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李沐雲笑著勸說道，“少郎的性格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他原本就是個讀書人，當然會把禮教放在首位。你好言相勸，他自然會跟著你回去麵對一切。至於爹那邊，交給夫人吧……”
得到李沐雲的承諾，長孫情這才放寬了心。不過，她也隻能先跟李沐雲說，她隻是盡量去勸說路少郎，是不是能成功也不一定。
有了長孫情的點頭，李沐雲的這一趟也算沒有白來。兩個人又閑話了一些家常，李沐雲這才起身離開了。
就在她回到長孫府之後，又過了兩三天，就從王氏那邊傳來了病重的消息。
這一下可把在外經商的長孫老爺給唬了一大跳，他趕忙放下手裏的活計，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可是，一進王氏的房，卻看見了形如枯槁的王氏。她臉色蒼白，氣若遊絲，一個人躺在床鋪之上，光是瞧一眼也讓人心生憐惜。
“你這是怎麽了？”長孫老爺原本就是最疼王氏的，她這一病，讓長孫老爺的心不由的揪了起來。他回頭瞪著站在一旁的長孫昱，“沒有去請大夫嗎？”
長孫昱連忙躬身，“爹，請了大夫來看了。不過大夫說是心病，這一時半會兒用藥也是沒辦法的，要慢慢調理。”
“心病？”長孫老爺眉頭一皺，伸手將王氏在半空中虛抓著的手攥在手心，“告訴我，你哪裏不舒服？‘
這個時候的王氏哪裏還有力氣回答，她雙眸無神，眼神沒法聚焦，隻是虛空地睜著。終於在長孫老爺湊過來的時候，低低的喚了一聲，“情兒……“
一聽見王氏念叨著長孫情的名字，長孫老爺條件反射的皺了一把眉頭。他鐵青著臉回頭，瞪向長孫昱，“你娘就是因為這個病倒的？”
長孫昱臉上神色有些難看，卻不得不點頭，“大夫說娘是思念成疾，這個心病還需心藥醫……”
“行了……”聽到這裏，長孫老爺不耐煩的一揮手，“什麽亂七八糟的。情兒那個不長進的，硬是要跟著路少郎走，以後她就不是長孫家的人了。不管是生老病死，長孫家再也不會管了……”
這番置氣的話像是被躺在一邊的王氏聽進去了，她秀眉猛地一蹙，猛咳起來。這一咳把長孫老爺唬了一跳，他連忙伸手去攔住王氏低聲輕喚，“沒事了吧？”
王氏這個時候已經是處於混沌的狀態，哪裏還聽的見長孫老爺的聲音？她緊閉著雙眼，手下意識的緊緊把住長孫老爺的手臂，咳得整個身子都輕顫起來。一邊的李沐雲見狀，連忙走了上去，伸手掏出懷裏的絲帕輕輕掩住王氏的口鼻。
“爹，照顧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李沐雲一把扶起王氏，輕緩的替她順氣。
長孫老爺麵上露出些許難色，隻好訕然起身，目光卻一直落在王氏輕顫的身子上。
半響之後，紅袖和華儂從廚房裏麵端來了湯藥，這個時候李沐雲才輕輕挪開手裏的絲帕。動作雖小，可是卻被長孫老爺瞧了個正著。他劍眉一揚，上前一把攥住李沐雲手裏的絲巾，奪過來一瞧：這才赫然發現，絲巾上麵已然被染成了紅色。
“這……”長孫老爺一臉的震驚，不敢置信的望著李沐雲，“你娘她這是……”
李沐雲動了動雙唇，終於紅了眼眶，“爹，不是我們故意要瞞著您，隻是娘一直就不準我們告訴您。自從情兒離開之後，她就一病不起，答複開了多少的藥房，吃了多少藥都是沒用。半夜都能硬件她迷迷糊糊喚情兒的名字……”
長孫老爺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他何嚐不擔心長孫情？她可是家裏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兒，從小到大長孫家所有的人誰不是把她捧在手心的？不管是什麽事情，大到老太太，小到長孫昱，那一個不是事事都寵著她？若說她這次離家出走，長孫老爺壓根就不擔心，那本來就是假話。
可是每每想起路少郎的那些行徑，長孫老爺總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居然敢那麽對待自己的寶貝女兒，不僅如此，還害死了他的寶貝外孫……回想起長孫情渾身是血的淒慘模樣，長孫老爺隻覺得背後發涼……原本強行壓下去的怒火下一秒又湧了上來。
衣袖一甩，長孫老爺總算是鬆了口，“我又沒說不讓情兒回來……她怎麽也是我疼了那麽多年的。那些話原本就是氣話……”故意彎下身子，長孫老爺提高了一些音量，希望迷糊中的王氏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隻要情兒願意回來，我一定像以前那般疼愛她……”
李沐雲下意識的與長孫昱對視一眼，長孫昱會意的點頭。他默不作聲的走到長孫老爺的身邊，滿是惋惜的口氣，“隻可惜情兒的整顆心都在路少郎的身上，要讓情兒一個人回來隻怕是……”
聽明白了長孫昱的意思，長孫老爺當即變臉。他回頭猛地瞪著長孫昱，“昱兒，別想打那個主意。我可告訴你了，你若是去尋到了情兒，就代我告訴她：若是她還想要這個家，要她的爹娘，就一個人回來。”長孫勞特鐵青著臉，又吩咐李沐雲好生照顧著，這才離開了。
在長孫老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麵的時候，王氏終於無奈的睜開了雙眼。輕歎了一聲，“這可如何是好？”
李沐雲心裏也頗無奈，方才長孫老爺連路少郎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可見他對路少郎的厭惡程度。無奈的伸手拉住長孫昱，回頭安慰著王氏，“娘，這事急不得，還是慢慢來吧。”
王氏無奈的點頭，“也隻能這般了。我隻盼著日子快點過去，到時候情兒才能跟著路少郎理直氣壯的回到長孫家。”
明白王氏華麗的含義，李沐雲和長孫昱對看了一眼，“大概半個月，一個月左右就該足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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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的，李沐雲由紅袖華儂服侍著起了身。
剛打算起來走動一番，卻瞧見王氏身邊的小丫鬟墜兒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
“二少奶奶……”墜兒乖巧的給李沐雲見禮，“這些日子身子可好了一點了？”墜兒招呼著，目光未曾離開李沐雲那隆起的腹部。
“嗯，平素注意一點就好了。”李沐雲伸手撫上肚子，這是頭一胎，再加上從來就沒有人教過自己該如何應對。所以，自從得知自己懷孕之後，李沐雲都是由華儂紅袖在一旁照顧著……一些注意事項還得要她們兩個來注意著。
華儂笑著從內屋取出一些點心，平素李沐雲食量不大，可是這幾個月總是沒事想吃點什麽。所以，華儂和紅袖時時都備著一些糕點。墜兒既然是王氏房裏的丫鬟，那本來就不是外人。華儂和紅袖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見外了，徑直跟墜兒閑話起來。
墜兒象征性的撚起一塊糕點，笑著道謝。一會兒之後，又將手裏沒有動過的糕點放在手邊的盤子裏麵，“這一次我是聽了王氏的吩咐，這才過來的。”
“娘找我有事？”李沐雲動了動眉頭，享受著不算厲害的陽光洗禮。
“嗯，”聽到李沐雲搭話，墜兒立刻理了理衣襟，就起了身子，“二少奶奶，上次院子裏走了一批的丫鬟，所以這次夫人說是今個兒還是明個兒就叫人牙子過來，再送一批丫頭進府來。”
紅袖下意識地瞧了華儂一眼，眼底流露出些許害怕。上次就是少嬌姨娘說要讓人牙子把自己給賣出去，這猛地一聽，心裏不免覺得有些發毛。
“這件事不是夫人在管麽？”李沐雲坐了起來，一臉疑惑的望著墜兒，“跟我有關係麽？”
墜兒笑著搖頭，“夫人的意思是說，二少奶奶現在懷有身孕，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不便。所以這次，夫人也已經點頭說是可以再派一個丫鬟到雍景別苑來。”
李沐雲笑著搖頭，回頭看了一眼紅袖和華儂，“我有她們兩個就不錯了，哪裏還需要其他的丫鬟啊？”
見李沐雲說著這話，墜兒立刻就走到了她身邊，“二少奶奶這話可說的不對了，您看……大少爺房裏的玉徹姨娘她現在就有三個丫鬟前後照顧著，這一次，她又準備向夫人要一個丫鬟呢。夫人說，她一個妾都有三個丫鬟，我們二少奶奶憑什麽讓她給比下去？”
李沐雲動了動眉頭，這才想起前兩日王氏跟自己說的話，“那個玉徹啊，現在隻是懷了身孕就這麽招搖，若是以後真的生了個男孩子那豈不是要橫著走了？你肚子裏懷的才是長孫家嫡孫，可不能被她一個不明不白的女人給比下去……”
想起這些，李沐雲不由得苦笑起來。想來這次墜兒根本就不是來征求自己的意見的，萬般無奈之下，她才回頭瞧了紅袖和華儂一眼，“那也成，既然是娘說的，我也沒有什麽意見。這樣吧，哪天人牙子真的把人送過來之後，你再過來尋我，我且先去看看有沒合適的再說……”
得了李沐雲這樣的答複，墜兒才眉開眼笑的回去複命去了。
墜兒一走，紅袖就開始冷眼的抱怨了，“我看啊，那個玉徹姨娘也不是什麽聰明的人，她到現在也沒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呢。古來都是母憑子貴，現在兒子還沒生出來呢，就這麽招搖，這不是憑白的給自己找麻煩嗎？”
紅袖的話雖然說的有些難聽，但是確實也是這個道理。華儂一邊點頭一邊跟著搭腔，“也是啊，她這不是明擺著給大少奶奶難堪嘛？也不知道就憑著大少奶奶那種火爆性子，能忍得了多久……”
李沐雲半眯著眼眸，“紅袖華儂，你們也是的。大少奶奶是主子，可不是你們能隨便這麽議論的……趕緊去做自己的事情，省的讓人聽去了。”
同一時間，莫嬌嬌正笑吟吟地在玉徹的屋子裏跟她閑聊著。兩個人臉上均是笑意盎然，看起來像是十分投緣。手邊上各色的糕點都是莫嬌嬌叫廚子精心準備的，花式繁多，味美香甜。
因為玉徹懷有身孕，而且這一段時間肚子也是越發的鼓了起來。不但是行動不方便，身子也微微有些浮腫起來。莫嬌嬌也是這段時間才突然發現，原來玉徹懷孕也並不是一點好處也沒有……
至少，至少在玉徹懷孕的這段時間，長孫莫比起以前來，去莫嬌嬌房裏過夜的次數可是翻了幾番。相比之下，現在的莫嬌嬌身形玲瓏，神清氣爽的，倒是比玉徹要美上幾分了。這也是莫嬌嬌最近都沒怎麽為難玉徹的最根本的原因了，玉徹當然知道這些，隻是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悲，男人總是這般反複的。從一而終的男子恐怕真的是世間少見了……
“妹妹現在身子可還好？”莫嬌嬌不用忌口，隨手拈來的小吃都能往嘴裏塞。“明個兒就有人牙子過來了，你到時候可要記得選一個機靈點的，但是啊，模樣可不能太俊了……否則啊，說不定那個丫頭就是下一個你啊……”
莫嬌嬌說這話的時候笑意盎然，可是話裏麵的諷刺意味十足。
玉徹聽著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莫嬌嬌雖然這般讓她下不來台，可是她終究是正妻。自己根本就沒有反駁她話的資格，勉強的擠出一抹笑意，玉徹連連點頭，“姐姐說的是，妹妹一定牢記在心。”
“嗯嗯……記住了就好，記住了就好啊。”莫嬌嬌笑著端起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
這個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慢悠悠地腳步聲。莫嬌嬌身邊的丫鬟眼尖，她機靈的走到莫嬌嬌的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語，“大少奶奶，大少爺果然來了。”
一聽這話，莫嬌嬌當即放下了手裏的杯子，連忙拎起裙擺朝門口迎了過去。迎麵而來的長孫莫瞧見了莫嬌嬌的身影，臉色不由得變了變。一大早被莫嬌嬌纏了好長時間，他總算是脫身去了一趟茶莊。這一次原本是打算過來瞧瞧玉徹的，卻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上莫嬌嬌。
正打算轉身離開，可是莫嬌嬌卻依舊笑盈盈的走了過來，一把挽住了自己的手臂，“哎呀，相公，你怎麽回來了？”
長孫莫臉上露出些許尷尬的神情，在屋子裏坐著的玉徹聽見長孫莫過來了，連忙起身整理起自己的衣物。一邊理著衣襟，她一邊有些慌張地問著身邊的丫鬟，“怎麽樣，我今天難看嘛？”
得到了丫鬟再三的說“您真的很漂亮”的回答之後，她才露出笑意。拎起裙擺，玉徹便朝門口那邊走了過去。可是，還不到門口，她便聽見莫嬌嬌略微高亢的聲線傳了進來，“相公，玉徹妹妹現在懷有身孕，身子不舒服，也甚多的不方便。我正打算給她多添一個丫鬟呢，她自己都照顧不來自己，哪裏還有閑工夫來服侍你啊？你突然這麽一來，不是盡給她添麻煩嗎？”
長孫莫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不時朝著玉徹房裏張望，卻不見佳人出來。
“這樣吧，你去我房裏吧，我昨個兒才去大夫哪裏學了幾招。聽說在身子上按一陣，就能舒暢不已，消除倦意呢……”一邊說著，莫嬌嬌便半推半拉的吧長孫莫給拉到自己的房裏去了。
“嘭”的一聲，莫嬌嬌的房門被掩了起來，這個時候，玉徹也悠悠地走到了自己房門口。步履沉重，她伸手扣著門框，有些呆滯的望著不遠處莫嬌嬌緊閉著的大門，嘴裏低低的呢喃道，“相公，你已經有五天八個時辰沒有來看我了……”
總是陪著玉徹的小丫鬟聽了這話，忍不住眼角發酸。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伸手去扶玉徹，“玉徹姨娘，別想那麽多了，傷身子。”
玉徹總算是回過了神，任由著小丫鬟扶著自己回房，“香草，你說，男人的心什麽時候才會定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呢？”
有些迷糊的話語，香草聽在耳裏卻隻能當做什麽也沒聽見。她攙扶著玉徹坐到椅子上，“玉徹姨娘，我說啊，這一切都是大少奶奶在搞鬼。她就是不願意讓你如意呢……”
“誒……”玉徹眼眶有些模糊，她無奈的歎氣，“那又能如何？我原本就隻是一個妾而已……這裏壓根就沒有我可以說話的餘地……”
香草氣憤不已，她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物件，一邊不停地控訴著，“什麽嘛，大少奶奶這次卻是有些過分了。您怕是不知道吧，外麵的人都在議論您，說你原本就是一個……”那個“妾”字香草頓了頓還是沒能說出口，“大家都誤會您太過招搖，可是誰又知道，您身邊真正陪著的就隻有香草一個？其他的丫鬟平日都是在大少奶奶身邊做事的。這一次的丫鬟，分明就是大少奶奶自作主張替你要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