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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晏王畫像

  楚子睿自稱在朝堂之上春風得意,聖賢庄也因此被朝廷看重,聖賢庄的門客門都引以為傲,以楚子睿馬首是瞻,可在朝堂之上呼風喚雨的睿王,楚子晏並沒有買他的帳。幾個門客當然更加沾不到光。


  氣氛又點尷尬,楚子睿覺得沒有面子,又說道:「九弟大概不知,宮裡都說太子生病那是因為你所致,尤其皇後娘娘,為此本王可在父皇面前說了你不少好話,父皇才沒有讓內廷司的人來晏王府盤查。」


  「三皇兄有心了。」楚子晏淡淡說完看向蔡秀峰,「既然蔡畫師已經準備好,那便開始吧。」


  楚子晏沒有半點要領楚子睿的請那意思,場面再度尷尬。


  倒是蔡秀峰寡言少語,也不像那些人阿諛奉承,應了晏王一句「是。」從身後的書生背簍中拿了平日作畫的工具。


  楚子晏問:「蔡畫師需要本王到指定位置嗎?」


  「不必,殿下身體要緊,您如何舒適就如何便可。」


  「那就直接這麼畫如何?」


  「可以。」


  洗得很乾凈的畫筆,裝著墨汁的竹筒,幾個染料硯台,他一件一件井井有條放在寬大的書案一角。


  做完這些,將寬大的衣袖用綁繩挽起。再將竹筒里的墨汁倒入硯台之中,濃濃的墨汁流入硯台之後,室內頓時傳來一股幽幽的香氣。


  當時在宮裡因為有桂花的香氣干擾,她都沒留意這墨汁的香味。


  蔡秀峰往硯台內倒出幾滴顏料,顏料體態如同油漆,紅、綠、黃、白、黑,每一樣取手指頭大小一滴,然後用毛筆調色,雖然只是用了五種顏色,但經過蔡秀峰的手神奇得成為各式各樣的顏色。


  楚子晏說道:「蔡畫師的顏料色澤光度極好,比宮裡用的頂級墨汁還要好。」


  蔡秀峰還沒回答,楚子睿就說道:「九弟,你不經常在宮裡有所不知,現在宮裡用的顏料是按蔡畫師提供的,他還將製作秘方,還有調色方法毫無保留都教給了宮廷畫師。」


  楚子晏頷首:「蔡畫師真是慷慨大氣之人。」


  「這沒有什麼,世間美好事物本該讓人一同分享,再說如果不將此法告訴其他人,在下若出了事埋沒了就可惜了。」


  趙明月聞言不覺揚眉,蔡秀峰這人還真有股風骨,利益年代這種氣度可不常見。魚目混珠的聖賢庄到底還是有些貨真價實的珍珠。


  蔡秀峰又說:「在下在開始繪畫初始輪廓時,希望能有比較安靜的環境,還請諸位諒解。」


  「那便勞煩三皇兄移駕了。」


  「行了,我們在外邊喝酒等你們。」楚子睿帶著幾個人出去了。


  趙明月還在。


  蔡秀峰看向趙明月,楚子晏說道:「這人留下。」


  蔡秀峰垂眸,然後點頭,調整呼吸,然後開始作畫。他畫畫的時候會變得格外專註,瞳孔像染了墨汁一般沉寂。


  畫筆行雲流水一般,很快就勾勒出楚子晏的輪廓,當日畫著畫著能滿頭大汗的人,今日顯得底氣很足,似乎也畫得格外得心應手。


  定筆輪廓,他勾勒連接之後與普通畫師相距無幾,只是,在上色之後,宛若在眨眼的功夫下,畫面就逐漸逼真靈動起來。


  趙明月又看到他在炫技的部分 ,雙手同時著色,看得讓人忍不住要給他點贊,不愧是牛人。


  楚子晏說:「當日蔡畫師說本王面相不同時候看呈現不一樣的模樣,今日畫起來可還順手?」


  「休息了幾日,已經好很多,當日冒犯之處還請晏王不要怪罪。」


  「像蔡畫師這樣技藝超群的人還能如此謙卑實不多見。」


  「或許在下不是謙卑,只是……只是比較不會說話,經常會得罪人。」


  「蔡畫師過謙了。」楚子晏轉頭看向趙明月,「蔡畫師的茶涼了,明月去換一杯。」


  「是。」


  趙明月走到蔡秀峰旁邊,將冷了的茶換上熱的。順便也看了一眼蔡秀峰的作品,忍不住發出驚嘆。


  居然能把楚子晏畫出七八分的韻味。


  而他一層一層的著色,讓紙上的人立體逼真比來,這人一定要開畫展才行,這水平簡直一絕。


  只是……


  「蔡畫師,你的顏料為什麼這麼香?」


  「可能是花油的味道。」


  「花油?」聞起來是類似糜爛玫瑰花的香氣,或許更濃郁一些,反正讓人有說不出的氣味,輕輕一聞挺香,仔細再聞就有種……明月挺熟悉的味道。


  但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道:「你繼續,我不打擾。」


  蔡秀峰繼續畫畫。


  後來在外頭的人也進來湊熱鬧,然後又散場。楚子晏也因中途疲乏回去休息了,蔡秀峰便一人在西大殿完成填色的工作。趙明月偶爾過來看看,其他時候是管家或府上招待。


  等明月再過來時,蔡秀峰已經將畫作完成,懸挂在牆上風乾,而他人已經離去,連管家留他吃飯也沒有答應就離去。


  第二天,金陵迎來了入秋之後第一場大雨,天氣驟然轉涼。


  在溫度交替的季節人最容易生病,這不楚子晏平息了一段時間的病體又回來了,接著身體越來越差。御醫與吳虛都想了辦法但不見好轉。趙明月腳上的替命鎖又開始污染她的腿,顯然是因為楚子晏的身體又不好了。


  大伙兒認為,大概是朔月夜來臨的緣故。


  宮裡突然傳來了一個讓大家都震驚得了事情,太子楚子熙病入膏肓,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金陵的雨一直下個不停,趙明月站在西大廳門口望著暢春園發獃,其實她對太子的死活並沒有什麼知覺,只是楚子晏這身體越來越弱,她卻不能幫上什麼忙有些難受。


  也許能幫上吧,她的小腿已經全部被侵染髮黑,但她吸收的這些邪氣並不能給楚子晏帶來什麼大的幫助,楚子晏這幾天一直卧床不起。


  晏王府暢春園內的芭蕉與梧桐樹被水洗過,達到了一種極致的綠,彷彿是夏天的顏色跑到了秋天裡,明月走回室內,看著牆上那副楚子晏的畫像,畫中人恬淡安靜,越發逼真……


  不對啊,什麼叫越發逼真?這幅畫有什麼變化了嗎?

  趙明月走近看了一會兒,又拉開距離端詳。


  這時候管家從外邊走進來,看明月幾乎貼在楚子晏的畫上:「咳咳!」


  明月轉過頭看見管家,立刻離開畫面,其實她就是想聞聞上邊的氣味,可沒有褻瀆這畫作的意思。


  「管家你來看看!」


  「看什麼?」


  管家沒好氣地走過來,其實管家已經不單單看到趙明月對主子的畫像發獃,來過西大廳的下人見到畫像也有傻站看半天的,這些人平日見到主子像老鼠見著貓,避恐不及,但卻忍不住仰慕主子的畫像。


  「看什麼需要貼那麼近看?」


  「管家你看,這畫是不是跟之前不大一樣了?」


  「說什麼胡話?」管家看了看,「還不是跟之前一樣,有沒人動過。」


  「跟之前不一樣吧?」


  「哪兒不一樣了?」


  「……」讓她說哪兒不一樣了,她也說不上來,「你不覺得這畫像比前幾天看著要更好看嗎?」


  總覺得這畫像似乎比前幾天看的還要鮮活,這種錯覺就像……假人民幣放了幾天之後有變成真的趨勢。


  管家以為她是為了掩飾剛才她失禮的舉動:「沒頭沒腦的,是咱們主子一直都很好看!」


  「是嗎?哈哈哈,是吧。」或者真的只是光線的問題,下雨潮濕讓顏色有了一些視覺上的變化而已,「管家手裡拿著晏王的信?」


  「那又能怎樣,晏王又出不了門。」管家看著信上的名字遲疑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多年不見,不知這孩子如今怎樣了。」


  趙明月看寄信人的名字寫著:李慕白

  「李慕白是誰啊?」


  「是殿下兒時的伴讀,不過已經離開很多年,突然來信也不知道為的什麼事。」


  伴讀?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楚子晏說的那個,被太子遣出京都的伴讀?


  「什麼事讓殿下看了信不就可以?」


  「就算有什麼殿下現在也處理不了……」


  「友人來信是件好事,我拿給殿下!」趙明月抽走管家手中的信封。


  「趙明月!」管家上前走了幾步想要喊住她。


  這個人之前楚子晏還惦記著呢,現在來信怎麼能不給他看,明月揣著信飛快地跑,一把撞在了吳虛身上。


  吳虛手裡的紙被撞飛了滿地,幾張還飛入廊檐外的雨中。


  闖禍了!

  「抱歉大司命!」趙明月衝出去把紙給撿回來,遞給面色非常難看的吳虛,「大司命,給。」


  「這東西還能要嗎?!」吳虛破口大罵。


  明月一看紙上的字都被水侵泡,墨汁暈染開,全花了。「對不起大司命,明月立刻給你再抄一份!」


  吳虛抬手就想揍她,要不是看在她是晏王福曌的面子上,這傢伙已經被他揍很多遍:「你識得幾個字啊你抄!」


  「……」明月慢慢低下頭,「那怎麼辦?」


  「你現在立刻再去京都殷府,讓殷大人再給你一份拿回來!」說完丟給她一個牌子,「就說拿剛才我拿走的那一份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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