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蒼茫兩地心憂憂5
突然,她猛地縮回手指,好像被什麽東西猛紮了一下。她仿佛這才發覺,這鮮豔誘人的粉紅花朵之下,長滿了許多針狀的刺頭!雖然她的指尖僅僅是輕輕碰了一下這暗藏在花朵之下的針刺,但她的手指尖還是微微湧透出了點點血絲!她的心在為之一振之際,趕忙用她的紅唇吮吸了一下指尖的血絲,頓時一切痛覺蕩然無存!
就在這一瞬之間,她好象又明白了一連串的道理:“世上的萬物,都有它的真善美與假惡醜的一麵!世界本來就是一個複雜的凝聚體,它包含著無窮無盡的矛盾。人與人之間也是這樣,存在著愛與恨、恩與仇、歡樂與悲哀、相聚與分離,它們將會反反複複、永無止境地較量與循環下去,誰也戰勝不了誰,誰也不願屈服於誰!而隻能相互對立地存在於世上,它們既是朋友又是敵人,又好象是一對孿生的兄弟或是姐妹,有時情投意合(和),有時又爭相對抗!……唉!這樣想來,世間一切還有什麽可以厚非的?這豈不都是人世間的正常現象?也許我不該這樣想!一直在我心目中視為絕世才子的三弟真的會把自己的真情撒落在揚州妓院?若是真的如此,我這做姐的,是指責他、引導他,還是為他保密而置之不理呢?不管怎樣,我還會與往常一樣疼愛三弟的!並且我相信三弟是個品行端正的人,他自己會珍惜自己的玉體和純情,他不會在外麵白白耗費自己的青春年華!……不知何時三弟才能重回到我的身邊,到那時,我可以當麵相問,便會消除自己心中的疑慮。何必在這皓月當空的美好夜晚一直為此牽腸掛肚?”
想到這,耶家珍感到有些心悶,便打算到外麵去散散心、透透氣。於是,她緩緩走出房間,來到了院內。
此時,夜空上的月亮已更加明朗。然而,耶家珍抬舉頭望著那輪明月,並沒有感到那月亮的迷人!隻見它係掛在天空,旁邊不時掠過殘缺的浮雲,使它忽明忽暗。恍忽之中,這月亮又好象在浮雲裏蒼皇地逃竄著、躲藏著,但它還是未能讓那隨風東去的遊雲遮掩住害羞的麵孔!
過了好長時間,西風漸消,月亮也好象洗清了麵孔,它的周圍已沒有浮雲,它可以輕鬆自在地普視大地:白茫茫一片月光,還如地上霜。直到此時,耶家珍的心情才稍微開朗了些,她不由又緩緩走入屋內!
屋內,月光一直交接到床邊!聽到床上發出的微微鼾聲,耶家珍方才意識到夫君仇天亭已不知何時入睡,她不由輕輕地倚坐在窗前。然後,她從頭上慢慢取下金釵,禁不住端詳起來。隻見這支金釵依然光亮如初!在這窗前月光的映射之下,它活象一隻展翅欲飛的小鳳凰!這是仇天亭送給她的定情之物,每每看到它,耶家珍就不禁沉入昔日和仇天亭江邊初逢的情景。那已是七年前的事,也是在這浪漫的仲夏季節,她從江南看望外祖母回鄉。在長江北岸,偶然遇到一夥官兵的調戲,險些被他們擄去。幸虧一位白衣公子相救,她才未遭非難!為了報答恩情,她便將終身相許了這位白衣公子!這位白衣公子,就是如今已做得荊州刺史的仇天亭!
“夫人!怎麽還沒入睡?”
一句話輕輕打斷了耶家珍的遐思,她不由轉過身來,隻見仇天亭已來到她的身邊。
“怎麽?你的身子不舒服?”仇天亭關切地問道。
這時,耶家珍擁在仇天亭懷裏,輕輕說道:“天亭!我真舍不得讓你離開我!我總覺得你前往東道鎮,有一種可怕的陰影在籠罩著我!”
“怎麽會呢?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仇天亭撫摸著耶家珍的肩膀說道,“你瞧!今晚的月光多明媚,月亮多圓!你不喜歡這月色?”
“當然喜歡!就像(象)喜歡你一樣!”耶家珍依舊伏在仇天亭懷裏默默地說道。
這時,仇天亭慢慢地取下耶家珍的明亮耳環和金戒指,將它們放在桌上,輕聲說道:“夫人!我們安歇吧!不要再為你老家擔心!危難之際,我必前去救駕!”
“嗯!……”耶家珍親昵地答應了一聲,便閉目偎依在仇天亭的懷裏。於是,仇天亭抱起耶家珍溫柔香潤的身子,向床邊走去。
美麗的月色,美麗的夜晚,伴人一夜長眠。
第二天清晨,正是五月二十一日,在荊州仇王府大門之前,“蜀東六雄”辭別仇天亭夫婦,催馬離開。
行至半路,六人便依照昨夜眾人商定的計劃分道而走:吳天霸、張雲海和孫可行去做一次“渡江偵察記”,繼續南下尋找仇殺;耶金風、歐陽青風和黃世英為保衛耶家莊,則向巴蜀山川疾馳而去!
話說耶金風等三人很快便來到江陽鎮,這正是耶金風的三弟耶無害拜師求學的鎮子!耶金風頓時升起前去拜見三弟之師曹呂莊的念頭!於是,他對兩位兄弟說道:“聽說這江陽鎮有位名不虛傳的儒學名師曹呂莊,我們可以順便走訪一下!”
“好極了!”黃世英馬上讚同,說道:“你家三弟耶無害不正是拜他為師嗎?”
“是的!”耶金風點點頭說道,“我正想向曹老先生了解一下我三弟的情況。”
“怎麽?你還在懷疑你三弟去了揚州遺春酒樓?”歐陽青風禁不住說道,“我雖然隻見過你家三弟一麵,可我看得出,他決不會是那種采花浪子!”
“是的!”耶金風不由勒住白龍馬說道:“我正是要證實此事!”
就在這時,恰巧有一位年輕秀麗的女子朝他們三人迷人地翩翩而來,姿態煞是美麗誘人。
黃世英見狀,靈機一動,急忙跨下棗紅驊騮馬,向前問道:“請問小姐,曹先生的家在何處?”
這女子聽了,閃動了一下誘人的桃花眼說道:“前麵不遠就到!門前有棵大柳樹!非常好找!不過,他老人家已多日不在家了!”
這時,隻見歐陽青風也走上前來問道:“曹老先生不在!那你可知道他會去了哪裏?”
這女子聽了,不由打量了一下麵前這三位牽馬走來的武士,心中很是羨慕這些俠客,便微笑著說道:“他的朋友很多!一定是去拜訪他的老朋友們了!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路過此地!聽說名師曹呂莊先生在此居住!特來拜訪!”耶金風也跟上前來說道。
此時,這女子又用帶有讚賞和敬佩的目光看了耶金風一眼,接著說道:“我的師傅果然名不虛傳!常有名士慕名來訪!”
歐陽青風聽了這話,有點好奇地問道:“你的師傅?請問小姐是……”
這女子剛想開口,猛聽到街道另一側有人高喊道:“小梅!小梅!快回去!你母親在家等你正急呢!”
“爹!我就來!”這女子回頭答應了一句,然後又轉身向耶金風等三人說道,“三位公子!你們可以改日來訪!小女去了!”
於是,這女子歡快地跑到那位老者的身邊,挽手離去。
“小梅!……她自稱曹呂莊是她的師傅!”耶金風望著那女子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暗道,“難道她就是石小梅?不會這麽巧吧!一年前就曾聽三弟說過她有這麽一位女同窗!……今日在此竟會被我碰到?”
“嘿!多漂亮的小女子!要能和她多聊一會那該多好。可那老東西非把我們的談話給打斷!”
耶金風聽了黃世英的話,有些不悅,說道:“我們是過路人,不可沾花惹草!免得招來麻煩!”
“不錯,我們盡快趕路,行路不可妄語。”
歐陽青風說完,便首先跨上馬鞍。於此同時,耶金風和黃世英也紛紛上馬,繼續沿街西去。……
不多時,他們三人果然在一家門舍旁邊看到了一棵老柳樹!他們不由勒馬而止,隻見這棵老柳樹在風中飄擺不定,垂下的柳枝是一條一條的甚是繁多,那隨風飄揚的模樣就好象在向他們三人招手相迎。然而, 這棵柳樹後麵的兩扇木門卻緊閉著,並且上了鐵鎖!那門麵之上,豎寫著一幅對聯曰:樂土樂園留人間,英人英才出此間!橫額是——同心同德;門框邊聯:陽光普照姹紫嫣紅盡爭春,東風勁吹老樹新枝齊競秀。
待他們三人剛剛看完此幅對聯之際,突然,從那院裏翻牆躍出一位身形靈巧敏捷的年輕公子來。隻見這人一身武士打扮,身著白色長袍,外束紅色腰帶,內穿黑褲、黑領衣,袖頭緊繃金黃護腕;烏發之上,金插橫貫頭頂,一顆紅纓繡球伸探頭前!看其穿戴,一定是位貴公嬌子!
且說這位公子輕輕落地之後,便和耶金風等三人對視了一下。而就在這一瞬之間,耶金風立即意識到這人定是位功力非淺而又心術不正的**公子!因為耶金風看慣了這樣的眼神,看慣了這樣的眼角紋亂的魚尾,更看透了那暫處隱藏狀態的“三角眼”!
然而,在這眨眼之間,未及耶金風等三人上前搭話,卻已見這人忽地將右手一甩,隻聽得“撲”地一聲,這人打開一把金光閃閃的山水畫大折扇,便大搖大擺、揚揚不采地昂首闊步離去。儼然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飛揚跋扈的傲慢之態!
於是,耶金風不禁地盯了一眼此人的背影。猛然,耶金風憑著他那一雙敏銳的眼力竟發現那人的腰後係著一塊翡萃玉,而且酷似三弟的“萬寶玉”!但是,耶金風隨即又打消了這湧來的念頭,全當是自己的錯覺!因為根本不相信三弟耶無害會把耶家傳世寶物弄丟,他隻知道三弟帶著這塊寶玉是用以“降妖除怪”的辟邪之物,是他形影不離的寶物。而且他自己也知道,自從他小時候害了一場大病之後,父母便依照神婆的意思把這家傳之寶“萬寶玉”掛在了他的身上用以震邪,並且給他起了個“無害”的名字,願後世不再會有天災人害降臨他的頭頂。當然,他更不會將這傳世之寶送給了別人。……
“這人好怪?翻牆越院,非奸即盜!”
歐陽青風的一句話打斷了耶金風的沉思。這時,耶金風方才回過味來,隨即說道:“你說的不錯!我也有同感!看他洋洋得意的樣子,肯定不是個好人!不過,他手裏的大扇,並不次於三弟你手上的鐵扇。”
“嗯!他那把扇子肯定和不少人較量過!”黃世英也隨著說道。
此時,歐陽青風把半開的鐵扇一合,說道:“也許我這把鐵扇比它還差一股勁!不過,這人從曹老先生的院牆裏翻出來,用心何在?”
“也許他盜走了什麽。”黃世英猜測著說道。
“不用管他!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耶金風說完,便打馬加快了腳步。……
話說就在耶金風等三人沿長江北岸風(烽)火往家園返回的這一日,也就是五月二十一日,在東道鎮“飛龍客棧”的大門前,一群為三公子耶無害送行的家人正圍著耶無害的身邊。這時,隻聽大公子耶東升囑咐道:“康總管!你護送三弟從南麵繞道而行!千萬不要靠近惡虎林!”
“放心!大公子!”康忠漢說著,翻身便跨上馬鞍。
於是,三公子耶無害也跨上了小毛驢。恰在此時,隻見三秋將一束鮮花遞給耶無害說道:“三公子!這是我和臘梅妹一同送給你的!祝你一路平安、花香飄溢!”
這時,臘梅也歡快敏捷地說道:“我祝你一路順風,香飄萬裏!”
耶無害見此情形,禁不住微笑著說道:“多謝二位小仙女!不過,我也會送給你們兩位一點東西!”
說著,耶無害便從袖間掏出兩張折疊好的紙張,分別遞給三秋和臘梅。
“好了!康總管趕快上路吧!”耶東升不禁催促道。
這時,耶無害見她們倆已拿到贈物,不及她們取開,便神秘地一笑,立即打驢向前馳去,不在回頭。
康忠漢見狀,立即向大公子拱手告辭,催馬追向三公子!
“再見!三公子!再——見——”
三秋和臘梅禁不住搖著手向漸漸遠去的三公子呼喊。然而,三公子已是一去不顧,留下的隻是將要消失的背影……
這時,三秋終於低頭打開三公子的贈物。頓時,這紙中的畫麵挑起了她的興致!她不由眉開眼笑地念道:“春眠夏曉轉一年,臘月寒梅立雪天。倩女籬下藍田暖,一駐一思莫惘然!寒笑花!……啊!這畫!太美了!臘梅妹!你看!這畫的是你立在雪中梅園!而且這詩裏還藏有你有名字!……”
再說此時的臘梅也是歡喜地拿著紙張向三秋說道:“姐!你看!這畫的是你騎著仙鶴飛在雲頭!詩頭詩尾也藏有你的名字!”
三秋聽了,連忙湊過來一看。隻見她果然被畫在了一隻淩空飛翔的仙鶴上!在他身上,正飄擺著縷縷七彩綢帶,好象行在風中!一切描繪得都是那麽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三秋真好似感覺在飛飄!再看那畫麵的左下側,還豎寫著四行漂亮的文字:三月浮塵擾河川,一鳴淩空開眼簾。地醒日出滌人間,秋風潔雲鶴回旋。
“嗬!真沒想到,三弟的字畫還是如此的巧妙絕綸!實在難得!”大公子耶東升禁不住也盯著文字詩畫誇讚道。
“呀!”三秋終於恍然大悟,驚歎道,“這正是我這四句的上四句!”
這時,臘梅看著三秋手中的字畫,也禁不住驚喜地說道:“可不是嗎?三公子竟是這麽會揣磨遐思!他把這首詩分半送給了你我!”
“可就是八句少了一題目!走!妹妹!我們回去給添個題目!”
“好啊!”
臘梅答應了一聲,便和三秋歡快地向家完內路去。
這時,大公子耶東升也樂滋滋地向院內走去。他真高興,今日終於見得三弟的文采!更使他引以自豪的是,那兩幅畫、畫得太棒太妙了,三秋和臘梅的一神一態被勾勒得無可挑剔,簡直是大家之作、無人可比!然而,他心中有一絲所不能理解的是:“在那詩的末尾,三弟為什麽沒寫上自己的名字,而寫上‘寒笑花’呢?世上哪有這樣的花存在?難道說是他另有含意而隨心寫上的?又或者指臘梅花在寒中笑?……咳!不管他!我還是再去看看那風景字畫吧!”
想到這,耶東升又加快腳步,準備去後院尋找三秋和臘梅兩隻丫頭。
且說康忠漢護著三公子從南部出了東道鎮,已是遠遠避開了那邪魔一般的惡虎林。
此時,三公子跨下的小毛驢早已緩慢地放下腳步,似乎在悠閑自在地駝著主人漫遊觀景。
康總管看著三公子,笑而不解地問道:“三公子!你為什麽不騎馬,專愛騎這頭小毛驢呢?”
三公子聽了,扭頭微笑著說道:“馬太倔強!我騎不慣!這小毛驢騎著很舒服!”
“哈!哈!哈!”康總管笑著說道,“馬是很忠實的,也好馴服!不過小毛驢若是倔強發起驢脾氣來,是誰也拗不過它的!”
“放心!我這小毛驢不會那樣!”三公子還是微笑著說道:“它可是我腳下的忠實伴侶,賽比神仙!”
“好!我相信!”康忠漢笑著說道,“傳說那八仙之一的張果老曾經倒騎驢背、擊柱吟歌,難道三公子想效仿張大仙嗎?”
“算你說對了!”三公子看著康忠漢說道,“想當初,騎驢觀景更能激起文人的詩興!大唐詩人賈島騎驢曾作: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
“噢!這個!灑家是個粗人,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康忠漢笑嗬嗬地說道。
“對了!”三公子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問道,“怎麽這些天不見小呂子的影兒?他到底怎樣了?”
這時,康忠漢聽到問聲,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緩緩地說道:“唉!三公子!說了你不必太傷心!”
“怎麽?……”三公子驚訝萬分,不知他將要聽到什麽噩號。
“老太爺之所以把你關悶在後院這麽多天,就是怕你再去那惡虎林!那已是無人敢近之地!實話告訴你吧!就在小呂子被嚇瘋的那天夜裏,他竟淒慘死去了!我們一直瞞你到現在。”
“啊!……”三公子聽得,如雷貫耳,一時說不上話來。
這時,康忠漢勒住馬脖子,繼續說道:“就在當晚,我們就把他悄悄埋藏了!他死得太可憐!”
“那你怎麽不早說!”三公子傷心欲絕,說道,“不行!我要回去看看他!……”
康忠漢見狀,急忙說道:“三公子!你學業要緊,還是快趕路!”
說完,康忠漢便拉起三公子跨下的小毛驢加速向前飛奔,生怕三公子接近這惡虎林半步。
又行了一段路程,康忠漢見那惡虎林已遠遠拋在身後,這才把包裹遞給三公子說道:“三公子!前方已沒什麽危險,你就放心去吧!”
這時,耶無害慢慢接過包裹,不再想說什麽,懷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之情緩緩走上遠去荊州江陽鎮之路。其實,他也不想離開家園,獨自去步履這漫漫長路!雖然其中有苦也有甜,但畢竟還是人生之旅又不得不去獨自行走的道路!所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求學之路就需要你有堅強的毅力和持之以恒的精神,方可一步一地到達勝利的彼岸!“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路雖遠,行則必至;事雖難,做則必成。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一切從實際出發,豈能急於求成?”對於遠大、宏遠的目標,就要“長計劃,短按排,步步緊逼,逐步集中!”不要怕難,不要怕艱險!要發揚“愚公移山”的精神,“事上無難事,隻要肯登攀”。“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在人生的大道上,去放馬追求吧!
此時,停在原處的康忠漢遙望著漸漸遠去的三公子,不由心下一橫,便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再說這慢行在路上的三公子耶無害,他一直懷著一種憂傷壓抑的心情在不情願地走著。然而,他更不願讓別人看到他內心的憂傷,情願讓自己一人來承受!而且,他還想衝破這憂傷,尋求到這憂傷的根源,讓自己從中解脫出來!
這路上,隻留下耶無害孤獨一人!他這才發覺,離開歡樂大家庭的他,又重新回到了昔日獨自奔波、四處遊學的境況裏。但是,他還是很愛獨來獨往;而且,他早已由此磨練出自己獨特的性格,他很愛學愛獨立思考,更愛尋根求底,獨自尋查他所不了解的重大疑團!尤其是現在,他的內心早已犯起團團疑雲:“我的‘萬寶玉’何時而丟?丟在何處?我這回真是太大意!……這江湖潛來的殺手又何處尋找?如今已是五月二十一,我的靜眉老師父又為何邀我二十四日在平陽崗相見?如此看來,我這兩日還不能走遠!為了不讓家人知道,我還必須暫時在附近找家客棧先住下,以待來日!……究竟是什麽能把小呂子驚嚇致死?我不能這樣看他白白地死去!我的時間還很充足,我必須折回去去查看個明白,否則難解我心頭疑團!”
想到這,耶無害猛然調轉驢頭,決計重返惡虎林!康總管所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耶無害返折了回來。
刹那之間,這頭小毛驢駝著三公子加快了腳步。然而,飛馳在風中的三公子耶無害,又沉浸在獨自的思索之中:“聽說小呂子是被鬼嚇瘋的!說那惡虎林裏鬧鬼了?我是個膽氣十足的男兒!十九年了,可從來沒怕過什麽,從來沒見到過鬼,也根本不相信鬼魔的存在!不少老前輩已論述過這鬼神的事!就說東漢時期的王充,他在《論死篇》中寫過‘人死血脈竭,竭而精氣滅,滅而形體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不鬼?’……還有南北朝時期的學者範縝,他寫了一本《神滅論》的名著!當時,梁武帝為了駁斥範縝,便組織六十多名有神論者進行圍攻,但都被範先生、範大師駁得口吐鮮血、一無是處!……並且遠古的聖人孔夫子也曾經說過‘各民之火,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之矣!’的話!他這是對鬼神的存在采取半信半疑的態度!……小時候,我還曾聽母親說過‘神歸廟,鬼歸墳,妖魔鬼怪歸山林’之類的迷信之話!可那時,我是決不會相信世上有鬼的!今天我倒要看個究竟,那惡虎林山林能把我耶無害怎麽樣?……”
就這樣,耶無害內心尋思著一樁樁的往事,不知不覺,他已來到東道鎮東邊的那條南北馬路上。十幾天之前,他就是在這被一位神秘人劫持而去。這個神秘人,竟會是大內群英“十八太保”之一的“天皇密使”司徒一敏。
此時,這條馬路上別無他人,四處靜得可怕!從這條路上幹裂的土縫可以看出,這裏已是多日無人問津。然而,耶無害處在這樣的環境,卻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醒自在!他依然無所畏懼,繼續縱驢前行。他想親身、體驗一下探險者、冒險者的神秘樂趣。
要說這惡虎山林,雖然山中的惡虎已被除死,但自從小呂子出事的那天起,這裏卻又給東道鎮居民籠罩下一種森森可怕的陰影!這陰影的可怕與禍害,實際上要遠過於那山林惡虎的可怕與禍害。而且這種可怕的陰影,已經吞噬東道鎮東部的幾十戶人家!至少可以說,這東道鎮頻臨山林的東部地區,已成為悚人聽聞、無人敢近的禁地!然而,這位年僅十九歲的白麵書生三公子耶無害卻依然如故,他決心要穿過這可怕的陰影,決心要查明小呂子的死因。如若用“初生牛犢不怕虎”來說三公子,這倒有些不妥;說穿了,三公子耶無害這樣的人物,正是“藝高人膽大”的大俠再現!而這裏所說的“藝”,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文武技藝!
話到此處,三公子耶無害已騎著小毛驢潛入東北方向的亂草叢,開始他獨自一人探險惡虎山林的行動。
這時,一陣東風迎麵吹來。頓時,耶無害聞到一股嗆人的腐臭氣味!他立即用手捂住了鼻孔,陣陣惡臭直衝心脾,惡心欲吐。
然而,隨著小毛驢的緩緩前行,耶無害隻感覺那腐臭之味愈來愈濃烈,直憋得這位白衣飄香的貴家三公子喘不過氣來。但是,耶無害心裏早已想道:“這肯定有什麽屍體在腐爛!難道是人?……我想不會!……那一定是被吳大俠剝了皮的老虎臭屍!”
想到這,耶無害索性把手從鼻上移了下來。頓時,氣味更加濃重,越來越有一種惡血衝喉的感覺。
又行了一會,耶無害跨下的小毛驢已、經過了那棵大柳樹!耶無害仿佛已漸漸適應這種臭味的刺激,他已感覺呼吸進入自然狀態。
這個時候,耶無害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了一片草多樹少的空地。順著那矮草鋪地的地麵,隻見他麵前的這條彎彎曲曲的小道在前方分成一個“丫”字形,一條伸向東南,一條挑向東北。活象兩條粗粗的大莽蛇穿入樹叢在無限向前延伸。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東風刮來,耶無害猛然感覺這腐爛氣味再一次濃濃烈烈地撲鼻而來!緊接著,隻聽“哇!哇!哇!”的三聲,三隻烏鴉驚飛而去……
再看那前方的草地裏,耶無害已能隱約地看到兩具白骨綻露的屍體。在這兩堆白骨旁邊,還橫放著一口白晃晃的三環大刀!
“啊!真有死人!”耶無害禁不住自語一聲,慢慢地向那邊靠去,準備看個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終於,這兩具屍體目然擺在耶無害的腳下。然而,他高高向下一望,立即口吐苦水,嘴巴也裂在了一邊!隻見這兩具屍骨周圍,早已沾滿烏邪邪一片又一片的螞蟻叢,而且還有數不清的白色蠕蟲在骨架骨縫裏擰來擰去,豆大的綠色蒼蠅也在白骨之上“嗡嗡”亂飛!唯獨上麵留下了白皚皚的骨架和黑洞朝天的頭顱骨!然而,耶無害早已瞥見那穹頂的頭顱骨內也是灌滿了螞蟻、蠕蟲和蒼蠅!黑白黃綠青紅藍紫相雜其間,惡亂一團。
耶無害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他急忙扭過頭來,閉上了雙眼。但是,他依然感到頭腦“嗡嗡”發脹,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一陣惡血衝頭,令人難以自拔!
突然,耶無害急忙睜開雙眼,右手一把緊抓住毛驢的鬃毛!險些,他就要栽入那兩具沾著螞蟻、蛀蟲和蒼蠅的爛屍白骨裏!
就在這時,他身下的毛驢也不由驚叫一聲,抬蹄便向前跑去。這正是耶無害那一把緊抓的功勞所致,不然,那小毛驢豈會在關鍵時刻受驚逃竄,從而使主人耶無害避免了一場虛驚、未能跌下驢背?
很快,驢兒一直跑到一個小叉口。此時,耶無害轉首一望,猛然,他竟又看到了兩具屍體橫躺在他左側的草地裏,屍體旁邊同樣放著一口寶刀,而且上麵同樣沾滿了黑、白、黃、綠、青、紅、藍、紫的臭蟲一片。但是,這次耶無害卻大膽地凝視了許久!然而,他心裏知道:“四具爛屍白骨,全全無可辨認!隻有從見到的這兩把白晃晃的鋼刀還可以得知,死者中必有兩位武士!可是死者究竟是何人?他們又為什麽慘死在此?……難道小呂子竟會是被這些東西嚇以致死不成?真可憐了小呂子,死得好慘!”
於是,耶無害依舊懷著滿腹疑慮,繼續向前行走。突然,遠處樹林中閃現一個道士的背影,耶無害不由眼前一亮,急忙縱驢向前追去。也許,他心中的疑團就能在前方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