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萬事已成空,天空我亦空。1
萬事已成空,天空我亦空。
春去春會來,我去何時歸?
這是三公子耶無害在極度悲哀之時腦海裏所閃現的言詞,後來他有幸用筆墨將它書寫下來,命之曰《何去何歸》。如今將它拿來作為本章節的開篇之白,正是因為它曾經是三公子耶無害情緒最低落消沉時期,他的腦海裏所久久回蕩不願遠去的淒涼詩聲!
凡是讀過中國四大古典名著之一《紅樓夢》的讀者,一定會知道那個曾經是刻在石頭之上的“悲金悼玉”的故事。而且那首、一曲流傳千古的《石上偈》更是意味深遠、發人深思,何以言此?請看這首《石上偈》,各位自會明了——
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
此係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奇傳?
當然,這首《石上偈》的成作之期是遲於那首《何去何歸》的近千年之後。本故事在此之所以劃“時地空”之界限,將它搬來與前世之作《何去何歸》相提並論,正是因為它們之間存在著微妙的對人情世道的悲歎之調。不難看出,此詩兩首同在寫人,同在寫情,同在論世道之不平。正可謂是:詩跨千年亦有情,同道世間之不平。詩詩相連真意在,恰似詩人兩相定。
其實,本故事在此對這相距近千之遙的兩詩或是兩詩人或是兩位詩人的感歎之詞,恰如後世之人稱之為“詩魔”白居易的幾首詩句的連用。這正是——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對雲無覓處。
相看淚眼情難說,別有傷心事豈知?
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話至此處,所以咱們閑言少絮,正是我們書歸正傳的時候。在此,咱們一不講三公子耶無害京城漫遊如何,二不說曹呂莊一路歸鄉怎麽樣,三不言護送仇夫人的人馬車隊,四不道“飛天神龍”耶金風等三兄弟已行至何方,咱們先說說那“金刀老大”簫道林和“峨嵋飛人”陸文飛如何去尋覓殺手阿裏耶庫爾,然後我們再“一、二、三、四”地一一道來。
前文說到,“金刀老大”簫道林和“峨嵋飛人”陸文飛從三公子耶無害那裏得知契丹殺手阿裏耶庫爾就在京城大興善寺。所以,他們二人不多時便飛身降落在大興善寺的院內。
恰在這時,法深大師及其徒兒阿裏耶庫爾剛剛踏出大殿門檻。他們猛然見大院內飛落下兩位武士,頓時,那殺手阿裏耶庫爾早已拔劍出鞘,喝道:“什麽人?”
“哈!哈!哈!什麽人?”隻見“峨嵋飛人”和“金刀老大”邊走邊笑道,“來殺你的人。我想你這位黑衣人就是契丹狗賊阿裏耶庫爾!”
“哈!哈!哈!”隻見阿裏耶庫爾仗劍緩緩走下台階,說道:“算你聰明。我正是耶律氏國派來使阿裏耶庫爾!不過很可惜,不是你殺我,而是我殺你。今天既然你們兩個認得了我,你們的死期也就到頭了。我看你還是報上名來,我的劍下可從不死無名小輩。”
“哈!哈!哈!他倆不願說,還是讓老衲代他們說!”隻見法深大師笑嗬嗬地走上前來說道,“你們倆就是‘峨嵋飛人’陸文飛和‘金刀老大’簫道林。怎麽樣?沒錯吧!”
“法深大師!怎麽會是你?”隻見“金刀老大”煞是驚奇,問道:“你是我們的武林至尊,怎麽會和這個大逆不道的殺手在一起?”
“簫兄!不必問!”隻見“峨嵋飛人”按劍說道,“其實這場武林浩劫全是由他主使,那‘燕山浪魔’就是他的師弟。現在靜眉道長還在尋找這佛魔二人!”
“啊!……”“金刀老大”不禁暗吃一驚。他本以為這場武林浩劫就是“燕山浪魔”和阿裏耶庫爾所為,沒想到這位武林至尊法深大師竟也是武林叛逆,而且一定是罪魁禍首,這還了得!
“哈!哈!哈!”此時的法深大師不由大笑道,“你們不必驚慌!我不僅是你們的武林至尊,而且是天下武林霸主呢!哈!哈!哈!……”
“你!……”簫道林早已是怒不可遏,抽刀喝道,“你那浪魔師弟殺我十七位兄弟,今天我讓你血債血還。接招!”
“金刀老大”說完,揮刀便向法深大師攔腰砍去。這正所謂“雲橫山腰”,簫道林已下出死招。然而,法深大師卻是不慌不忙,舉起龍頭拐仗便和“金刀老大”殺作一團。見此情形,“峨嵋飛人”也是牙關一咬,拔劍便與阿裏耶庫爾惡戰開來。
一時之間,這座大興善寺內展開了一場殊死搏鬥。但見是:刀劍輝輝寒光閃,足下忽忽生塵煙。翻天入地寒風起,刀劍殺聲衝九天。刀鋒怒吼如惡虎,劍尖吐信似遊蛇。龍頭拐仗旋轉舞,似如萬龍在天飛。青衣盤繞佛衣間,灰衣黑色緊相連。猛然情勢抖一轉,刀劍相搏青黑間。龍頭劍首爭高處,不是佛衣便飛人。試問雙方誰勝負,行裏行外不敢斷!
不知不覺,這場堪稱天下一流武林高手的生死鏖戰已近三百回合。但是,這雙方各自代表著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卻依然難料其結果。這大概是因為這些邪惡分子和勢力還占有著“天時”和“地利”的優勢,而足以在一段時間內和正義的力量爭相匹敵。
何以言此?其實縱觀古今中外各朝各代的雲雲曆史,不難得出這一結論。就說眼前的這場撕殺,在這京城應試即將到來之日,在這美其名曰“大興善寺”的院落之內,竟然隱匿著邪惡、陰謀和人人痛恨得而誅之的罪魁禍首!可想而知,這邪惡奸佞簡直是無時不在、無孔不入。它甚至可以披著“真善美”的麵紗和袈衣,用以達到它那以假亂真、混水摸魚的目的。但是,經過長久的時間考驗和正義的較量,它必將漏出珠絲馬跡,必將漏出狐狸尾巴以至原形畢露!
就在這四大高手激戰得難分難解之際,終於見那黑衣劍客突然縱身跳出圈外,未等“金刀老大”簫道林明白是怎麽回事,卻見阿裏耶庫爾迅速從腰間抓出一物便直向簫道林的咽喉甩去——
“簫兄!小心!”看在眼裏的“峨嵋飛人”不禁失聲向“金刀老大”狂叫。
然而,為時已晚。不及“金刀老大”反應過來,隻見那條透明毒蛇已如“利箭穿心”似地紮入“金刀老大”簫道林的咽喉!於此同時,隨著“金刀老大”緩緩向後倒地的身影,“峨嵋飛人”已清楚地看到,一股殷紅的血流直入那三尺來透明毒蛇的腹腔。頃刻之間,隻見這條吸血毒蛇又是身形一抖,便又箭一般地“射回”黑衣劍客的手心裏。再看那“金刀老大”簫道林,隻見他的喉部依舊在血流如注!其實早已氣絕身亡。他最終成為第17(旋風十八騎中的十七位)+7(江南七行怪)+3(中原三俠)+18+13+8(揚州八虎)+1(仇天亭,死於第67名)+7(洞庭七銅女)+1(江南第一劍楚江南,中原七俠之首)+4(天山四劍)+5(京都五俠)+1(金刀老大)=85名黑名單上的人!
“啊!……”“峨嵋飛人”看在眼裏,心如刀鉸!但他心中異常明白,阿裏耶庫爾的這一手必是“萬夫難敵”。於是,他當即立斷,帶著萬般遺憾和悲痛,帶著一顆拳拳的自我保全之心,帶著一顆來日再作複仇之心,施展出絕世輕功,幾經縱躍,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阿裏耶庫爾正欲縱身去追,卻被法深大師攔住道:“不必追了!你追他不上。”
“哼!這麽便宜放了他!”阿裏耶庫爾氣急敗壞地嚷道。
“徒兒不必著急!”法深大師胸有成竹地說道,“他逃了今日,逃不過明日!你不要忘了,你師叔‘燕山浪魔’不久又會重入江湖大開殺戒。到那時,我們又可以坐台看戲了!”
“哈哈哈……”
於是,這大興善寺的院內又回蕩起一陣魔鬼般的笑聲。隨著這得意狂笑之聲的漸漸停息,隻見陰風四起,天色突暗,又一個“陰魂不散”的暮色降落下來……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七月初七日,又是嶄新的一天。但是,一切一如既往;世道依然是昨日的世道,人物依舊是昨日的人物,氣息依舊是昨日的氣息,一點兒也不新鮮,天底下就是這般陳舊和無奈。然而,這一天卻又是非同尋常的一天,因為它正是京城大試的日子。這雖然給京城增添一絲生氣,但它依舊和去年的今日別無兩樣!
再看京城太學府大院之內,八方九州的文人舉子早已薈集於此。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隻見“張草在世”和三公子耶無害便在其中搖搖而立。而那位號稱“金扇公子”的陳劍南,卻猶如“鶴立雞群”高站在台階之上!
時辰不大,隻見一位朝廷官員手捧公文來到台階之上。麵對眼前喧然不止的眾多考生,這位官員清了清嗓子,便高聲叫道:“肅靜!肅靜!我現在宣布皇帝詔書及考場紀律,請各位不得喧嘩!……”
刹時,太學府大院內一片寂靜。隻見那捧文官員高聲念道:“奉天承諭,皇帝詔曰:安慶元年丁卯七月七,為我朝舉賢納士,招攬天下英才,特於今日在京城太學府內舉行京城大試,望各位學子盡心盡責、施展所能。謹此!”
這位官員念完聖旨之後,便立即又翻開一頁公文放聲說道:“現在宣布考場紀律。京城大試為國之大事,故此考場紀律如下:第一,任何考生不得遲到早退,更不得中途棄考。否則,將記其過;第二,任何考生不得喧嘩鬧事,不得交頭接耳,不得考場作弊。否則,取消其今年考試資格;第三,任何考生不得代考。否則,取消其終身考試資格;第四,任何臨考官不得徇私舞弊,不得擅離考場。否則,以律問罪。……考場紀律宣布完畢,請各位考生進入考場!”
聆聽此令一下,眾位考生不覺心意激奮、足下生動,人流已前入後湧地緩緩進入考場……
過了大約一頓飯功夫,安坐在位的眾多考生終於聽到開考的“鍾聲”。
話說曹呂莊日夜兼程歸鄉,不覺今日已來到丹江口境內的武當山北麓。待他昂首仰望山道與山間,卻使他吃驚的是,隻見山腰與山道之間是旌旗招展、繡帶飄揚,而且在那穿山道的兩旁站滿了手持兵械的守兵。
曹呂莊見此情形,不覺心中納悶:一月之前,他從這經過,並未見有守兵。奈何今日有重兵把守?……他是否還能從這經過?
就在曹呂莊站在山前凝望著山道猶豫之際,他猛然發現,那山道之間突然大亂,看似有兩位騎士,在闖營。於是,曹呂莊不由沿著山道加快了腳步。
再說那兩位闖營騎士,一路下山如奔,利劍左揮右舞,直殺得山道上的守兵丟盔棄甲、落荒而逃,簡直是威猛無邊、勢不可擋!
這眼前的一切,全被順道盤旋而行的曹呂莊看在眼裏。他隻見這兩位闖營騎士是一男一女:一馬當先者是位紫衣武士,緊隨其後者便是位白衣女俠。看其情形,這一對男女年齡都約在二十上下,極象是一對夫婦。那為什麽他們要冒險闖此營盤?……曹呂莊這樣想著想著,不覺那一對男女已衝殺到他的麵前。
隻見那一對男女看了看馬前的這位老者,便好心地說了一句:“老人家快回去!前麵死路不可過!”說完,這二人又繼續向前飛奔而去。
話說曹呂莊聞聽此話,心中不知何故。正在猶豫之際,猛見前方又殺出一列大隊人馬,氣勢洶洶地追向那對男女。隻聽那為首的將官手揮青龍大刀高叫道:“抓住他們!不要放走他們!抓住一個重賞一萬!”
隻聽這喊聲一出,那山道兩旁的官兵又各操兵刃向那兩位騎士紛紛蜂湧而去。片刻功夫,那一對男女已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直至水泄不通、插翅難飛!
再說此時的曹呂莊凝望著那一對被圍困在兵群之中的男女,心中不禁為之擔憂萬分!雖然他與這男女素不相識,但看到眼前的危急情勢,他真願望這一對患難夫妻能夠殺出重圍、脫離險境!
然而,事與願違。就在那對男女已被圍得風雨不透之時,那位手舞青龍長刀的將官又已領著大隊人馬殺到了他們麵前。直到這時,曹呂莊才發現——在這蜂湧而來的兵群之中橫飄著一麵大道旗,上書“林”字在中!
“啊!……莫非這就是當陽叛軍林可多!”曹呂莊心中不由暗自驚道,“想不到他已殺到武當山!難道說他是一路追擊李軍銳將軍至此?”
曹呂莊一邊心下這麽想著,一邊將身子向山道旁邊的小道挪動身子。他想登高遠望這場混亂的結局!但是,遙望那一對被困的男女,那殺得一定是非常的艱難困苦。他們殺了一片,又湧來更多的一片。那閃爍著刀光劍影和血光的包圍圈已是縱橫左轉右拐數次,而且那包圍圈也是忽小忽大數次;但是,那一對男女騎士始終無法殺出重圍。曹呂莊看在心底,不覺一陣心急火燒……
就在這時,曹呂莊又猛然聽到山道上忽然大亂!他不禁聞聲張望,隻見那山道之巔又殺來一列大隊人馬。一馬當先的是一位長槍將,在他身後,是一麵上書“劉”的大道旗!
“怎麽?這麽說襄陽太守劉鐵軍來追殺林可多到此?”曹呂莊觀望著這山前的幕幕,心中不由暗道,“不想我今日至此,卻要看到一場血光的軍伐殺戮!”
再看此時的情形,不容曹呂莊再作細想,那“劉”家軍已衝殺到那重重包圍圈之內,直把林可多的部隊向山下衍殺……
於是,不下一頓飯功夫,“劉”家軍已替那對男女解卻亂軍之圍。隻聽那長槍將向那兩位被困的騎馬武士說道:“少寨主!白夫人!一路辛苦了!”
這時,隻見紫衣武士向長槍將拱手施禮說道:“若不是劉將軍及時趕來營救,恐怕我們夫婦倆便要葬身亂軍之中。我們夫婦倆無以相報,特將我們從林可多營中奪得的荊州府印獻給將軍!”
再說此時的劉鐵軍接過紫衣武士手中的荊州府印,心中大悅。於是,他將府印交給身邊副將,命令妥善保存之後,便又高聲命令道:“將士們!不要放過林可多!為荊州的百姓和仇將軍報仇,給我衝啊——”
一聲令下,劉鐵軍便高舉長槍,縱馬在前,再次率部向林可多的軍隊衝殺而去。
話說此時的林可多率潰退之兵在武當山北麓站穩陣腳,便嚴陣以待,準備在山前擋住劉鐵軍的部隊。然而,雙方各不示弱,一經短兵相接,兩方軍隊便在山前再次展開一場更為激烈更為殘酷的肉搏拚殺!
就在這激戰之中,躲站在山間岩石之處正在觀看這場驚世駭俗軍伐混戰的曹呂莊,猛然,他聽得山窩裏“咣”地一聲炮響。頓時,便見那山澗裏飄出一麵“秦”字大道旗。緊接著,那山窩裏便見士兵如潮水一般地湧將而出,殺聲震天,直撲向劉鐵軍軍隊的後方。
“哈哈哈……”隻見林可多舉刀大笑著遙望前方說道,“秦將軍來增援我們了,看這回劉鐵軍還上哪跑?弟兄們!給我殺呀!”
且說此時的劉鐵軍見前有阻兵,後有敵兵殺來,眼見便是腹背受敵,情勢萬分緊急,再想撤兵已是晚矣。他正在左右為難之際,隻見那紫衣武士高聲叫道:“劉將軍不必驚慌!我已派人請房縣守軍王波風前來助戰,馬上就有好戲看!”
“啊!……此話當真?!”劉鐵軍半信半疑,但他剛剛說完,卻猛聽見對麵山窩裏“咣!咣!”兩聲巨響之後,便見西麵山澗裏有兩處朝天揚起白底黑字的大道旗。劉鐵軍仔細一看,果然見其中一麵大道旗上書鬥大的一個“王”字;但使他不解的是——另一麵大道旗上卻寫著鬥大的一個黑色“白”字!
這時,雙方的軍隊都好象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震懵,不得不停下撕殺。他們都鬧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還以為這是天兵天將下界到武當山邊!於是,雙方的戰鬥嘎然而止,各自回攏到自己的主將身邊,等待著這眼前的事態如何發展。
“劉將軍!”隻見那紫衣劍客已衝至劉鐵軍身邊旋馬微笑著說道,“看到沒?我夫人白豔麗的娘子軍也殺出來了!”
“怎麽?難道說這是你們夫婦倆事先安排好的?”劉鐵軍又驚又喜地問道。
“哈!哈!哈!”紫衣武士大笑道,“劉將軍命我們夫婦倆闖營奪印,你隨後乘其營亂率部攻山,這一安排可謂是劉將軍的高妙!不過林可多人多勢眾,單靠劉將軍的人馬怕是難以抵擋。所以我們夫婦倆另行安排下兩路人馬隱蔽在山穀,以待伺機而動。”
“很好!少寨主一片苦心沒有白費。事到如今,我方擺開陣勢與林可多及秦無尚對擂,我要生擒他們,俘虜其全軍!”
再說叛軍將領林可多見對方又殺出兩道人馬,他一時也未敢輕舉妄動。他隻是聯合秦無尚的部隊,與劉鐵軍的軍隊拉開半射之距,命令全軍麵南背北嚴密擺下“一字長蛇陣”!
再看此時的劉鐵軍一方,隻見在那三麵白色大道旗之後,沿著山道南北縱向擺開“三條長龍陣”!嗬!這三條長龍陣擺得,那真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劉鐵軍、白豔麗、王波風各自立馬持刃穩坐在大旗之前,但見那將旗之後密密麻麻的兵士順著山道直漫山坡不見其尾!曹呂莊看在眼裏,對這兩方的陣勢,都不由暗暗驚歎!
就在雙方各自站穩腳根之後,隻見劉鐵軍催馬提槍,來到兩軍陣前。隻聽他高呼道:“當陽的將士們!我部奉令討伐反賊林可多!希望你們明哲保身、棄暗投明,盡快歸順朝廷,不要再為他賣命。否則,民不聊生,有家難歸,性命不保。凡是願歸順者,請靠向我這邊,我劉鐵軍歡迎你們。”
話聲剛落,林可多的軍陣之中便出現一片喧嘩與騷動。頃刻之間,果然見叛軍陣腳大亂,隨之而見的便是林可多的部下這一群那一伍地向劉鐵軍的軍中投奔而去……
“都給我停下!停下!他媽的,狗日的,混蛋!”氣急敗壞的林可多在陣前揮起大刀砍倒幾名欲投靠劉鐵軍的士兵。但是,任憑他怎麽揮舞大刀、狂喊大叫,全都無濟於事跑的依然在跑……
片刻功夫,兩軍陣前又重新恢複平靜。等到林可多再回首相看自己的部下,棄其量也僅剩下來時的一半。也就是說,劉鐵軍僅憑他那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和一句激昂慷慨的話,兵不血刃,不費吹灰之力竟削弱林可多一半的兵力。這正所謂是“千軍易得,一將難尋!”這不能不說是人心所向及劉將軍的機智果斷和勇敢。眾人看在眼裏,更不禁是精神百倍、勢氣大增!
“好啊!劉鐵軍!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林可多惱羞成怒,向著對麵的劉鐵軍大喊大叫。
就在這時,突然又見林可多的後軍陡然大亂。頃刻之間,後軍紛紛閃列兩旁,讓出一條通北大道。順著這條大道口向前方望去,隻見北方塵土飛揚,直震得武當山前地動山搖!
不僅是劉鐵軍這一方麵軍看得清楚,就是林可多的殘軍也回首看了個明明白白、真真切切。隻見那北方萬馬奔騰之中隨風飄揚著一麵“楊”字大道旗,在這方麵的前後左右,便是千軍萬馬鋪天蓋地而來……
“莫非是楊能將軍前來剿匪?”劉鐵軍一邊遙望前方,一邊自言自語。但是他卻聽到林可多得意地狂笑起來:“哈哈哈……我的援軍已到,看你劉鐵軍還上哪跑?弟兄們!給我殺呀——”
隨著這一聲令下,雙方的軍隊終於又展開一場血戰!傾然之間,這武當山前便是刀光劍影、殺聲衝天,甚至那噴撒出去的血腥之氣也已把山窩裏的曹呂莊嗆得難以透氣。曹呂莊再也不忍心目睹下去這悲慘的場麵,他禁不住手捂胸口淒然在癱坐在山石之上。目睹這生靈塗炭,他是無能為力!“苟能製侵襲,豈在多殺傷?”唯一的願望:隻能寄托在那率領千軍萬馬風塵而來的“楊”將軍,希望他能製止這場殘酷的兩軍血戰。然而,這僅是曹呂莊的希望而已,事情哪是象他所想象、願望的那麽簡單?
至於這場武當山前軍閥混戰的結果如何?楊將軍前來做甚?他是否能及時製止這場血流成河的戰爭而一舉擒獲叛軍之首?那叛將林可多又為何喊了一句“援軍已到”?對於這一連串似是而非的問題,並不是一句兩句、一段兩段所能解釋得清楚的。唯一的辦法,那隻能是請各位耐心品味下去,方可得知這場武當山之戰的前因後果。但是,事至此處,必須告一段落。因為,除此之外,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依然再發生、再發展。
話說就在這武當山大戰發生的當天,也就是眾多文人舉子已安然入座應答考卷的七月七這一天;就是在這樣一天,京城之內與武當山前卻進行著兩場截然相反的“戰鬥”——文壇之中似靜非靜的筆戰與亂軍之中殺聲震天、刀光劍影的短兵相接!然而,對於這兩地之間所發生的事來說,無論是一分為二來看還是合二為一來說,都不能不說是一場場可悲又可慘的事情。因為對於那些麵對答題而覺得、得心應手、穩操勝券的舉子來說,他們還尚未得知他們已經處在一場無可挽回的命運之中。這對他們來說,深受蒙騙與擺布卻還在逍遙自若,怎麽不讓人說是可慘而又可悲呢?再說這武當山前的軍閥混戰,那流血漂櫓、橫屍遍野的景狀更是悲慘得令人目不忍睹!然而更可悲可歎的是,這些準備應試入朝而得以為國效力的文人舉士,在他們悄然無息的考場之中,卻還不知道武當山下已在發生著一場驚心動魄的軍閥殘殺……
撇過這京城考場和武當山下的一幕幕,在那戰國時期楚國大詩人屈原的故鄉歸州地段,隻見“飛天神龍”耶金風和三弟歐陽青風、六弟黃世英恰巧遇上護送仇夫人的人馬車隊,加上吳天霸等十一人,這列護送車隊有十六人之多。眾人相見,不勝感慨萬分、悲傷萬千,似有滿膛的肺腑之言一時難以傾盡。他們雙方人馬禁不住紛紛駐足而立,打算在這半道之中一訴這一別之情。
這時,隻見“飛天神龍”耶金風走上前施禮說道:“高副使!你們各位護送我家大姐一路辛苦。我代我大姐感謝眾位。”
“耶大俠何出此言!荊州失守,致使仇王府家破人離。我們隻是感到羞愧難當!對不住仇將軍夫婦二人!”
“事已至此,也不是你們列位的過錯,何必自責?”耶金風安慰完高副使等人,然後又問道,“既然你們護送我大姐已經至此,為何不見仇將軍本人?”
高副使不聽便罷,一聽又挑起他對仇將軍的思念之心。就是此時還端坐在馬車之上的仇夫人聆聽到這樣的問聲,也不得已地歎氣無聲。但是,過了一會兒,仇夫人還是堅強地打破這暫時的沉靜,說道:“二弟!你就不用問了。我想你姐夫肯定出事了!不然,他不會不及時趕往荊州的。不過,待他回到荊州,見家園已失,他會知道我已回老家。”
仇夫人說完,隻聽高副使又緊接著說道:“耶大俠!這事也真是一言難盡!自從我們隨仇將軍從耶家莊園返回荊州,不想路遇大風,將我們與仇將軍吹散,至今不見仇將軍的消息。所以我們幾位打算將仇夫人送至耶家莊園之後,便去尋找仇將軍。”
“飛天神龍”耶金風聞聽此言,很是感動,說道:“你們這一路相送,勞苦功高。我看這尋找仇將軍一事還是由我們幾位兄弟來做,因為我們此次出行是要走遍中原及至大江南北、黃河上下。”
“怎麽?你們兄弟幾位還要尋找那江湖殺手?”
“不錯!這兩件事我們一定要做!”隻見耶金風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正在路旁安歇的眾人忽然聽到背後有人高叫道:“閃開!他媽的都給我閃開!”
等到眾人轉身相望之時,隻見一群官兵已衝到載著仇夫人的馬車前,其中最前方的一位勒馬提槍喝道:“快給我閃開!誤了老子的大事,我讓你們一個個的償命!”
說著,這名將官舉槍便刺向套車之前的馬頭……
然而,護送仇夫人的眾位英雄在此時個個是眼明手快,哪能容此等小輩在這吆三喝四?隻見那家夥的槍尖還未及馬首,卻早被仇夫人身邊的一位馬上將官一槍撥擋過去!那家夥見此情形,惱火萬分,揮槍又刺向前來阻擋者……
“馮將軍!小心!”高副使邊喊,邊提槍向那家夥縱身而去。
再說那位仇夫人身邊的馮將軍,他見那人又舉槍向自己刺來,為避免傷著車上的仇夫人母子倆,他便將馬向前一帶,頓時縱出三四丈開外。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家夥竟不知好歹地打馬追趕上來。馮將軍不由心下一喜,心裏道:“你小子上當了!招家夥吧你!”說時遲,那時快。馮將軍隨想隨到,側身一個“回馬槍”,那家夥便“啊——”地一聲落地而亡。
說來也巧,就在那家夥落馬栽地的一瞬間,馮將軍已伸手抓住那已刺到自己後背而空的長槍。他正欲將這槍扔下,然而眾人卻看得異常清楚,隻見他非但沒將那條長槍扔下,卻猛然丟開自己的大槍,雙手捧起那條長槍大瞪著雙睛說道:“這是仇將軍的槍!……一定是他的!”
眾人聞聽此話,都不由心下一驚,急忙望聲湧去。且說此時的高副使來到將軍麵前抓住此槍定睛一瞧,果然是仇將軍愛不釋手的一條寶槍。高副使不禁鬆開寶槍,猛然回頭盯著那路上一群嚇傻了的官兵喝道:“這條槍是哪來的?怎麽會落在他手裏?快給我說!”
那最前麵的一名官兵聽到問聲,頓時驚慌失措,結結巴巴回答道:“不……不關小的事!是是是他在山邊撿到的。”
“撿到的?!……”高副使不由心中暗想,“難道說是那狂風把仇將軍的這條寶槍吹落的?……”
“撿到的!那你們還撿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隻見馮將軍已催馬上前衝著那群官兵喝道。
“沒……真的沒有!……我們隻撿到這條槍。別的什麽也沒看見。”
“既是如此,我來問你!”隻聽馮將軍繼續問道,“你們是哪一部分的?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我們是……是林將軍的部下,他派我們在此鎮守歸州。”
“嗯!我看你們所言屬實,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們,不要再為林可多賣命!否則,讓我下次見到你們,就與他同樣!”隻見馮將軍一邊指著地麵上已一命嗚呼的家夥,一邊喝道,“快滾——”
馮將軍說完,那群官兵仿佛才如夢初醒,紛紛奪命而逃。
這時,隻見馮將軍將寶槍雙手捧與車上的仇夫人,說道:“仇夫人!這條寶槍請您收下!這是仇將軍之物!”
於是,仇夫人接過寶槍,撫摸著槍身,說道:“多謝馮將軍!我一定好好保存它,等著仇將軍回來。”
“仇夫人!時候已不早,我們還是盡快趕路!”隻見高副使牽著馬韁繩說道。
“好吧!”隻聽仇夫人應了一聲,說道,“隻是我們這一去,還不知二弟你們眾位要去哪裏?”
此時,“飛天神龍”耶金風聽到姐姐的問聲,急忙回答道:“姐姐!請恕我和眾位兄弟不能遠送。我和我的幾位結拜兄弟已經商議好,我們還要繼續深入中原尋找武林叛逆。所以這一路相送就拜托高副使你們五位兄弟。”
“耶大俠不必客氣!”隻聽高副使接著說道,“護送仇夫人這是我們責任!請耶大俠放心,我們五位一定將仇夫人安全送到耶家莊園。”
“我們就此告別,後會有期。”耶金風說完,便和眾人目送著護送仇夫人的車隊人馬繼續向西行去。
最後,“飛天神龍”耶金風等三兄弟便聯合二弟“追命刀”吳天霸等十一人,共計是一行十四人,浩浩蕩蕩地再次走向他們所要遠征的各方。……
話說是日的近午時分,在京城太學府內,結束應試答卷的鍾聲終於沉重敲響。一群群如卸重擔的文人舉子紛紛踏出京城太學府的大門……
這時,隻見“張草在世”張旭快步追趕上三公子耶無害,歡快地問道:“耶公子!此次應試感覺如何?”
耶無害聽到問聲,便停下腳步,轉爾微笑著向張旭回應道:“答卷之時感覺尚好!現在如卸包裹。不過我馬上又感覺有一絲不妙在纏繞著我。”
張旭聞聽耶無害說出如此令他情緒忽高忽沉的話語,忍不住追問道:“怎的一絲不妙?……”
“來!張公子!我們邊走邊談。”隻見耶無害拉著張旭,邊走邊說道,“這一絲不妙,很快你就會知道。不過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首先問問,你對此次應試的把握如何?”
“張草在世”聞聽此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當然也是感覺尚好,一舉高中是很有把握的。”
“善哉!這就對了!”耶無害卻不以為然地接口說道,“越是這樣感覺尚好,很好把握,卻也隱伏著更大的失望及至落第而歸。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福禍是相伏相倚的!”
且說張旭聞聽此言,已領會其意,不由付之一笑,說道:“我想我們還不至於象孟浩然那樣‘年四十,來遊京師,應進士不第,還襄陽’;至少憑你我的才學也應該‘三年不還,必得金榜’!說不準,我們還會一舉成名。你所說的隱伏著更大的失望及落第而歸,這隻不過是你感覺而已。想必你是在做出最壞的思想準備,其實內心還是想著金榜題名罷了。”
此時,三公子耶無害聞聽張旭這一席之話,心中不由為之一震。其實,張旭之話已是正中其懷。他當然也想歡天喜地鬧個“金榜題名”歸故鄉,絕不願弄個“名落孫山”無顏去見“江東父老”。但是,話雖如此,耶無害還是作出“一顆紅心,兩種準備”的打算——如若“金榜題名”,自是皆大歡喜!更何況他已在答卷之上書寫有“耶無害,別名慕容天水”,難道說王丞相和法深大師不會助他一臂之力?如若事態有變,他真的落個榜上無名,那自是命運的按排,內心也無怨無悔。隻是到了那時,他便決心不再歸鄉,直至明年或者是後年的京城大試一舉奪魁為止。然而,這隻不過是他最壞的打算而已,其實他的內心,何嚐不願第一種想法得實現?現在京城大試剛剛結束,不想這“張草在世”卻一語道破他的內心世界,這怎能不使耶無害為之一驚?
於是,三公子耶無害想來想去,最後還是衝著“張草在世”說道:“其實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想金榜題名?但這終究是我們的願望,說不準什麽時候,這種願望也就成了泡影。當然這種事你我都不會例外。”
“哈!哈!哈!”張旭不禁放聲大笑,然後他又收住笑聲,說道:“好了好了!耶公子!我們不要提此事。我建議我們還是去那‘雁塔題名’之處去散散心!”
耶無害聞聽此話,抬頭想了想,說道:“好吧!但願你我能象古人一樣在雁塔留下不朽之名。”
於是,他們二人便向長安城東南方向晉昌坊慈恩寺內的大雁塔漫步而去。
時辰不大,他們倆人已來到那高聳入雲的大雁塔之下。
此時此景,三公子耶無害仰望著這樓閣式的方形磚塔,他不禁回憶起他在上月初十日前來到此處的情形。尤其是他在這大雁塔的頂層所經曆的驚心動魄的一幕幕,那一個個醜惡的嘴臉和聲音,已再次清晰地閃現在他的腦海裏。
“耶公子!你別在那發呆!” “張草在世”的一句話已打斷耶無害的內心遐思,“你看我們兩位還是捷足先登,可以首先在此題上大名。”
“那好!就請張公子先來!”耶無害這樣隨口說了一句,卻一時使得張旭不好推辭。但張旭在這倉促之間也沒有醞釀成熟所要題寫的詩句,他便支支唔唔地說道:“哎呀!你……你這不是有意讓我先來現醜?我看還是讓我好好琢磨一下!”
“那也好!”耶無害立刻接著說道,“等我題寫完之後,我想你自會有詩題寫。”
說完,耶無害便從腰間取下那支故友劉振天所贈的“狐仙筆”,準備研墨題字。
就在這時,隻見“張草在世”也已取下毛筆,沾上墨汁說道:“耶公子!你我還是同時題寫!”
說著,他們二人各自走向一塊石碑,思索片刻之後,便揮筆縱橫數言,兩首七絕詩已在瞬間脫手而成。更令人驚奇的是,他們二人的筆跡似如孿生兄弟,讓人有眼難辨;而且他們兩位也幾乎是同時停筆、題寫完畢自己的心中之詩。
這時,隻見“張草在世”提著大筆笑盈盈地走到三公子耶無害的身邊,邊看邊有聲有色地念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雁塔碑處同題字,後事如何未可知?”
讀完此詩,“張草在世”的心情不禁黯然一變,說道:“耶公子的詩句還是對前程憂心重重!來來來,你還是看看我為咱倆題寫的絕妙詩句!”
於是,“張草在世”牽拉著耶無害走到他所題寫的詩句麵前,朗朗念道:“慈恩塔下題名處,無害一身最年少。張旭草書詩一首,龍虎榜上兩人有。”
“哈!哈!哈!好詩!好詩!”一陣刺耳貫頂的譏笑之聲突然打斷三公子耶無害和“張草在世”兩顆平心靜賞的心情。他倆不由回頭一看,隻見陳劍南正提著一支大筆傲笑著衝他倆走來。
“你們二位所題的詩真是太妙了。”隻見陳劍南邊說邊走到另一塊石碑麵前,“隻是比起我題的詩還差了一股勁!請看看我為你們題寫的一首絕詩!”
陳劍南說完,揮筆在石碑上題寫道:“劍南在此題一首,龍虎榜上我居首。遍尋皇榜張貼處,絕無張旭與無害。”
“哈!哈!哈!……”陳劍南寫完,拋開手中之筆,大笑不止。
“陳劍南!我看你能笑多久?你不要太得意!”張旭按奈不住胸中之氣,向陳劍南喝道,“龍虎榜要由主考官來定,由不得你在此大放蹶詞!”
“哈!哈!哈!”陳劍南又是得意地笑道,“告訴你們這兩個傻瓜,今年的主考官就是我父親陳丞相,我早已讓我父親將你們兩人的名字給除掉。哈哈哈……”
“哼!你原來是丞相之子!怪不得你與我同窗三年如此驕橫!但是即便如此,你手段再卑鄙,可總不能一手遮天!”
“哈!哈!哈!”陳劍南見耶無害此時心中怒火已燃,更加得意。隨後,他止住笑聲,說道:“你們二位若是不信,就請三日之後龍虎榜上見!哈哈哈……”
陳劍南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
時光飛快,三天之後,也就是七月十一日。眾多應試舉子盼望已久的日子終於到。在京城太學府的門之前,那張觸目驚心的龍虎榜早已吸引滿城的文人舉子前來圍觀。然而,其中有些少年公子是滿麵春風地離開了;但是,更多的人卻是在那裏垂頭喪氣、久久不願離去。“怎麽沒有我的名字?我怎麽會沒有考中?這怎麽可能呢?!”他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那龍虎榜上的事實。為什麽那榜上尋找不到他們自己的大名?為什麽別人都一個個地歡喜而去,他們卻還呆在這裏無動於衷?即使從頭至尾,望穿雙眼,也無從望見一絲希望?為什麽他們對自己充滿這麽大的信心與希望,如今卻已落空?所說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確實令人最是痛心疾首呐!此時此刻,他們滿腹的愁怨又向誰訴說呢?
再說在這人群之中的三公子耶無害和“張草在世”,他們二人此時的心情可以說是同命相連。三天之前,在大雁塔的題名之處,那大言不慚的陳劍南所言之辭,於今日果真已成現實!他們二人清楚地看到,那皇榜之上的一甲頭名狀元便是陳劍南。再往下尋視而去:一甲第二名榜眼陳正風,一甲第三名探花楊顯貴。再超過二甲、三甲各位進士,及至榜尾,“望盡天涯歸來路”卻依然不見耶無害和張旭的名字。他們二人都不禁愕然。這難道說真的是陳劍南從中作祟?他真的能一手遮天?雖說他是大丞相之子,難道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肆無忌憚行使竄改他人命運的特權和本領?如若真的如此,這天理何在?國法何在?這其中所隱含的天大冤情又何時何地可得以重見光明?……
許久,他們二人終於從這茫然與失望之中解脫出來。但是,令人不無吃驚的是,他們倆其中一個的確是從這失望與打擊之中清醒過來,另一個卻再也記不清眼前所發生的事件。
“哈!哈!哈!……”張旭終於在人群之中發出一陣駭人竦聽的狂笑。接著,隻見他狠狠地扯開自己頭上的發挽,披頭散發地撥開人群向外衝將而去……
“張公子!張公子!……”耶無害頓時被“張草在世”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變態行為弄得茫然一驚。他隻感覺張旭的笑聲極其異常,就象烏鴉“嘎!嘎!”怪叫!分明是瘋顛之至的怪笑!他禁不住撥開眾人,去追那狂笑著東顛西走的“張草在世”。
“哈!哈!哈!……我去寫字!我去寫字!……哈!哈!哈!……”隻見那張旭還在邊竄邊傻笑著。
就在這時,這連通相府和京城太學府的“沙堤”之上猛然傳來一陣“旦!旦!旦!咚!咚!咚!”的鑼鼓聲。隨後,便聽見前方有人高聲吆喝道:“新科狀元陳公子奉旨誇官!請各位鄉親父老回避嘍——”
“咣!咣!咣!”隨著這鑼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隻見一列人群馬隊由西向東正耀武揚威地闊步而來。在那人群之首,便是一位頭戴烏紗帽、披紅掛彩的少年公子正騎著一匹高頭大白馬胸高氣傲地漫步飄來……活像大唐朝的唐僧玄奘之父誇官時的精神模樣。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他看得異常清晰,那匹白馬之上的新科狀元正是令他深惡痛絕的陳劍南!耶無害看在眼裏,又想想三天前他們在大雁塔題詩一事,他心中的愁怨不禁豁然開朗。他心裏知道,這已是明擺著事,那新科頭甲狀元本應是他定奪可得;如今正如陳劍南在大雁塔留詩所說的一樣,而且這也必是陳劍南和其父陳田中狼狽為奸,從中暗做手腳所致!所以皇榜之上根本沒有他和張旭的名字,連板也沒沾上,以致陳劍南取而代之榮登新科狀元。事到如今,耶無害隻覺得問心無愧,他隻想——今年罷了!來年必有東山再起之日,大不了今年不再返回家園。如若來年再次受挫,他寧願不一舉奪魁誓不歸鄉!
三公子耶無害想至此處,他已不再把那白馬之上的新科狀元放在眼裏。他所望之處,隻見“張草在世”已瘋瘋顛顛地闖到那列人群馬隊之前。
“哈!哈!哈!我來給狀元寫字!哈!哈!哈!……”這時的“張草在世”已蹌蹌踉踉地撞在新科狀元的白馬之前。
“呔——什麽人?膽敢在本狀元馬前胡鬧!來人哪!給我把這個瘋子綁起來!”
隻聽新科狀元陳劍南一聲令下,一群衙役便蜂湧而上,七手八腳地便將“張草在世”捆個五花大綁。
“哈!哈!哈!……哈!哈!哈!……”隻見此時的“張草在世”依舊狂笑著在地上打起滾來。
“給我用棍打!打他個皮開肉綻!看他還敢不敢在這裏裝瘋賣傻!”陳劍南喊聲一過,頓見幾個衙役便提來軍棍,“劈哩啪啦”地朝“張草在世”的身上捶打不停。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已奔上前來,他見“張草在世”正在地上翻身挨打,他再也忍不住胸中怒火,便一躍飛落在“張草在世”的身邊,但見他身形一轉,誰也沒看清是怎麽一回事,卻見幾名舞棍衙役“哎喲喲”地向後滾倒在地。
“嗯!?……”再說此時白馬之上的新科狀元陳劍南見此情形,他禁不住眨了眨眼睛,他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沒想到這縱身前來的白衣公子正是他眼中之釘的人物耶無害。“奇怪?這一介書生的小子,怎麽今日他一來,我的手下就倒了一大片?……嗯!也許是我的手下隻顧亂打,一腳沒站穩,被這突然而來的小子占了便宜!”
“好啊!”陳劍南想到這,心下一狠,喝道,“來人哪!將這兩個鬧事者拿回官府責問!”
陳劍南說完,頓見一群手持刀槍棍棒的衙役又湧上前來。
就在這時,猛見從大街上的酒樓之上飛落下一位紫衣劍俠。隻見他仗劍衝著白馬之上的陳劍南喝道:“陳劍南!不要以為你是新科狀元,就敢在京城胡作非為、仗勢欺人。告訴你,我和你在三天前的比試還未分勝負,今天我就當著眾人之麵與你再決高低!”
且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聞聽此言,定睛一看,果然見來者正是“萬花公主”身邊的“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他的心中不禁為之一喜。心想:“皇甫梨奇雖為大內武士,卻滿懷正義之感。此兩次他‘路見不平,拔劍相助’,來日必定相報!但願他此次能再為我倆教訓教訓這個高傲自大的新科狀元陳劍南。”
“哈!哈!哈!”白馬之上的陳劍南禁不住昂天大笑,“護花使!你不好好在‘萬花公主’身邊陪駕,又跑到這來幹什麽?趕快回去,免得將你拿到官府問罪!”
“呸!”隻見皇甫梨奇氣憤地喝道,“少羅嗦!陳劍南!告訴你,你這新科狀元之位本不是你的,你父子狼狽為奸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教訓教訓你這個冒牌狀元!”
“好啊!”陳劍南聞言大怒,咬牙切齒地喝道,“皇甫梨奇!你竟敢當眾侮辱本狀元,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罷,陳劍南“撲”地一聲從腰間拽出大扇,然後他又從白馬之上縱身躍起,一個“白鶴晾翅”直撲仗劍而立的皇甫梨奇。
再說此時三公子耶無害見此情形,他急忙將地上的“張草在世”扶向一旁,幫他解開了滿身的繩索。再等他轉首相望之時,隻見“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已與新科狀元陳劍南殺得塵煙四起、陰雲密布……
“往手——”隻聽人群之後猛然一聲高喊,頓見人群四散,一位騎馬提槍大將飛奔而來。頃刻之間,他便將戰得難分難解的皇甫梨奇和陳劍南一分為二。隻見他勒馬橫槍擋在兩人之間,喝道:“丞相命我前來製止兩位相鬥。請你們罷戰言和,免得傷了皇家和氣!”
“慕容將軍!”隻見陳劍南怒氣未消,說道:“你替我拿下這三人,他們竟敢在此搔擾我誇官隊伍!”
“算了!”隻聽身後有人打斷陳劍南的話。
再說此時的陳劍南正欲發火,他轉首一望,隻見他父親陳田中已從轎裏走將出來。
陳劍南見狀,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來說道:“孩兒參見父親!”
“嗯!”陳田中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是你誇官晉爵的日子,不可魯莽生事!”
“父親!可他侮辱你我!……”陳劍南好象話還沒說完,卻被陳田中擺手製止道,“唉!誰讓你這個新科狀元是我兒子呢?這也難免會遭人猜忌。雖然如此,可你也不能因為這些閑言碎語大動幹戈。你還是趕快上馬走你的人、走你的路!這裏的事由我來處理。”
“是!孩兒遵命!”陳劍南說完,便轉身上馬,繼續帶領衙役列隊前進……
再說此時的“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和三公子耶無害眼望陳劍南再次飛揚跋扈而去,心中的怒火依然絲毫未消。但他們看到陳田中帶領著家兵家將隨後行去,也隻好眼巴巴地站在路邊望著他們張鑼齊鼓地漸漸東去。
“哈!哈!哈!……”隻聽“張草在世”又開始狂呼傻笑起來。
見此情形,隻見皇甫梨奇上前衝著“張草在世”的身上連點三穴,張旭便一聲不吭地癱軟在皇甫梨奇和耶無害的身邊。於是,皇甫梨奇一邊雙手扶著張旭,一邊向耶無害說道:“耶公子!我幫你將他送往客店,他睡上一個時辰,就會醒來。”
“多謝皇甫公子!”於是,耶無害道謝一聲,便和皇甫梨奇攙扶著昏睡的“張草在世”向“西方客棧”行去。
等到安頓好“張草在世”,“鐵手護花使”皇甫梨奇便辭別回宮,客房內隻剩下三公子耶無害和昏睡著的張旭。
此時此景,三公子耶無害安靜地俯案而坐。他來回思索著這京城大試前前後後所發生的事件,他仿佛至今才終於從夢中醒來。他所夢寐以求的新科狀元,也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及恩師所對他的殷切希望,如今已的的確確地化為泡影。而且落得異常悲慘,可以說是一敗塗地似如走向黃泉,而那些榮登龍虎榜者卻是威赫誇官晉爵、地位飛升。看看那洋洋得意的新科狀元陳劍南,再看看他自己連個進榜的資格也沒有,他的內心又怎能不羨慕別人而自我慚愧?然而,這又能怪誰?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要讓他落空而去。但是,他如今這個樣子又怎麽好歸鄉去見家鄉親人?……耶無害想著想著,不覺他已回到從前的內心打算——大不了不再歸鄉,直至明年或者後年的京城大試一舉及第為止!
想至此處,三公子耶無害的心情仿佛已寬鬆許多。他回頭凝望一下床上的“張草在世”,隻見他依舊在沉睡。他不禁搖了搖頭,心裏歎道:“這定人命運而又催殘人心的京試,差點將張公子氣瘋,不知他醒來又當如何?……唉!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雁塔碑處同題字,後事如何未可知?……”
耶無害想到這,他不禁離座來到窗前,縱眼向著窗外尋視著街坊裏的人流!突然,他猛地發覺對麵街旁有位丫環陪伴的美若天仙的女子正在舉目遙望著他自己。
頓時,耶無害好象突然想起一件事——記得他曾與石小梅相約而定,待到京城大試之後,她必到江陽鎮北邊的竹林下等他歸來。如今不是他看到一位體態酷似石小梅的女子,他也就差點將此事全給遺忘。如若他的不歸去,這豈不會讓她苦思白等一場?更是背負了她的一片真情。沒考上就是沒考上!怕什麽?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日子還要過,路還要走!看來,他理應回江陽鎮一次;同時還要去找恩師曹呂莊,至多暫且不回巴蜀老家東道鎮就是。
於是,耶無害便決心已定——十萬火急!速回江陽鎮!一來是去見該見的人;二來他還要去看看如今的荊州已怎樣,他的姐夫仇天亭是否已平息了荊州之亂?……
就在這時,隻聽幾聲鑼響打斷耶無害的思絮。他馬上意識到,這一定是新科狀元陳劍南返回歸來。他的怒氣又不禁立即提到嗓子眼。他不由在窗前挪動了一下腳步,想再次看看那陳劍南的得意雄樣。
這時,隻聽對麵的丫環歡喜地衝著身前的女子叫道:“小姐!你看!你哥新科狀元來了。”
“噢?……”耶無害聞聽此話,眼睛不由一閃,心裏道,“看來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是陳劍南之妹!看她那天真無邪的樣子,怎麽會有個滿腹壞水的兄長陳劍南呢?……但是想來,他和她畢竟都是陳田中之兒女,陳田中必定是個麵厚心黑的老狐狸。‘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他生出一個心術不正的兒子陳劍南,想必他女兒也不會是個好東西。說不準,她還是個貌美心狠的小狐狸精!……哼!管她是什麽東西!反正她要比石小梅差如天壤之別!”
“咣!咣!咣!”隻聽鑼聲已劃過耶無害所站的窗前,那位新科狀元也正由此趾高氣揚地誇官而過。那情形真好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哼!陳劍南!你毀了我的‘萬寶玉’,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償還!”耶無害望著漸漸西去的陳劍南心中暗暗下了決心。
“小姐!”隻聽那對麵的丫環又風趣地說道,“你不瞅你那新科狀元的哥哥,你在看什麽呀?”
“噢?!……我知道了!”那丫環隨即順著小姐的眼神一望,又打趣地說道,“小姐是看到心上人了吧?”
“你胡說些什麽呀!”那位陳小姐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鬼丫頭!看我不打死你!”
話說間,那位丫頭就勢一躲,又衝陳小姐一笑說道:“小姐!你別鬧!你瞧!他不也正望著你嗎?”
陳小姐聞聽,信以為真,扭首望去,並未瞧見剛才窗前的那位英俊少年公子。她馬上明白,準又是上了那鬼丫頭的當。待她再次轉過頭來,果然見那鬼丫頭已遠逃而去。於是,陳小姐便索性向她追逐而去。……
再說此時的三公子耶無害快步來到桌案邊,他見“張草在世”依然沉睡不醒,心中不免有些著急。想來想去,他終於在桌案上給“張草在世”留下片言隻語,便匆匆回了右丞相府。由於耶無害決心快速返回,任憑王丞相再三挽留,但他還是騎著他的小毛驢飛奔直向南方……
應該說這是一個孤獨、寂寞、難熬的歸途,更何況三公子耶無害還是懷著一種沮喪的心情顛波在這崎嶇不平的山道之上。他本來希望是自己一舉奪魁,然後他再千裏迢迢去江陽鎮向他的心上之人報喜;但是,事與願違,別說是心上之人石小梅,就是恩師及父母兄弟姐妹對自己滿懷的信心和最大的希望也至此一落而空。所以耶無害早已沒有歸鄉探親之心,他至多返回江陽鎮去見見石小梅和恩師,然後他將再次跟隨恩師曹呂莊遊學四方,以備明年重赴京城大試。對他本人來說,此次京試落榜已是他一生中最大莫過的打擊。
然而,致使三公子耶無害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此次返回荊州江陽鎮的終點之處,卻隱匿著一連串猶如晴空霹靂、力貫金鼎的災難和打擊。它們所激發出來的精神毒素和刺激足可致人於瘋狂與非命,又有誰能夠真正地了解和體味到,三公子耶無害是怎樣承受和經受這一個個、一串串的災難和打擊?這也許隻有他本人最了解、最清楚,世上除他之外,絕無會有第二人能承受得住那一連串的災難和打擊,更不會有耶無害他那所度過這些災難和打擊之後“空靈”的情緒反應!因為在他這種“空靈”之前,他的腦海裏,曾經是“翻江倒海、電閃雷鳴”,就是這種劇烈的“感情反應”過後,耶無害的腦膜裏仿佛經過一場徹底而又“絕情”的洗涮,一切都又是那麽的清新、寧靜、自然……
話至此處,暫且不說三公子耶無害獨騎返程,但說今日那左丞相府陳田中的殿堂之內,隻見一位金甲披掛的將官直衝著陳田中怒氣道:“哼!早知如此,我怎會派楊能前去平息叛軍?還不如讓我朱衛登親自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