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鬼王反轉
心裡告訴自己他不會就此就真的放棄她,可他突然這樣冷漠,她還是有些不安,然後才明白,她給他的沒有希望的等待是有多麼令他不安。
他的房間還是原來那樣,床單的顏色還是那單一的冷色調。
唯獨床上有一個枕頭很突兀地放在他的枕頭旁,明月辨認了許久,才恍然明白,這五年之前她用過的枕頭。
忽而覺得心又酸又脹,眼眶都有些熱了。
后夕晝那人看著冷冰冰的,其實特別念舊,對喜歡的東西總會珍藏很久。
她跟他很不一樣,是趙明月的時候,面上看著確實都是她在照顧他,其實她自己的東西並不會講究整齊與否,楚子晏總會命人將她的東西歸類一二,讓她的房間她的物品無論如何都是井井有條。
他並不會這樣。
包括她是陵光神君的時候也一樣,雖然不至於到亂的地步,但生活的細節卻沒有那麼嚴謹,比如看書的時候會翻得到處都是,或是隨手拿著書放在一個地方,然後去做別的,回來就把書弄丟了。
喝酒也一樣,沒人勸就會貪杯。
還很不喜歡太過冰冷的東西,比如冬天的水。
在成為皇甫爵的那十多年,將他書房與文卷歸置得井井有條的人也是后夕晝,以前潛意識裡就認為那是因為他記憶力好,所以總能第一時間幫他尋到她要找的東西,實則是他比她會歸納物件跟打點生活起居。
這些年她受他照顧不少啊。
明月看著這床,不由自主,想起了這床榻之上曾經有過的纏綿的記憶。
「呃……」
背後突然火辣辣地刺疼,額頭瞬間洇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可是,趙明月卻笑了,坐在床邊去觸摸他的枕頭。
這麼坐下來,就能聞到這床上有陽光曬過的被褥的香氣。
以前趙明月跟楚子晏說過:「只要你願意,誰也不能阻止我嫁給你。我也不需要你給我其他東西,我只要你。不用鳳冠霞帔,不用紅燭新房,那一床曬得又香又軟的被子,已經足夠我與你洞房花燭。」
從那以後,后夕晝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即便在永無天日的黃泉,她所有睡的被褥,他們的床上總是會有陽光的香氣。
可是,如今她才明白,之所以她會如此惦記陽光的味道,是因為很多年前佛塔山禪房裡的小沙彌遞過來的一塊白色毛巾,他跟他說,這是乾淨的,上邊還有曬過陽光的味道。
那是陵光神君第一次知道,溫暖柔軟帶著清香的是陽光的味道。
很多很多年後,她一直記得那樣的香氣,總是尋而不見隱約可聞,後來因為在充滿那樣香氣的房間里與楚子晏洞房花燭,所謂的陽光香氣更是深入身體與靈魂的深處。
永遠無法散去。
「呃……」明月伏倒在後夕晝的枕頭上,脊背挺起,肩胛骨如同一隻蝴蝶振翅欲飛。樣子看起來很痛苦,臉上的汗越來越多,可埋在枕頭裡的人卻悶悶笑著,身體微微顫抖。
「呵呵呵。」
這便是痛並酣暢的意思吧?可即便很疼,但她放肆地回憶。
「你在做什麼?」
身後傳來一聲冰冷的詢問。
明月身體微微一僵,沒想到時間會過得這麼快,后夕晝回來了。
「怎麼?陵光神君這是打算上本王的床嗎?」
說實在的,有些尷尬,抱著人家枕頭傻笑究竟是有多傻?尤其還躺在人家的床上,怎麼看都不大正常。
明月起身從床上下來,轉過身:「我是有話要跟你說。」
后夕晝一看這人的臉面色驟然一緊,這天這麼冷,她鬢角居然是濕的,嫣紅的唇此刻也略顯蒼白。
「受傷了?」他脫口而出。
明月不解,然後想到了什麼抹了一下自己的臉,果然冰涼微濕:「剛剛洗了把臉。」
他在擔心她吧?
趙明月忽而抿嘴一笑:「你不會以為我受傷了吧?」
后夕晝二話不說把她脈,脈象除了有些快之外,並沒有異常,再看她一副看穿他的模樣,忽而冷哼一聲放開她的手。
「沒事請離開。」
「有事,我打算重新封你體內的御天。」
她今天來找他就是為了這事?封御天?「之前可是用盡你的修為,如今得用多少?」
「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你打算封了御天再對付景天?知道陵光神君修為高深,但你有幾條命可以這麼揮霍?」
「我不知犀嵐為何突然離世,但也曾告訴你鸞凰可能就是……」
「那又如何?」后夕晝打斷她的話。
「如果他們得到鸞凰的記憶,很可能推測出你身體里的東西。」
「那是我的事。」
「怎麼只是你的事,這件事因我而起。」
「所以神君是擔心此事被揭穿影響你在神界的地位?放心,作為你給我這麼多年壽命的報答,我會跟天帝說此事與你無關。」
方才那些篤定,因為後夕晝此刻的堅決,明月有些真的弄不明白了。
「后夕晝,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守住我的地位與黃泉的命運。」后夕晝繼續冷聲說道,「陵光神君,如今我才有些想明白了,你如今一步步計劃的不是除掉什麼景天,而是要除掉我的吧?」
「……」明月不可置信看著他。
他冷冷一笑:「你先控制我,然後除掉九曲黃泉界其他的人,先是風凜苑,然後是魔族的小主,下一個是不是到了魔君犀照了?」
「后夕晝,我以為你能明白我這麼做的理由。」
「別給我戴這麼高的帽子,再繼續痴迷不悟,最後死在你手上的必然就輪到我。」
「后……」
「順便告訴你一聲,犀照已經知道我體內有御天的魂魄了。」
趙明月臉色大變:「他果然猜到了?」
「不是猜到,是本王親口與他說的。」
趙明月聽到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最害怕的事情,他居然就這麼說出去了?
后夕晝目光看向了門口一眼,冷聲繼續說道:「不僅這件事,包括我以前的記憶,犀照如今都知道。」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月氣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知道我有多擔心這件事被人知道?我現在就封住你的體內的御天。」
「你休想。」后夕晝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從懷中拉開,「你以前封住御天的時候連同我的力量一起封住了,所以從未這麼害怕過吧?如今就算御天蘇醒,到底是他臣服與我還是我臣服於它,還說不定的。但能肯定的是有了這樣的力量,你定然奈何不得我。」
這樣的后夕晝當真有些陌生,明月之前以為他那樣是在自己計劃著做什麼,如今計劃他確實有,但她卻弄不明白他究竟是要對誰施行?
「你是不是聽了犀照的什麼話?」
「我誰的話也不聽,天帝不也誰的話都沒聽,你不也是除了天帝的話你誰也不聽,我倒要看看你們所謂的天道究竟是做到何種地步?」
「后夕晝!」明月面色凜然,「你可知道這一衝動所產生的後果。」
「再重的後果不過一條命,活了這麼就,我活夠了。」
「所以……」明月牙關一緊,「你如今是打算要我的命嗎?」
后夕晝忽而抬手輕輕碰觸她的臉頰,鬼魅一笑:「有何不可?你可以為了你所謂的天道棄我於不顧,憑什麼你又想盡忠還理所當然讓我死心塌地地等?」
「我以前就跟個傻子似的,恨不得跪下來跟你求三生三世,你憑著自己是神,一個忘字打發了我,如今又想憑一個等字讓我言聽計從,可是你忘了,如今你是神格初定的上神,我是萬年不散的鬼王,這一次,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