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意外遇見

  勸說別人的時候，心能夠那麼寬，那麼大，但是除卻勸說別人，此時，輪到了自己，心情卻一團糟糕。還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她出面，她也可以躲在這裡，一直躲起來，不被人發現。


  有什麼東西在腦袋裡邊狠狠地震動著，同一個號碼，已經出現了好幾次，這個號碼她記得，卻不知，為何不敢去想。實在煩了，她把整張臉埋進了被子里，用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震動的感覺，卻不是從耳朵那邊傳播過來了，而是通過心，直接傳到了胸腔里。


  咕嚕坐起來，把枕頭扔在了地上，毫無耐心地，心頭的煩躁更甚。


  「小藍！」


  「……」


  她真的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講話，心裡煩得不得了，卻還不得不面對那些。


  好像也聽見了那種聲音。


  藍小柒一愣，那時候先開始還覺得自己有些是不是聽錯了，可是這時，恰好他一個人心裡難受，覺得那一切，完全不是和自己同一個檔次的。


  先前在很多的情況下，我們都還知道，有時候，距離和隔閡產生了，就沒有辦法把這中間的鴻溝完全填充完畢。心是酸的，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還有一種淡淡的心疼。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要刻意動搖呢？打了一巴掌，再給個糖吃吃，難道真的是好的么？

  「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拜託你，幫忙解決吧。沒什麼事情的話……」


  愛情，曾經給了她希望，而現在，又把她的希望完全打碎了。


  她想清楚了，找回屬於她的記憶，那些曾經想要傷害她，想要給她痛苦的人，她都要一一還回去。最後的最後，只需要和一個平凡的男子在一起，他不需要身居高位，不需要名聲顯赫，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夠了，哪怕騎著一輛腳踏車，但是他心裡滿滿裝著的都是她，那就足夠了。早上她準備好早餐，晚上下班，她準備好晚餐，一家人一起吃個飯。還要每天早起，送孩子去上學，晚上接她放學。


  那樣的生活，或許很平淡，卻是她最為羨慕的生活。寧可在自行車上吹冷風，也不願意在寶馬車裡哭泣，這才是她所追求的。


  家原本就是很溫暖，很幸福的地方，家裡有很多成員，只要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就已經讓她感覺得到了全世界了。


  生活，不需要太多。


  甩了甩頭，把那些沒用的東西全部都甩掉，這才清醒了一些。


  當腦袋裡的記憶，能夠回想起的東西越來越多的時候，可以組裝起來的也就越來越多，這時候會想，是不是有一種感情，永遠都只能藏在心底，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有一種延續。


  她想把這痛苦，快點結束，每次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會感到痛苦，這痛楚，不是來自她混亂的記憶，而是她永遠都無法真正活得舒心。


  她好像，一直一直都在為別人而活，一直都別人的陰影下，為自己的時候很少很少。


  這一次，她想結束，結束那種寂寞和痛苦，結束，這漫天的思緒，這長長的夜晚，無法結束的束縛。


  ……


  外面的天，還是那樣，有些隱隱的太陽，陽光下，暖暖的，可是過了太陽，卻又有些涼颼颼的感覺。


  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心也變得荒涼起來。


  她，永遠都是一個人在為別人奮鬥，而別人，不曾有一個人站在她的身後，為她做一點的事情。


  秦可欣出來已經很久了，她沒有像裴墨白想得那樣出國，或者是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她其實還在這裡，這座城市，只是在這座城市最貧困的地方，這城市，恐怕別人不會想到，至少，裴墨白是真的沒想到，她會往這裡走。


  這裡，文明落後，都沒有什麼人，也沒什麼可怕的，但是，因為這裡常常讓人遺忘，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被人忽視，尤其是這艱苦的環境，不是在城市裡待過的人能夠承受得住的。這個原因，才是最大的原因。


  讓裴墨白直接忽略了這裡。


  而此時的秦可欣心頭忍不住的心酸，離開了那個城市，算是離開了吧。就算沒有離開，也該在郊區邊境了。這個很偏僻的地方，雖然窮了點，但是人卻很好。至少，她從開始來這裡為止，還沒有真正感受到飢餓，真的餓極了，也可以得到他們給的玉米或者地瓜之類，就算去田裡，被抓住了，那些人也很友好。


  可是，那麼久沒有吃到肉了，今天好不容易買到一個肉包，斷然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緊緊地放在手心裡，不曾放鬆警惕，卻也捨不得吃，吃了，就沒了。


  眼淚不知怎麼，竟一顆顆落下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可欣？」隱隱含著不敢置信的成分在。


  秦可欣乍一在這種鄉野田間聽見這種聲音，頓時覺得全身都是力氣了，沒想到，他鄉遇故知，這種好事還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她轉身，看著身後那個已經快一年不見的男子，忽然心酸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一時間，哭聲竟然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哽咽，到抽泣，到最後是嚎啕大陸，聲音在田野間，空地里蔓延。


  一個鄉村式的小房子里，年輕男人彎著腰，似在整理著什麼，院子里全部都是花花草草，到處瀰漫著一股子的葯香，旁人聞起來，各種冗雜的藥味，瀰漫在空氣里，遮住了甜甜的味道，略帶芳香。


  那一切，全部瀰漫在空氣里，把原先所有的沉悶，都徹底籠罩在心底。


  簌簌的聲音，讓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有些緊張起來，臉色不大好地看向外面，似乎在回憶，之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此刻的腦袋沉沉的，竟然想不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一直都有些癲狂。


  「你醒了？」原本還在忙碌自己的事情的男子，這時候似乎聽見了背後的聲音，警覺地往後看了看，身後的聲音，明顯帶著驚訝，看樣子，似乎是因為兩者之間的關係並不明確。


  「你？！怎麼在這裡？」秦可欣問道。


  這個男子，是大學時的一個同學，不僅是大學，他們還是高中三年的同學，所以比較熟悉。可是上了大學以後，因為不是同一個專業，又不常常遇見。大學的校園那麼大，很難看見，久而久之，也就慢慢地淡了下來。


  原本，在高中的時候，男生和女生就是涇渭分明的，所以，原本不怎麼熟悉的兩個人，也因為專業不同的緣故，現在就成了這樣。


  但是，當你無助的時候，忽然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徘徊很久，才遇見一個認識的人，不管這個人是誰，都足以讓你感到幸福，感到快樂。


  這種感覺，好像是找到了家的感覺是一樣的，有一種很溫暖很可靠的感覺。身邊，彷彿不是自己一個人在孤軍奮戰，而一旁，一直有個一起奮鬥長大的人，那麼執著，不離不棄。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好像還有些靦腆的，笑著說：「你已經問了兩遍了。」


  這麼一說，秦可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也就沒有再問，安靜了下來。


  他說：「沒事，我在這裡已經快兩年了，當時大學畢業嘛，找不到工作，很多工作，想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至少，能夠讓自己的心有一點空出來，不想被城市的喧囂給填滿。」


  他說：「你看，我的手上都是繭子，我的心卻並沒有長繭子，相反，我感覺自己好像是破繭成蝶了，我的心，自由了。城市，那地方雖然好，有高檔的生活，有高檔的享受，可是，在那裡，我只是一個木偶，我被牽著手腳，不能自己行動，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他說著，看了看秦可欣，咧嘴笑了：「在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後，我就決定，一定要走走，到處走走，然後就走到了這裡。這個地方很偏僻，人很少，也很少有人會留在這裡。我在這裡生活了兩年的時間，差不多也摸透了這個情況。這個村子里，總共才十幾戶人家，所有人口加起來，最多二十幾個。可是，我覺得這裡的生活很好，很安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以前，只是看到書上這麼說，都嗤之以鼻，可自己親身經歷了以後，卻會發現，真的很好。」


  最後，他很有哲理地總結了一句：「一定要好好對待自己。即使所有人都對你不好，也不要抱怨，因為，那是你自己對自己不夠好。」


  眼睛有些發酸，手指捏著棉被的一角，垂著頭，秦可欣喪氣地笑笑：「如今，還怎麼對自己好？」


  眼淚毫無象徵地往下掉，他本就是個心軟的人，還以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心裡也難過，不再問下去，只吩咐她好好休息，他去做點飯，給她暖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