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恩怨之愛抵萬恨
「嗯!不要!你這個壞狐狸!」柳綺琴嬌嗔著咯咯笑著,在赫連寒雲懷裡躲避著他戲弄般的親吻。
歌舒炎光與赫連怡瀾相視一笑,搖了搖頭。這夫妻二人,當真是對活寶!
也是,往事既然已不可追回,那又何必再去提起呢?
在這個皇室中,往事便是那一道道的傷疤。與其去揭開那傷疤窺探內里的真相,倒不如從來不知那傷疤在那裡,任其以時光來抹去那慢慢淡去的傷疤。
柳綺琴與赫連寒雲嬉鬧了一會兒,便按照之前歌舒炎光答應柳綺琴的事,帶著他們進了那間冰室。
當幾人站在那北斗七星的蓮花燈前,柳綺琴望著那紫色雲霧后寒玉床上的人影,告訴身邊人說:「寒,那便是你的母妃。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是姑婆在守護著婆婆,更是在想法子希望可以將她復活。」
「可惜!我用了十八年的時間,想盡了一切辦法,卻依舊無法復活傾傾。」歌舒炎光眸底有著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她心中的愧疚與痛苦,是他人無法理解與體會的。
傾傾是她阿姐唯一的孩子,在阿姐臨終前,曾將傾傾親手交給了她。可她,她卻因為曾經的恩怨情仇,而害死了她阿姐唯一的孩子。
赫連怡瀾望著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卻強忍著不流下一滴淚水的歌舒炎光,眸底不由得浮現了一絲同悲之感。當年皇祖母去世時,他也有過這樣痛失至親的悲痛。
他理解這種看著親人死去,自己卻毫無辦法挽留的無力。他更能體會,那種至親離你而去時,那種不舍與不甘的痛苦。
皇祖母在死之前,還拉著他與寒雲的手,滿眼淚光的望著他們。那雙渾濁慈愛的目光里,滿是擔憂與不放心。他知道,皇祖母怕她一去了,就沒人可以護著他們,就沒人可以為他們擋風遮雨了。
傾妃與皇祖母有著同樣的不舍與不甘心,因為她的兒子還那麼小,他被人欺負了,被人傷害了,該怎麼辦?沒她這個母親在,誰又可以去保護她的孩子?
柳綺琴牽起赫連寒雲的手,繞著那北斗七星燈走了過去,纖指指向了那片紫色的雲霧:「姑婆說,這雲霧是寒氣和凝魂香所聚集而成,不能容下太多人靠近婆婆。所以,寒,你走過去看看婆婆吧!這些年來,她一定很想你了。」
赫連寒雲回頭望了那鬆開他的手,退出雲霧的女子,眸光里是被燭光照得有些閃爍怯怯光影。本以為母妃早已化作了一坯黃土,長埋妃陵。
可現在忽然被人告知,他那已葬入妃陵的母親,居然還一息尚存的活在人世間?
而今他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有驚有怕,有苦有悲。唯獨,沒有一絲喜悅。
就算母妃現在能靠著凝魂香活著又如何?她還不是像個活死人一樣的躺在那裡嗎?這種生而不如死的活著,除了長久的折磨與堅持,還剩下什麼?還有什麼?
就像現在,他站在她面前,她卻不能睜開眼睛看自己一眼。就算他是她最愛的兒子,可她卻也不能起來將他擁抱進懷裡疼愛。
柳綺琴望著那個坐在床邊,安靜的望著玉床上紅衣女子的赫連寒雲,她眸中劃過一絲猶豫的痛楚。
可在她內心不斷的難安中,她還是緊咬了下嘴唇,以最平淡的嗓音,徐徐地將歌舒炎光對她講的那個故事,輕啟粉唇的從頭講了起來:「寒,剛才姑婆對我說了一些往事。我現在就告訴你,好嗎?
柳綺琴暗吸一口氣,盡量用最平淡的語氣,敘述著那些殘酷的真相:「當年啊!婆婆她……」
歌舒炎光一閃身攔住了忽然飄身出現的清霜,對她搖了搖頭:「隨她去吧!或許,她會賭贏。」
她看的出來,凌兒很愛這個丫頭。而這個丫頭,也很愛凌兒。
只因都深愛著彼此,所以才不想在他們之間,存在著一些隨時可能爆發的毒瘴。
那些往事,就是一個密封的嚴嚴實實瓶裡面的毒瘴。
如果不拿到人煙稀少的山野去釋放此毒氣,一旦等到將來有人不經意間將它打破后,它毀傷的便不是一些生靈了,而是千千萬萬人的Xing命。
而這丫頭就是那千千萬萬的生命,而她的那顆心,便是那少數的生靈。
如果能以這顆心上的一些小傷害,而可以換來她以後的夫妻恩愛相守……
她又為何不大膽地在瓶子未破碎之前,便親手打破這可能成為隱患的毒瘴瓶呢?
赫連怡瀾越聽柳綺琴往下講,他就越心揪的發疼。她在做什麼?她在往寒雲胸口上捅刀子嗎?她到底知不是道,這些事會給他們夫妻間帶來怎樣的困苦隔閡?
清霜就算是多年來早已心如鐵石,可當聽柳綺琴把那些悲慘的過往,殘忍的講出來以後,她還是忍不住為這個堅強到痛死……也不會喊一聲疼的纖弱女子而心疼不已!
二師兄是那樣的愛他的母親,而現在讓他知道了自己最愛的女子,竟然是那玷污自己母親,甚至是與他人合謀害死自己母親仇人的女兒……
二師兄的心裡一定很憤怒吧?因為她感覺到這冰室里瀰漫開來的殺氣,有多麼的濃烈。
「寒,你告訴我吧!你是讓我留,還是讓我立刻消失在你面前?」柳綺琴用著最溫柔平淡的聲音,問著那靜坐在玉床邊一動不動的玄袍男子。
赫連寒雲被雲霧朦朧的俊顏上,如冰寒一般冷凝。修長如玉的大手,輕柔的捧起母親蒼白冰冷的玉手。一雙幽深的鳳眸,暗淡無光的望著緊閉雙眸,寧靜安詳的沉睡女子。
母妃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變。依舊如他記憶中的模樣,那樣的美麗溫柔,那樣的傾國傾城。
母妃喜歡穿鮮艷的衣服,特別是喜歡穿紅色如火的水袖長裙,給他和父皇跳舞看。
父皇當年為母妃細梳三千情絲時,他就傻笑著說母妃的頭髮好黑好亮,母妃是天下最好看的母妃。
當時母妃笑著對他說,說在將來的某一天,他的妻子也會有烏黑瑩亮的長發。
那樣一個嬌美人兒,在他執起木梳給她細梳三千情絲時,才會是他眼中那世間最美的女子。
當時他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一點,就知道母妃給他擇定了一個小妃子,一個很好看的小妃子,那怕當年他還不知道那漂亮的小妃子在哪裡。
柳綺琴望著那一動不動,不言一語的男子。她勾唇苦澀一笑,轉過身來,微頷首,斂去了眸中所有的心痛與悲涼。以那最平淡無波的聲音,輕啟唇拜託道:「麻煩您照顧他了!」
歌舒炎光望著那有些滄桑伶仃的背影,朱唇張了張,還未來得及出言挽留那平靜離開的女子,便只覺得一陣風迎面拂過,浮動起了她身前的一縷髮絲。
「你想去哪裡?我說過讓你離開嗎?你為什麼總是自作主張?為什麼總不經我的允許,就想妄圖離開我?」赫連寒雲自后緊抱著那纖柔淡冷的女子,說話間的喘息,是那樣的壓抑急迫:「你別想離開我,我不會允許的!」
柳綺琴所有的堅持,都因為對方的這一個令他窒息的擁抱,而化成了脆弱的淚水,滑落了她蒼白的臉龐。她轉過身去,一雙纖柔的小手,緊緊地抱住了對方的腰:「寒,我怕!你抱抱我……抱緊我好不好!」
「不怕!我在,我一直在!」赫連寒雲緊緊地抱著她纖弱到令人心疼不已的身子,柔聲的在她耳邊,安撫著她心中的不安。
他是恨柳睿淵,可是他卻無法去恨她。因為愛得太深,所以便無法再去恨。在她轉身離去時,他心中無一絲恨意,有的只是驚恐害怕。
若愛得深,縱然你是那千夫所指之人!我亦會義無反顧的站在你身邊,攜手與你,執劍共與天下為敵!
在這一刻,赫連怡瀾可算是輸得心服口服了!不是他與她相遇的太晚,而是他用情沒有深到,縱然背負不忠不孝之名與天下為敵,也寧死不捨棄與她攜手不相離。
歌舒炎光在望見他們相擁的那一瞬間,平和寧靜的眸光里。浮現了一絲懊悔。也許當初她肯放下一切,無論生死都與師兄攜手離去,天涯相依不離棄。
那,便不會有今日這些種種悲劇的發生了吧?
都說聖光長老絕情無愛,一心只為靈巫繁榮昌盛,把一個一個的芳華女子,變成那孤寂一生的無悲無喜聖女。
可誰又知道?靈巫族二十年一度的聖女開光儀式上,她手執神聖的光印權杖,向著那些少女烙印那一隻血色蝴蝶時,她的心中有多麼痛苦與不忍?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歷代聖光長老,根本不是在為自己活,而是在為全族人而活。
凡歷代被選中的聖光長老候選人,也只有全家關起門來抱在一起痛哭,卻沒有一絲違抗族規的力量。
聖光長老與其他長老不同,他們身上必須要擁有蝴蝶印記,才能擁有執起光印權杖的資格。
權杖不重,可普通人卻無法觸及那神聖的權杖。唯有擁有蝴蝶胎記的人,才有執掌光印權杖的資格。
否則就算勉強拿起那光印權杖,也是無法將血蝴蝶印在聖女眉心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