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聚集的黑暗
「是啊。」
王管家輕嘆了一口氣后，開始許許多多的說起了往事。
「當年少爺不顧老爺的反對，非要跟蕭小姐結婚，看著他們生活得很和諧，而且少爺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真切，老爺……本來都已經要同意他們在一起的事了。」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老爺接到了那做醫生的老友電話，才知道蕭小姐懷了少爺的孩子，但是意外流產了……」
「因為流產的時間跟送到醫院的時間相隔很大，再加上蕭小姐流產的時候傷到了子宮，所以這輩子都沒懷孕的可能了。」
「老爺知道后，就去求了蕭小姐，求她離開少爺。」
「蕭小姐拒絕了老爺給的資金援助，以最狠心的方式離開了少爺。」
聽著王管家絮絮叨叨的話，顧墨的身體幾乎完全僵硬。
雖然已經聽蕭璨郁說過，但卻不知道事情真正的經過，原來，在她狠下心離開的時候，她比任何人都還要痛苦。
想象著她無助流淚的樣子，顧墨的拳頭不斷的收緊著。
「顧少爺？顧少爺？」
直到王管家推了推他，才讓他終於回過了神。
「怎麼了？」他下意識的問著。
「應該是你怎麼了吧！是不是聽到這個故事很驚訝？」
「恩，是很驚訝。」顧墨點了點頭，只是身體依舊僵硬著。
「其實我也挺驚訝那個孩子的，明明被這段感情折磨成這樣，卻一直沒向少爺提及，想來也是害怕自己害了少爺。」王管家嘆氣道。
他能猜到，溫老爺子當初那句『別讓溫家絕後』是真的被蕭璨郁給聽了進去。
顧墨苦笑：「她一直如此。」
「只怕少爺在知道真相后，會愧疚很長一段時間，但兩個小傢伙，一定能重修於好，比之前還要幸福。」
王管家那堅定的聲音，卻讓顧墨的身體徹底僵硬住了。
而就在這時，王管家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王管家接起電話，是穆阿姨打來的，家裡的傭人進房間清理的時候，被那一池血水嚇得暈了過去，如今別墅里流言肆起。
「等著，我很快就趕過去。」王管家皺著眉掛掉了電話。
「出什麼事了嗎？」顧墨見王管家皺眉的神色，連忙出聲問道。
「恩，家裡傭人有些不懂事，我得回去處理一下。」王管家神色陰沉的說著，就將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來。
「顧少爺，如果一會你見到我家少爺的話，一定要幫忙轉告一下事情的原尾。」臨走前，不忘朝他託付道。
「恩，我會的。」他頓了頓后，才應了下來。
「那就麻煩顧少爺了。」王管家朝著顧墨鞠了鞠身子后，就打算往離開。
「那個……」顧墨猶豫著叫住了他：「王伯，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之前那老醫生已經死了，現在知道的，也就我還有你，還有蕭小姐本人了。」王管家嘆了口氣。
「太好了……」
顧墨那三個字很輕，輕到如同是在喃喃自語，王管家根本就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顧少爺，別忘了我拜託你的事，我先走了。」
王管家離開后，並沒有看到顧墨那黑色的眼睛中，有著與往日不相同的冷意。
關上了會議室的門，他拿起電腦快速的登錄上一個小號后，找到一個聯繫人快速的敲打著鍵盤。
敲定好一切后，徹底將一切痕迹刪除后，方才合上了電腦。
「有些誤會，就還是讓他一直誤會下去吧。」
他就不信，在溫玖涯一而再的傷害下，蕭璨郁還會執著的留戀什麼。
熱水太燙了，早晚都會放手的。
「王伯，別怪我。」
空蕩的會客室內，顧墨的聲音顯得縹緲得不真實。
他靜靜的坐著，直到那不常用的手機中收到『ok』二字的簡訊后，這才起身離開了會客室。
「咦？顧先生，您也要走了嗎？」蘇雅站了起來，滿臉的疑惑。
這王管家才離開了十五分鐘而已。
「恩，餐廳那邊突然出了一些事情，等溫玖涯開完會，你讓他給我打個電話吧。」顧墨笑得溫和。
「啊？恩。」蘇雅半天才反應過來，愣愣的點了點頭。
愣愣的看著顧墨離開，蘇雅還是有些沒緩過神來，這顧家少爺來公司的時候，是滿臉氣沖沖的樣子，但離開的時候好像輕鬆了很多。
但她還來不及問什麼，顧墨就已經離開了。
她無奈的聳了聳肩后，繼續開始整理起了桌上的工作。
這一刻，誰都沒意識到，這安靜的表面下，有很多黑暗情緒，正在暗處翻滾著、蓄積著。
等到真正爆發的那一刻，讓人那麼措手不及。
……
病房內，蕭璨郁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
弟弟蕭天探被F市的X大錄取了，正好是她之前畢業的那個學校。
他們已買好了票，明天就過來F市。
聽到這個消息，蕭璨郁卻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難道要母親他們過來看到她如今狼狽的樣子嗎？
但在電話中，為了不讓他們擔心，蕭璨郁還是強打著精神，表示自己一定會去接機的。
掛掉電話后，本來豪無精神的她，也只能強打起了精神，將護士叫了進來，準備上吃的后，開始往自己嘴巴里塞東西。
不管如何，不能讓母親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
還是溫氏財團的頂層。
正被一堆數據跟時間弄得心煩意亂的蘇雅，被嗡嗡作響的手機吵得心煩意亂，但看了看來電人，最後還是接起了電話。
「您好，穆阿姨。」她客氣的笑著。
「小……小蘇，快，快讓少爺接電話。」
穆阿姨慌亂的聲音，讓蘇雅心頭一緊：「該不會是蕭小姐又出什麼事了吧？！」
「不是，是老王出車禍了，交警說整個車都爆炸了！」
能讓穆阿姨這麼著急通知她的老王，貌似就只有……
「好的，我馬上通知溫總。」
蘇雅立刻掛掉了電話后，不敢在耽擱，也顧不上房間里是在開什麼樣的會議了，胡亂的敲了一下門后，直接推門而入。
「溫總，不好了，王管家……」
最後的那幾個字，蘇雅卻說不出口了。
見蘇雅神色不對，溫玖涯朝著視頻另一端的人說了一聲抱歉后，這才走了上去：「出什麼事了？」
「王管家剛才來找您，回去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穆阿姨打電話來說，車已經爆炸了，所以……」
基本上沒什麼生還的可能了。
這句話蘇雅沒開口，卻是大家都能想到的事實。
「剩下的事情，你來處理。」
溫玖涯臉上的表情僵硬了半秒，丟下一句話后，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溫玖涯離開的身影，蘇雅臉短露擔心之色。
這個冬天，註定是多事之秋。
溫玖涯打電話給穆阿姨，得到地址趕過去的時候，火已經滅了，警方從車內抬出兩具已經燒焦了的屍體。
一個是王管家，另一個是溫家的司機。
「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事？」溫玖涯皺著眉的上前問道。
「您是……？」交警看著溫玖涯的穿著，有些忌憚的詢問。
「出事的是我家的管家跟司機。」
「是這樣的，有人酒駕，正好撞上了您家的車，初步推斷是因為油箱翻了導致的爆炸，其他詳細的還要等結果出來后。」
「請你們抓緊。」溫玖涯微微鞠身，表情凝重。
夜幕在不知不覺中取代了白日的喧囂。
蕭璨郁正在病房吃醫院送來的晚飯時，病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抬頭一見來人是溫玖涯，蕭璨郁幾乎是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腦袋裡的那些折磨，讓她本能的恐懼著。
但她安靜了很久，都沒聽見溫玖涯有其他動靜，忍不住側過腦袋，朝著溫玖涯的方向看了看。
這個仔細一看，她不禁有些發愣。
溫玖涯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抿著唇，灰褐色的眼睛中充滿著那不符合他氣質的悲傷。
很像……一個傷心的孩子。
「出什麼事了？」她不禁開口問道。
溫玖涯沒說話，但視線卻慢慢的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似乎用了很久的時間，他才突然移動腳步走至她的身側。
下一秒，溫玖涯突然將她抱入了懷中，整個腦袋都靠在她的肩膀上。
這樣一個動作，讓蕭璨郁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本能的想要掙扎，卻突然感覺到有滾燙的液體滴在她的脖子處，潤潤的。
他哭了。
她放棄了掙扎，幾乎是下意識的伸出了手，回抱住了他。
她雖然不能想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讓溫玖涯情緒崩潰，她只能默默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腦袋。
輕輕的。
緩緩的。
就如同她之前給予他一樣的安慰方式。
安靜得好似不留痕迹，卻有著足夠的溫柔。
很久的沉默后，溫玖涯的聲音再次響起，低醇的聲音在房間顯得極為空蕩。
「王管家，去世了。」
簡單的六個字，讓蕭璨郁的身體也僵硬住了。
手愣在半空，一時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溫玖涯的父親很早就去了，而王管家在他身邊，基本上一直扮演著這個位置。
甚至他跟溫老爺子鬧的那段時間，跟王管家的聯繫都從未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