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就是那一句“我都明白，”讓路少郎滿腹的話語都哽在了喉嚨間。
便是這短短的三個字，讓他等了多久，也讓他愧疚了多久？這些都已經不得而知，他現在能做的，想做的：就隻是把長孫情攬進懷裏，很用力很用力的，恨不能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無數聲低吟在長孫情耳邊響起，往日的那些恩怨似乎就在這一瞬間煙硝雲散。
路少郎緊緊地攬住長孫情，心底隻有一個念頭：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分開。
長孫情靜靜的依偎在路少郎的懷裏，這輩子，若失去了你，我情何以堪？
正因為有了心頭的那份牽掛和不舍，兩個人看似永遠不能在一起的人終於摒棄前嫌，再次攜手。
也許在多年之後，兩人回想起年輕時候的這些舉動，說不定也僅僅是當做一場笑談。可是，其中的辛酸和心疼恐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他們也許會慶幸，因為兩個人都退了一步，都找到了說服自己原諒對方的理由，所以，才能有現在的幸福。
“所以，若喜歡的人就在麵前，不要猶豫，用力的抱緊她。告訴她，你有多愛她，不要等了，也許再等，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這是李沐雲對路少郎和長孫情私奔事件的總結性發言，雖然這個發言隻是在長孫昱麵前進行的。
聽完了這番話，長孫昱也很是感觸。他眸光溫柔地環住李沐雲，“沒錯，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路少郎和長孫情私奔，將近半個月沒有跟長孫府的人聯係。
段家的人自然是忍受不了這番屈辱，當下段老爺就派人找到了路少郎的住所。可是到了那裏，才發現已然是人去樓空。
段文姝和長孫情成親之前，段老爺便派了幾個打手將路少郎痛揍了一頓。之所以路少郎會渾身是血的出現在長孫府的門口，這也是拜段老爺和他手下的那一群打手所賜。
原本段老爺的意思是，先給路少郎一些教訓，若是他不從，那再下狠手。誰知到，路少郎雖然是一介書生，性子倔強起來不輸任何人。就算被打的渾身是血，他也是咬緊牙關，就是不願意鬆口。
那些打手見路少郎已經渾身是血，也怕真的鬧出人命來，手上便收了一些力道。沒想到，卻是這個時候，讓路少郎鑽了空子。一個不留神，他居然硬闖出人堆，拖著滿是血痕的身子奔到了大街之上。
那群打手見狀也怕事情鬧大了，當然也沒跟著追出來。於是，便是這樣，路少郎才能出現在長孫府門前。
當然，段文姝也由段老爺領著傲長孫府來找麻煩，婚事鐵定是黃了的。可是也不能就這麽算了，段老爺盤算著，就算不能占到大便宜，至少也要長孫府補償一些。
長孫老爺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原本想應承下來。沒想到這個時候，長孫昱卻從外麵帶回了一些證據，便是段家生意上出了什麽什麽問題，段文姝時常出入歡喜樓，而歡喜樓的姑娘又道出了段文姝之所以要娶長孫情的真正目的雲雲。
長孫老爺原本就是火爆脾氣，這些不說倒罷了，一聽長孫昱這麽說，長孫老爺當即怒火三丈。劈頭蓋臉的就給段文姝一頓好罵，帶著小廝硬是將他們父子兩給趕了出去。
“雖然咱們長孫府不是什麽大家族，但是要聯合榕城的商戶吞了你們段家的鋪子也並不是沒有可能。”這是長孫老爺在“送”段家父子出門的時候送的一句話，聽聞這句話之後，段家父子自然是大驚失色，落荒而逃了。
王氏這會兒不但失去了一個原本很是看好的女婿，這會兒就連自己的貼心小棉襖也跟著跑了出去，這打擊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她整日裏戚戚然的歎氣，模樣也漸漸的憔悴了起來。
莫嬌嬌對這件事前前後後自然也是了解的，這會兒長孫府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當然是不能坐視不理的。隔三差五的去找王氏談心，再出出餿主意。
“夫人，這會兒您可有情兒的消息？”莫嬌嬌伸手挽住王氏，一臉的八卦神情。
被說中了心事，王氏不由的一臉鬱悶，“嬌嬌啊，你要知道，我就情兒這麽一個女兒。平素不管怎麽樣，至少她還是留在我身邊的啊。這一回，她跟著那個沒用的路少郎跑了，不知道要過什麽樣的苦日子。她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哪裏能受的住那些苦啊？”
回頭想想，長孫情跟路少郎走了已經將近半個月了。這半個月裏也不知道過的如何，該不會是跟著路少郎那個家夥天天啃饅頭，吃鹹菜吧？
想到這裏，王氏心底又止不住湧起一陣酸意。
“夫人，你若是真的擔心情兒，幹嘛不把她找回來？”莫嬌嬌不以為意，“你看，原本以為那個段文姝是個好貨色，沒想到也是衝著長孫府的錢來的。雖說那個路少郎不怎麽的，但是至少他是入贅的，就算以後真的管了長孫家的生意，那鋪子也還不是照樣的姓長孫？”
莫嬌嬌這番話原本就說到了王氏的心思上麵，那個段文姝是為了分家產才願意娶情兒。相比之下，路少郎他入贅到長孫家，是怎麽也拿不走長孫府的一點東西的。這麽一想，原本在王氏眼裏一文不值的路少郎居然意外的開始博得她的好感。
“嬌嬌，你這麽一說，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莫嬌嬌得意點頭，“本來就是，長孫府的家產最後本就應該是他們幾兄妹的，憑什麽讓外人占了去？再說了，情兒現在對路少郎死心塌地的，想來是沒人能阻止了。夫人，您可還記得那年情兒一定要跟路少郎成親時候的倔強勁頭？”
王氏點頭，她當然記得。
一哭二鬧三上吊，長孫情可算是花招用盡。當然，這裏麵也少不了莫嬌嬌出的主意。最後，長孫老爺實在是沒辦法，總算是勉強同意讓路少郎入贅長孫府。一說到別的事情倒還好，可是一涉及到路少郎的事情，長孫情可算是認了死理，怎麽也轉不過彎兒來。
“不是我不願意讓情兒回來，要是情兒回來，路少郎肯定也是要回來的。”王氏皺著眉頭，“可是老爺一直耿耿於懷路少郎害死他孫子的事情，我怕……”
“唔……”莫嬌嬌這下算是遇到了一個難題，要知道長孫家最不容易擺平的就是長孫老爺了。他地位最高，而且脾氣最倔強。若是他認準的死理，就算是幾匹馬也沒辦法給拉回來。若是誰一定要朝著槍口上麵撞，那長孫老爺子可不管你是誰，操起家法就要賞你一頓。這會兒王氏提起，她隻覺得背後汗毛一緊。
王氏回頭看著莫嬌嬌，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嬌嬌，你向來主意就多，能不能告訴我怎麽樣才能讓老爺同意情兒和少郎回來？”
莫嬌嬌先是驚了一跳，而後才麵露難色，“夫人，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爹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事後讓他知道我們算計他……那後果可就……”
“哎呀，嬌嬌，這個你就放一百個心……我求你出出主意，怎麽還能告訴老爺去？”怕莫嬌嬌不信，王氏當即發誓起來，“我發誓，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望著王氏那堅定地樣子，莫嬌嬌也暗自思量著：這會兒走了一個段文姝，說不定以後又來一個段文姝，可不能讓自家的東西落到別人口袋裏麵去。
“呐，夫人，你可得保證不能讓爹知道，你可別說漏了嘴。”
見王氏堅定不移的點頭，莫嬌嬌這才鬆了一口氣，“主意不是沒有，而是要你這邊配合在老爺麵前演戲。而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必須要先找到情兒和路少郎才行。”
“咦？”王氏瞪大雙眼，“要我在老爺麵前演戲倒是不難，可是……要是能找到情兒我早就去勸他們回來了，怎麽會還待在這裏？”
莫嬌嬌一聽這話，臉上便露出幾抹有些怪異的笑容，“夫人，看來你跟你媳婦還是不是特別親呢！”
王氏不解，“怎麽說，怎麽又扯上沐雲了？”
莫嬌嬌也不賣關子，徑直說道，“上次段文姝父子來長孫府找茬，不是由昱兒出麵的嘛？”
王氏一怔，像是反應了過來。但是又一臉的疑惑，“你是說昱兒知道他們在那裏？”
“這個我也不確定，”莫嬌嬌這些想法也是猜的，長孫昱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不在別人的幫助之下，找到那麽多關於段家生意上出問題的證據。
“不如你去找一下昱兒，說不定能問到一些消息。”莫嬌嬌輕笑道，“怎麽說昱兒和情兒也是親兄妹，如果夫人告訴他你的用意，說不定昱兒就會願意配合。”
王氏一聽，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當即就將莫嬌嬌拉到了內廳，商量起來。
王氏和莫嬌嬌在內廳商量了半響，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商量個什麽結果出來。之後，便是莫嬌嬌一臉凝重的離開，王氏也收拾了一番便朝著雍景別苑而去。
王氏急急忙忙進了雍景別苑，也不等華儂和紅袖通報，就徑直進了房間。抬眼瞧見李沐雲和長孫昱正在一起喝茶閑聊，當即就笑開了眼。
“正好，你們都在。”王氏撩起衣擺，走了過去。
李沐雲和長孫昱不知道有什麽事情，連忙起身見禮，“娘，您找我們？”
王氏點頭，“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但是為了情兒，我不得不來找你們……”
一提起長孫情，李沐雲和長孫昱下意識的對看了一眼。
因為有了這一眼，讓王氏更加確信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不定莫嬌嬌說的不錯，長孫昱和李沐雲真的知道什麽也不一定。
“沐雲，昱兒，情兒可是你們的妹子，你們可不能看著她在外麵吃苦而不管。”王氏說著說著眼眶就微微泛紅，緊接著便抽泣了起來，“你們可知道，我有多擔心她？若是她真的跟著路少郎在外麵吃一輩子的苦，那我的心事無論如何的沒法安心的。”
李沐雲再次看了長孫昱一眼，眼裏露出一些無奈。
長孫昱萬般無奈的伸手扶住王氏，“娘，不是情兒不肯回來，而是爹是不會讓少郎回來的……”
王氏眸光一亮，“這個你便不用操心了，你爹那邊我去說。你隻管幫我找到情兒便成了，隻有她那邊配合了下來，我這邊才能好生進行。”緊接著，王氏便把自己和莫嬌嬌商量下來的主意給李沐雲和長孫昱說了一遍，“雖然這般做不合適，可是為了情兒我也隻能是這般了……”
李沐雲無奈的苦笑，“似乎現在除了這個辦法也沒有其他的好法子了。”
“那便是這般說定了，”王氏笑著應承了下來。
原來正如莫嬌嬌所猜的那般，李沐雲和長孫昱果真是跟長孫情有聯係的。那日長孫情扶著路少郎離開的時候，長孫昱想著段文姝家裏肯定不會就這麽放過他們。於是，他就立刻反應，派上小四帶著幾個小廝一路跟著路少郎到了他家。
當然，尾隨而來的段家爪牙就被小四他們給收拾了回去。
長孫情後來跟小四見了麵，也接受了李沐雲送過來的銀子，這才勉強的和路少郎找了一個偏僻的住處躲了一段時間。
雖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是經過這次的劫難，路少郎已然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他準備了一些銀兩，買了一些材料。用上好的材料和金粉繪出一幅幅大氣磅礴的山水畫、祈福圖……再加上金粉的配飾，和高檔的木質邊框，這一切無不讓路少郎的畫越發的高檔精致起來。
路少郎專門選了幾個專門跟富人往來的店鋪，把自己的畫放在裏麵賣。價格當然比一般的要低一些，而且其中大部分的利潤都要讓店鋪的額老板賺去，可是相比下來，卻比他去賣字畫要強上幾十倍。加上路少郎原本繪畫的功底就不差，所以，基本隻要四五天，他的畫都能脫手。這麽往來幾次，居然有幾家店鋪會固定日子跟路少郎要貨源。
所以，在第一次接受了李沐雲的資助之後，路少郎身邊的銀子都是靠著他自己一點一滴的賺回來的。拿著那些銀子，長孫情心裏不免多了一些愧疚：原本他隻是當路少郎一無是處，沒想到他還有這份心思。他並不傻，隻是在長孫家根本就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於是乎，長孫情便暗暗在心底發誓：若是以後還有機會回到長孫府，她一定要讓路少郎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驕傲。
幾日之後，李沐雲便領著紅袖華儂送來了一些平素要用的東西。雖然長孫情也是多番推辭，但是，看過那些物件之後，她才發現，那些東西居然都是自己正急缺的。
長孫情怎麽著也是個大小姐，平日裏要用的那些物件都是路少郎寫好單子，她才領著人一路買過去的。有些小東西本該是準備齊的，可是長孫情這個大小姐又怎麽會清楚？每次到了要用的時候，她才大呼怎麽忘記了。
恰巧，這些東西都讓李沐雲一次性的送了過來，這讓長孫情連拒絕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接過華儂紅袖手裏的東西，長孫情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二嫂，可真是麻煩你了。少郎現在整日整日的忙活著，可是我卻連一點忙都幫不上。”對於這件事長孫情心中總是充滿了歉疚的，現在路少郎成了家裏的頂梁柱，整日整日忙活的不得空閑。有時候甚至連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都能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對於這些事情，長孫情連抱怨的話都說不口了。因為，路少郎完全是因為這個家，為了她。每次看見他疲倦的容顏，長孫情心頭也是充滿了心疼。
“少郎呢？”李沐雲進了屋子，朝周圍看了一眼，卻不見路少郎的身影，不由的問道，“這兩次過來，怎麽都沒有瞧見他？”
長孫情苦笑一聲，回頭收拾著桌上的飯菜，“方才他急急忙忙地趕回來一趟，飯都來不及吃又出去了。”輕歎一聲，她伸手將未曾動過的飯菜重新整理了一下。
“情兒，你有沒有想過和少郎一起回長孫府？”李沐雲沉吟了一會兒，回頭打量著長孫情的住處，雖然是寬敞幹淨，但是看起來也是有些破舊的。
長孫情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終於抬起頭，“二嫂，也不怕你笑話。我自小就沒有幹過粗活，所以這些家常的事務對我來說也是很大的一個難題。如果……如果真的如你所言，能夠跟少郎一起回到長孫府，我當然是願意的。隻是……我爹的脾氣，還有我娘……他們根本就不會同意的。”離開了疼愛的娘親，長孫情心底忍不住湧起一絲酸澀。自己若是不當家，又哪裏懂得為人母，為人妻的苦處呢？
“情兒，若是我告訴你，這一次是夫人要我過來尋你的呢？”李沐雲嘴角彎了彎，隻要長孫情願意回家，這件事就好辦了。
“你說是娘讓你來尋我的？”長孫情猛地睜大雙眸，一臉的不敢置信，“難道娘……她不怪我嘛？我逃婚，丟盡了長孫家的顏麵……”
李沐雲輕輕搖了搖頭，上前幾步，伸手攥住長孫情的手，聲音溫柔，“情兒，你還是不了解夫人呢。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從來就不會強求你去做些什麽，即使你一定要嫁給少郎，她最後不也是點頭答應了嘛？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幸福，能夠過的好……”頓了頓，李沐雲才若有所思的繼續勸說，“她之所以會要求你嫁給段文姝，完全是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個男人的底細，被他愛你的表象所騙。她的本意，原本就是希望你能走出路少郎的陰影，好好生活，不是嘛？”
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痛苦也許長孫情無法體會，可是若是這次錯過了，她說不定就會錯過一輩子，遺憾一輩子。
聽了這麽些，長孫情心頭也是萬分的糾結。
李沐雲好一番勸說之後，長孫情才坦言自己心中的擔心：路少郎不知道是否願意回去，長孫老爺是否願意讓他們回去，這一切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