車騎之力,聖人之謀也。能備千乘萬騎,兼之徒步,分為五軍,各軍一衢。夫五軍五衢,敵人必惑,莫之所加。敵人若堅守以固其兵,急行間諜以觀其慮。彼聽吾說,解之而去。不聽吾說,斬使焚書,分為五戰。戰勝勿追,不勝疾歸。如是佯北,安行疾鬥,一結其前,一絕其後。兩軍銜枚,或左或右,而襲其處。五軍交至,必有其利。此擊強之道也。”
武侯問曰:“敵近而薄我,欲去無路,我眾甚懼,為之奈何?”
起對曰:“為此之術,若我眾彼寡,各分而乘之。彼眾我寡,以方從之。從之無息,雖眾可服。”
武侯問曰:“若遇敵於溪穀之間,傍多險阻,彼眾我寡,為之奈何?”
起對曰:“遇諸丘陵、林穀、深山、大澤,疾行亟去,勿得從容。若高山深穀,卒然相遇,必先鼓噪而乘之,進弓與弩,且射且虜。審察其政,亂則擊之勿疑。”
武侯問曰:“左右高山,地甚狹迫,卒遇敵人,擊之不敢,去之不得,為之奈何?”
起對曰:“此謂俗戰,雖眾不用。募吾材士與敵相當,輕足利兵以為前行,分車列騎隱於四旁,相去數裏,無見其兵,敵必堅陳,進退不敢。於是出旌列旆,行出山外營之,敵人必懼。車騎挑之,勿令得休。此穀戰之法也。”
武侯問曰:“吾與敵相遇,大水之澤,傾輪沒轅,水薄車騎,舟楫不設,進退不得,為之奈何?”
起對曰:“此謂水戰,無用車騎,且留其傍。登高四望,必得水情。知其廣狹,盡其淺深,乃可為奇以勝之。敵若絕水,半渡而薄之。”
武侯問曰:“天久連雨,馬陷車止,四麵受敵,三軍驚駭,為之奈何?”
起對曰:“凡用車者,陰濕則停,陽燥則起;貴高賤下,馳其強車;若進若止,必從其道。敵人若起,必逐其跡。”
武侯問曰:“暴寇卒來,掠吾田野,取吾牛羊,則如之何?”
起對曰:“暴寇之來,必慮其強,善守勿應。彼將暮去,其裝必重,其心必恐,還退務速,必有不屬。追而擊之,其兵可覆。”
吳子曰:“凡攻敵圍城之道,城邑既破,各入其宮。禦其祿秩,收其器物。軍之所至,無刊其木、民其屋、取其粟、殺其六畜、燔其積聚,示民無殘心。其有請降,許而安之。”
魏武侯問道:“我軍戰車堅固戰馬優良,將領勇敢士卒堅強,如果突然遭遇敵人,隊伍混亂不成行列,那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道:“通常打仗的方法,白天用旌旗幡麾指揮,夜間用金鼓笳笛指揮。指揮向左部隊就向左,指揮向右部隊就向右。擊鼓部隊就前進,鳴金部隊就停止。第一次吹笳笛部隊就成行列,第二次吹笳笛部隊就集合,不聽從命令就要懲罰。三軍聽從指揮,士卒執行命令,這樣就沒有打不敗的強大敵人,沒有攻不破的堅固陣勢。”
魏武侯問道:“如果遇到敵眾我寡的情況,那該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說:“在平坦的地形避開敵人,在險要的地形截擊敵人。所以說,以一擊十,最好是利用狹隘的地形;以十擊百,最好是利用險峻的地形;以千擊萬,最好是利用險阻的地形。馬止派少數士卒突然出現,在狹險的地形上鳴金擊鼓,即使敵人眾多,也無不驚駭騷動。所以說,使用眾多的兵力,務求地形平坦,使用部分兵力,務求地形險要。”
魏武侯問道:“敵軍兵力眾多,訓練有素,作戰勇敢,背靠高大險阻的地形,右依山,左臨水,挖有很深的溝壕,築有很高的壁壘,防守有強大的弩兵,後退穩如山移,前進疾如風雨,糧食儲備又充足。很難與它長期相持,該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說:“這個問題真大呀!這不能單憑車騎的力量,而是要靠聖賢之人的謀略。如果能夠配備戰車千輛、騎兵萬人,加上相應的步兵,編為五支軍隊,每軍各為一路。五支軍隊分成五路進發,敵人必然疑惑,應迅速派出使者,試探它的企圖。如果它聽從我方勸說,我就撤兵退回。如若不聽從我方勸說,必會殺我使者,燒掉我送去的書信,那麽五軍就分五路與敵交戰。打勝了不要追擊,不勝就迅速撤回。像這樣佯裝敗陣,要行動慎重迅速反擊敵人,一支軍隊從正麵牽連它,一支軍隊截斷它的後路。兩支軍隊隱蔽前輩,或者從左側或者從右側,襲擊它的薄弱環節。五支軍隊全部到達,必須形成強有力的態勢。這就是攻擊強敵的戰法。”
魏武侯問道:“敵軍臨近脅迫我,想撤退沒有後路,部隊甚為畏懼,這有什麽辦法呢?”
吳起回答說:“對付這種情況的戰法,如果我眾敵寡,就分兵幾路合擊它。如敵眾我寡,就集中兵力攻擊它。不斷地襲擾它,敵軍雖眾也能被製服。”
魏武侯問道:“如果與敵軍遭遇在溪澗峽穀之間,兩傍地形險峻,而且敵眾我寡,應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說:“遇到丘陵、森林、穀地、深山、大澤等不利地形,必須急速通過,不能從容不迫。如果在高山深穀之間,突然與敵遭遇,必須首先擊鼓呐喊,乘勢攻擊敵軍,指揮弓、弩手向前推進,一麵射箭一麵俘虜敵人。觀察敵軍指揮行動,如果混亂驚恐,就立刻攻擊,不要遲疑。”
魏武侯問道:“左右都是高山,地形十分狹窄,與敵突然遭遇,進攻不敢,撤退又不行,這該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說:“這叫做穀戰,兵力雖多也用不上。我應挑選精銳士卒與敵對陣,以輕捷善走、使用鋒利兵器的士卒為前隊,把車分騎兵分別蔭蔽在四周,彼此相距數裏,不能暴露自己的兵力,敵軍必然固守陣勢,不敢進也不敢退。我便突然亮出排列整齊的旌旗,整隊走出山外安營,敵軍必然懼怕。爾後派車兵騎兵向敵挑戰,不讓它得到休息。這就是穀戰的戰法。”
魏武侯問道:“我軍在大的湖沼地帶與敵遭遇,車輪傾陷,車轅淹沒,大水逼近車兵騎兵,沒有準備船隻,進退兩難,這該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說:“這叫做水戰,不要使用車兵騎兵,暫時把它們留在湖沼的傍邊。登上高處四麵了望,必定掌握水情。確知水域的寬窄,查清水的深淺,就可以出奇製勝。敵軍如果渡水,就乘它渡過一半時再靠近攻擊它。”
魏武侯問道:“天氣長期不斷下雨,車馬被陷不能行動,四麵受敵威脅,三軍驚慌恐懼,這該怎麽辦呢?”
吳起回答說:“通常使用戰車作戰,陰雨泥濘就停下來,天晴地幹就行動;選擇高地避開窪地,讓強固的戰車馳行;或者前進或者停止,必須順著道路走。敵軍戰車如果行動,必須追蹤它的車轍馬跡。”
魏武侯問道:“凶暴的敵寇突然來襲擊,掠奪我的田野,搶劫我的牛羊,那該如何對付呢?”
吳起回答說:“凶暴的敵寇來襲,必須想到它的來勢凶猛,要好好地堅守不與應戰。敵人將在天黑撤走,它的裝載必然沉重,軍心必然恐懼,隻想盡快撤走,隊伍必定互不統屬。這個時候追擊它,敵軍便可覆滅。”
吳起說:“通常攻敵圍城的原則,就是城邑攻破後,部隊分別進駐敵人有宮、府。控製他們有俸祿爵秩的官吏、貴族,沒收他們的器皿和財物。軍隊所到之處,不準砍伐樹木、拆毀房屋、搶奪糧食、宰殺牲畜、焚燒儲存的財物,向民眾表示沒有殘害之心。他們請求投降的,要予以準許並且安撫他們。”
勵士第六
武侯問曰:“嚴刑明賞,足以勝乎?”
起對曰:“嚴明之事,臣不能悉。雖然,非所恃也。夫發號布令而樂聞,興師動眾而人樂戰,交兵接刃而人樂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
武侯問曰:“致之奈何?”
對曰:“君舉有功而進饗之,無功而勵之。”
於是武侯設坐廟廷,為三行饗士大夫。上功坐前行,肴席兼重器、上牢。次功坐中行,肴席器差減。無功坐後行,肴席無重器。饗畢而出,又頒賜有功者父母妻子於廟門外,亦以功為差。有死事之家,歲遣使者賜其父母,著不忘於心。
行之三年,秦人興師,臨於西河,魏士聞之,不待吏令,介胄而奮擊之者以萬數。
武侯召吳起而謂曰:“子前日之教行矣。”
起對曰:“臣聞人有短長,氣有盛衰。君試發無功者五萬人,臣請率以當之。脫其不勝,取笑於諸侯,失權於天下矣。今使一死賊伏於曠野,千人追之,莫不梟視狼顧。何者?忌其暴起而害己。是以一人投命,足懼千夫。今臣以五萬之眾,而為一死賊,率以討之,固難敵矣。”
於是武侯從之,兼車五百乘,騎三千匹,而破秦五十萬眾,此勵士之功也。
先戰一日,吳起令三軍曰:“諸吏士當從受敵。車騎與徒,若車不得車,騎不得騎,雖破軍皆無功。”故戰之日,其令不煩而威震天下。
魏武侯問道:“嚴明刑賞,就能夠打勝仗嗎?”
吳起回答說:“嚴明刑賞的事,我不能詳盡說明。即使能夠打勝仗,也不能完全依靠它。發布號令而人們樂意聽從,出兵打仗而軍隊樂意作戰,兩軍交戰而將士樂意拚死。這三條,才是君主可以依靠的。”
魏武侯問道:“怎樣才能做到這三條呢?”
吳起回答說:“君主挑選有功的人而宴請他們,對沒有立功的人就激勵他們。”
魏武侯便立即在宮廷設宴,分前、中、後三排席位款待將士。立上等功的坐在前排,葷菜席位,並使用貴重的器皿和有整隻的牛、羊、豬三牲。立二等功的坐中排,葷菜席位,使用的器皿次一等。沒有立戰功的坐後排,葷菜席位,沒有貴重器皿。宴席結束後武侯就出來,在宮外頒發賞賜有功人員的父母妻兒,也按戰功大小而有所差別。對陣亡將士的家庭,每年派使者慰勞和賞賜死者的父母,表明沒有忘記他們。
這個辦法實行了三年,秦國出兵,臨近西河,魏國的士卒聽到這個消息,不等待將吏的命令,自動穿戴盔甲奮起抗敵的有上萬人。
魏武侯召見吳起,並對他說:“你以前的指教,如今已行之有效了。”
吳起回答說:“我聽說人有長短,士氣也有盛衰。君主可試派沒有立戰功的五萬人,我請求率領他們去抵抗秦軍。如果不能取勝,就會被諸侯恥笑,在天下諸侯中失去權勢。譬如,有一個亡命之徒隱伏在曠野裏,上千人追捕他,沒有一個不瞻前顧後的。這是什麽原因呢?因為怕他會突然出來傷害自己。所以一人拚命,能使上千人害怕。現在我用五萬人,使每個人都像一個亡命之徒,率領他們征討敵人,必定使敵人難以抵擋。”
魏武侯聽從了他的意見,並給他加派了戰車五百輛、戰馬三千匹,打敗了秦軍五十萬。這是勵士的功效。
在作戰的前一天,吳起向三軍發布命令說:“各位將士都要跟著我去迎擊敵軍。不論車兵、騎兵還是步兵,如果車戰的不能繳獲敵人的戰車,騎戰的不能擒獲敵人的騎兵,步戰的不能俘獲敵人的步兵,即使打敗敵人,都不算立下戰功。”所以在作戰的那一天,他發布的命令不多,而能威名震撼天下。
“好!至此我已將《吳子》兵法全部講解完畢,下麵就請慕容將軍為我們講解《司馬法》。”
鎮西副使宋克金說完,隻見慕容天水微笑著接聲說道:“現在時候尚早,在午餐之前,我想我還足以把《司馬法》講解完畢。希望全軍將士耐心聽講,從中吸取知識經驗,來強化、武裝我們的頭腦。正如吳子所說,‘內修文德,外治武備’,我們的部隊就應該這樣‘內外’加強訓練。接下來,我就開始講講《司馬法》。”
於是,慕容天水翻開《司馬法》,向全軍講說道:“《司馬法》乃是司馬穰苴撰寫。司馬穰苴即田穰苴,因其任大司馬而命其兵法名曰《司馬法》。據《史記?司馬穰苴列傳》所載,他應當為春秋末期齊國人。齊相晏嬰認為他‘文能附眾,武能威敵’,推薦給齊景公任將軍。田穰苴治軍嚴整,執法剛正不阿,精於兵法,以戰勝晉、燕而名傳後世。《司馬法》的軍事思想內容相當豐富,與《孫子兵法》、《吳子》兵法等其它先秦兵書所不同的是,它是以追述古代軍禮或軍法及爵賞誅罰的各種規定為主,具有特殊價值,為曆代兵家和諸多研究古代禮製的學士所重視。下麵就是《司馬法》的正文——”
仁本第一
古者以仁為本,以義治之之謂正,正不獲意則權。權出於戰,不出於中人。是故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故仁見親,義見說,智見恃,勇見身,親見信。內得愛焉,所以守也;外得威焉,所以戰也。
戰道,不違時,不曆民病,所以愛吾民也;不加喪,不因凶,所以愛夫其民也;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其民也。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下大愷。春嵬秋獼,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
古者,逐奔不過百步,縱綏不過三舍,是以明其禮也;不窮不能而哀憐傷病,是以明其仁也;成列而鼓,是以明其信也;爭義不爭利,是以明其仁也;又有舍服,是以明其勇也;知終知始,是以明其智也。六德以時合教,以為民紀之道也,自古之政也。
先王之治,順天之道,設地之宜,官民之德,而正名治物。立國辨職,以爵分祿,諸侯說懷,海外來服,獄弭而兵寢,聖德之治也。
其次,賢王製禮樂法度,乃作五刑(指墨、劓、刖、宮、大辟等五種刑罰,即指刺麵、割鼻、挖去膝蓋骨或砍足、閹割去勢、斬首等五種刑罰。),興甲兵以討不義,巡狩者方,會諸侯,考不同。其有失命亂常,悖德逆天之時,而危有功之君,遍告於諸侯,彰明有罪。乃告於皇天上帝日月星辰,禱於後土四海神祗山川塚社,乃造於先王。然後塚宰征於諸侯曰:“某國為不道,征之。以某年月日師至於某國,會天子正刑。”塚宰與百官布令於軍曰:“入罪人之地,無暴神祗,無行田獵,無毀土功,無燔牆屋,無伐林木,無取六畜、禾黍器械。見其老幼,奉歸勿傷;雖遇壯者,不校勿敵;敵若傷之,醫藥歸之。”既誅有罪,王及諸侯修正其國,舉賢立明,正複厥職。
王霸之所以治諸侯者六:以土地形諸侯,以政令平諸侯,以禮信親諸侯,以材力說諸侯,以謀人維諸侯,以兵車服諸侯。同患同利以合諸侯,比小事大以和諸侯。
會之以發禁者九:憑弱犯寡則眚之,賊賢害民則伐之,暴內淩外則壇之,野荒民散則削之,負固不服則侵之,賊殺其親則正之,放弑其君則殘之,犯令陵政則杜之,外內亂、禽獸行則滅之。
天子之義第二
天子之義,必純取法天地,而觀於先聖,士庶之義,必奉於父母而正於君長。故雖有明君,士不先教,不可用也。
古之教民,必立貴賤之倫經,使不相陵。德義不相逾,材技不相掩,勇力不相犯,故力同而意和也。古者,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故德義不相逾。上貴不伐之士,上之器也。苟不伐則無求,無求則不爭。國中之聽,必得其情;軍旅之聽,必得其宜,故材技不相掩。從命為士上賞,犯命為士上戮,故勇力不相犯。既致教其民,然後謹選而使之。事極修,則百官給矣;教極省,則民興良矣;習慣成,則民體俗矣。教化之至也。
古者,逐奔不遠,縱綏不及。不遠則難誘,不及則難隱陷。以禮為固,以仁為勝。既勝之後,其教可複,是以君子貴之也。
有虞氏戒於國中,欲民體其命也;夏後氏誓於軍中,欲民先成其慮也,殷誓於軍門之外,欲民先意以行事也;周將交刃而誓之,以致民誌也。
夏後氏正其德也,未用兵之刃,故其兵不雜;殷義也,始用兵之刃矣;周力也,盡用兵之刃矣。
夏賞於朝,貴善也;殷戮於市,威不善也;周賞於朝,戮於市,勸君子懼小人也。三王彰其德一也。
兵不雜則不利。長兵以衛,短兵以守。太長則難犯,太短則不及;太輕則銳,銳則易亂;太重則鈍,鈍則不濟。
戎車,夏後氏曰鈞車,先正也;殷曰寅車,先疾也;周曰元戎,先良也。旗,夏後氏玄,首人之勢也;殷白,天之義也;周黃,地之道也,章,夏後氏以日月,尚明也;殷以虎,尚威也;周以龍,尚文也。
師多務威,則民詘,少威則民不勝。上使民不得其義,百姓不得其敘,技用不得其利,牛馬不得其任,有司陵之,此謂多威。多威則民詘。上下尊德而任詐慝,不尊道而任勇力,不貴用命而貴犯命,不貴善行而貴暴行,陵之有司,此謂少威。少威則民不勝。
軍旅以舒為主,舒則民國力不足。雖交兵致刃,徒不趨,車不馳,逐奔不逾列,是以不亂。軍旅之固,不失行列之政,不絕人馬之力,遲速不過誡命。
古者,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軍容入國,則民德廢;國容入軍,則民德弱。故在國言文而語溫,在朝恭以遜,修己以待人,不召不至,不問不言,難進易退。在軍抗而立,在行遂而果,介者不拜,兵車不式,城上不趨,危事不齒。故禮與法,表裏也;文與武,左右也。
古者賢王,明民之德,盡民之善,故無廢德,無簡民。賞無所生,罰無所試。有虞氏不賞不罰而民可用,至德也。夏賞而不罰,至教也。殷罰而不賞,至威也。周以賞罰,德衰也。賞不逾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罰不遷列,欲民速睹為不善之害也。大捷大賞,上下皆不伐善。上苟不伐善,則不驕矣;不苟不伐善,必亡等矣。上下不伐善若此,讓之至也。大敗不誅,上下皆以不善在己,上苟以不善在己,必悔其過;下苟以不善在己,必遠其罪。上下分惡若比,讓之至矣。
古者戍軍,三軍不興,睹民之芝也;上下相報若此,和之至也。得意則愷歌,示喜也。偃伯靈台,答民之勞,示休也。
定爵第三
凡戰,定爵位,著功罪,收遊士,申教詔,詢厥眾,求厥技,方慮極物,變嫌推陳出新疑,養力索巧,因心之動。
凡戰,固眾相利,治亂進止,服正成恥,約法省罰,小罪乃殺,小罪勝,大罪因。
順天,阜財,懌眾,利地,右兵,是謂五慮。順天奉時,阜財因敵,懌眾勉若,利地,守隘險阻;右兵,弓矢禦,殳矛守,戈戟助。凡五兵五當,長以衛短,短以救長。迭戰則久,皆戰則強。見物與侔,是謂兩之。主固勉若,視敵而舉。將心,心也;眾心,心也。馬牛車兵、佚飽,力也。教惟豫,戰惟節。將軍,身也;卒,支也;伍,指拇也。
凡戰,智也;鬥,勇也;陳,巧也。用其所欲,行其所能,廢其不欲不能,於敵反是。
凡戰,有天,有財,有善。時日不遷,龜勝微行,是謂有天。眾有有,因生美,是謂有財。人習陳利,極物以豫,是謂有善。
人勉及任,是謂樂人。大軍以固,多力以煩,堪物簡治,見物應卒,是謂行豫。輕車輕徒,弓矢固禦,是謂大軍。密靜多內力,是謂固陳。因是進退,是謂多力。上暇人教,是謂煩陳。然有以職,是謂堪物。因是辨物,是謂簡治。
稱眾,因地,因敵令陳;攻戰守,進退止,前後序,車徒因,是謂戰參。
不服、不信、不和、怠、疑、厭、懾、枝、柱、詘、頓、肆、崩、緩,是謂戰患。
驕驕、懾懾、呤廣、虞懼、事悔,是謂毀折。
大小、堅柔、參伍、眾寡,凡兩,是謂戰權。
凡戰,間遠、觀邇、因時、因財、貴信、惡疑。作兵義,作事時,使人惠,見敵靜,見亂暇,見危難無忘其眾。居國惠以信,在軍廣以武,刃上果以敏。居國和,在軍法,刃上察。居國見好,在軍見方,刃上見信。
凡陳,行惟疏,戰惟密,兵惟雜。人教厚,靜乃治。威利章,相守義,則人勉。慮多成則人服,時中服厥次治。物既章,目乃明。慮既定,心乃強。進退無疑,見敵無謀,聽誅。無誰其名,無變其旗。
凡事善則長,因古則行。誓作章,人乃強,滅厲祥。滅厲之道,一曰義。被之以信,臨之以強,成基一天下之形,人莫不說,是謂兼用其人。一曰權,成其溢,奪其好,我自其外,使自其內。
一曰人,二曰正,三曰辭,四曰巧,五曰火,六曰水,七曰兵,是謂七政。榮、利、恥、死,是謂四守。容色積威,不過改意,凡此道也。
唯仁有親,有仁無信,反賊厥身。
人人,正正,辭辭,火火。
凡戰之道,既作其氣,因發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辭。因懼而戒,因欲而事,蹈敵製地,以職命之,是謂戰法。
凡人之形,由眾之求,試以名行,必善行之。若行不行,身以將之;若行而行,因使勿忘,三乃成章。人生之宜,謂之法。
凡治亂之道,一曰仁,二曰信,三曰直,四曰一,五曰義,六曰變,七曰尊。
立不法,一曰受,二曰法,三曰立,四曰疾,五曰禦其服,六曰等其色,七曰百官宜無淫服。
凡軍,使法在己曰專,與下畏法曰法。軍無小聽,戰無小利,日成,行微曰道。
凡戰,正不符則事專,不服則法,不相信則一。若怠則動之,若疑則變之,若人不信上,則行其不複。自古之政也。
嚴位第四
凡戰之道,位欲嚴,政欲栗,力欲窕,氣欲閑,心欲一。
凡戰之道,等道義,立卒伍,定行列,正縱橫,察名實。
立進俯,坐進跪。畏則密,危則坐。遠者視之則不畏,邇者勿視是不散。位,下左右,下甲坐,誓徐行之,位逮徒甲,籌以輕重。振馬噪,徒甲畏亦密之。跪坐,坐伏,則膝行而寬誓之。起,噪,鼓而進,則以太甚,則勿戮殺。示以顏色,告之以所生,循省其職。
凡三軍,卒戒分日;人禁不息,不可以分日,方其疑惑,可師可服。
凡戰,以力久,以氣勝;以固久,以危勝。本心固,新氣勝。以甲固,以兵勝。
凡車以密固,徒以坐固,甲以重固,兵以輕勝。
人有勝心,惟敵之視;人有畏心,惟畏之視。兩心交定,兩利若一。兩為之職,惟權視之。
凡戰,以輕行則危,以重行重則無功,以輕行重則敗,以重行輕則戰。故戰相為輕重。
舍謹甲兵,行陳行列,戰謹進止。
凡戰,敬則慊,率則服。上煩輕,上暇重。奏鼓輕,舒鼓重。服膚輕,服美重。
凡馬車堅,甲兵利,輕乃重。
上同無獲,上專多死,上生多疑,上死不勝。
凡人,死愛,死怒,死威,死義,死利。凡戰之道,教約人輕死,道約人死正。
凡戰,若勝,若否,若無,若人。
凡戰,三軍之戒,無過三日;一卒之警,無過分日;一人之禁,無過皆息。
凡大善用本,其次用末。執略守微,本末惟權,戰也。
凡勝,三軍一人,勝。
凡鼓,鼓旌旗,鼓車,鼓馬,鼓徒,鼓兵,鼓首,鼓足,〖七〗鼓兼齊。
凡戰,既固勿重,重進勿盡,凡盡危。
凡戰,非陳之難,使人可陳難;非使可陳難,使人可用難;非知之難,行之難。
人方有性,性州異,教成俗,俗州異,道化俗。
凡眾寡,既勝若否。兵不告利,甲不告堅,車不告固,馬不告良,眾不自多,未獲道。
凡戰,勝則與眾分善。若將複戰,則重賞罰。若使不勝,取過在己。複戰,則誓以居前,無複先術。勝否勿反,是謂反則。
凡民,以仁救,以義戰,以智決,以勇鬥,以信專,以利勸,以功勝。故心中仁,行中義,堪物智也,堪大勇也,堪久信也。讓以和,人以洽,自予以不循,爭賢以為人,說其心,效其力。
凡戰,擊其微靜,避其強靜;擊其倦勞,避其閑窕;擊其大懼,避其小懼。自古之政也。
用眾第五
凡戰之道,用寡固,用眾治,寡利煩,眾利正。用眾進止,用寡進退。眾以合寡,則運裹闕之,若分而迭擊。寡以待眾,若眾疑之,則自用之。擅利則釋旗迎而返之。敵若眾,則相眾而愛裹,敵若寡若畏,則避之開之。
凡戰,背風背高,右高左險,曆沛曆圮,兼舍環龜。
凡戰,設而觀其作,視敵而舉。待則循而鼓,待眾之作。攻則屯而伺之。
凡戰,眾寡以觀其變,進退以觀其固,危而觀其懼,靜而觀其怠,動而觀其疑,襲而觀其治。擊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襲其規,因其不避,阻其圖,奪其慮,乘其懼。
凡從奔勿息,敵人或止於路則慮之。
凡近敵都,必有進路;退,必有反慮。
凡戰,先則弊,後則懾,息則怠,不息亦弊,息久亦反其懾。
書親絕,是謂絕顧之慮。選良次兵,是謂益人之強。棄任節食,是謂開人之意。自古之政也。
“這是《司馬法》的原文,篇幅雖然短小,而且言辭簡煉,但其中也有很多令人難以通達其意的語句。所以我很有必要為將士們細致通俗地講一遍,相信你們聽過之後,會對《司馬法》有更進一步的了解和掌握並能夠實際應用。”
慕容天水說完,便開始對照《司馬法》原文,詳細地講述道——
仁本第一
古時候,人們以仁愛為根本,用合乎情理的方法治理國家,這是正常的途徑。用正常的方法達不到目的,那麽就采取特殊的手段。特殊的手段表現為戰爭,而不是表現為中和與仁愛。因此,如果殺掉壞人而使好人得到安寧,那麽殺人是可以的;如果進攻別國是出於愛護該國民眾的目的,那麽攻打是可以的;如果用戰爭來製止戰爭,那麽進行戰爭也是可以的。所以,仁愛能夠為人們所親近,正義能夠為人所悅服,智慧能夠為人們所欽仰,勇敢能夠為人們所效法,誠實能夠為人們所信任。這樣,對內就能得到民眾的愛戴,從而可以守土衛國;對外就能保持強大的威懾,從而可以戰勝敵人。
用兵的原則是:不要違背農時,不要讓民眾遭受苦難,這樣做是為了愛護自己的民眾;不乘敵人國喪時前去進攻,也不趁敵國鬧凶災時起兵征戰,這樣做是為了愛護敵國的民眾;在嚴寒的冬天和酷熱的夏天不興師出征,這樣做是為了愛護敵我雙方的民眾。所以,國家雖然強大,好戰就一定會滅亡;天下雖然太平,忘戰就必有危險。古今中外,戰爭、殺戮、陰謀詭道始終在延續不斷。即使天下已經太平,天子也大功凱旋,也仍然要在每年的春秋兩季進行田獵演習軍事。各國諸也要在春天整頓軍隊,在秋天訓練部隊,這樣做是為了讓人們不忘戰備。
古代作戰,追逐敗退的敵人不超過百步,追擊主動退卻的敵人不超過九十裏,這是為了表明禮讓的精神;不過分逼迫喪失戰鬥力的敵人,同時哀憐敵方的傷病人員,這是為了表明仁慈的原則;恪守大義而不追逐小利,這是為了表明崇高的正義;等待敵人布陣就緒後再發動攻擊,這是為了表明誠信的態度;赦免已經降服的敵人,這是為了表明真正的勇敢;洞察掌握戰爭的起因和結局,這是為了表明超人的智慧。根據以上六德按時開展綜合教育,作為民眾行動的規範準則,這是自古以來的為政之道。
從前的聖王治理天下,能順應自然的規律,因地製宜,任用民眾中德行超群的人擔任官職。並確定官職名分,以治理各項事務。分封諸侯,區分其職權爵位的高低給予數額不等的俸祿。這樣,諸侯就都心悅誠服,海外的方國也就傾心歸附。訟獄息止,兵革不起,這乃是最完美的聖王之治。
次聖王一等的賢王政治是這樣的:賢王製定禮樂法度來管教民眾,設置五等刑罰來懲治罪犯,動用軍隊來討伐不義。君王親自巡視諸侯各國領地,訪察地方,會合諸侯考核其政治得失。如發現諸侯國君主有違抗命令、破壞紀律、違反道德、逆天行事、嫉功害賢這樣的人,便通告於各國諸侯,公布他的罪狀,並且上告於皇天上帝日月星辰,祈禱於後土四海等地上神靈,申訴請示於宗廟祖先。然後由塚宰向各諸侯國發布征調軍隊的命令:“某諸侯國暴虐無道,現在決定出兵征討它。各諸侯國的軍隊應於某年某月某日抵達某地,隨同天子對犯罪的諸侯明正典刑。”然後塚宰又與百官向全軍宣布紀律:“大軍進入罪犯轄境後,不許砍伐林木,不許擅取牲畜、糧食和器具,見到老幼者要護送回家,不得傷害;即使遇上青壯者,隻要他們不進行抵抗,就不以敵人對待。對受傷的敵人,應該給予醫藥治療,然後將他們釋放回去。”在懲辦了罪犯後,賢王和諸侯還要幫助整頓那個國家,選賢舉能,冊立明君,調整恢複其各級官職。
王霸都統轄管理諸侯的方法有六種:通過封土裂疆的途徑來控製諸侯;依靠政策法令來約束諸侯;憑藉禮義誠信諸侯親近自己;借助任賢使能而讓諸侯悅服自己;重用深謀遠慮之人以維係諸侯;依賴強大的軍事實力懾服諸侯。總之,要能夠與眾諸侯共患難同利合為一體;大國親近小國,小國奉事大國,做到和睦相處。
會合諸侯頒布以下九條禁令:凡是恃強欺弱以眾淩寡的,就限製削弱它;虐殺賢良殘害民眾的,就用兵討伐它;對內暴虐對外侵淩的,就堅決廢黜它;使田野荒蕪民眾逃散的,就削貶其國君的爵位;對於那些仗恃險固拒不服從王命的,就出兵討伐打擊它;凡是殘殺骨肉至親的,就堅決地懲罰他;凡是驅逐或弑殺國君的,就嚴厲地處置他;凡是違抗命令、淩侮王政的,就孤立製裁它;凡是內外**、行同禽獸的,就徹底誅滅它。
天子之義第二
天子正確的行為準則,必須是純正地取法天地,並垂鑒古代聖王的法度。普通人正確的行為準則,必須敬奉父母的教誨,並遵循君上的規誡和指導。所以,即使世上有賢明的君主,但假如對士民們不先加以教育訓練,也是無法加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