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菊會之拒絕收禮
「寧兒說得對,若陵王妃你都算是綠葉了,那這御花園中,也就再沒什麼紅花美人了!」一身橘紅色金線綉繁複花紋長袍的赫連夜白,負手含笑走了過來。
盛寧兒臉色微變,可還是依舊笑容溫婉,上前行了一禮:「殿下!」
柳綺琴在聽到這個帶笑的爽朗聲音后,脊背上便直冒起了冷汗來。這道令她毛骨悚然的恐怖聲音,就算是她很想忘掉,可還是每每都意外的出現在她身邊。
她垂眸掩去了那一閃而逝的恐懼感,轉過身去,頷首淡笑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
赫連夜白望著那轉過身來對他行禮的綠裙女子,風輕輕揚起她的髮絲如墨,微拂著她的衣袂飄飄。含笑低眉,柔和淡雅。清麗的容貌,淡淡的眉眼,優雅的舉止,疏離的淡笑!這般的女子,清麗脫俗,疏離淡漠,真不該是凡塵俗世可有的人兒。
盛寧兒望見赫連夜白眼中的迷戀,便嚇得掉了手中的帕子。太子殿下他,他又要開始他的可怕掠奪了嗎?不!她已經親眼看到赫連夜白毀了青城,她不能再看著赫連夜白毀了柳綺琴。
柳綺琴見盛寧兒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恐慌和失神,竟連自己手中的絲帕掉了也不知。
她蹲下身子,撿起了那塊素白的絲帕,起身含笑溫雅的遞給了對方:「太子妃娘娘,您的絲帕!」
盛寧兒回過神來,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紅云:「謝謝陵王妃了!」
柳綺琴唇邊含笑,望著她說道:「太子妃娘娘客氣了!綺琴見您這絲帕上綉有杜鵑花,不知,太子妃娘娘,可是十分喜愛這杜鵑?」
盛寧兒見她問起,便低頭看著那絲帕上的紅色杜鵑花,纖指撫摸著花瓣,抬眸笑溫婉道:「是啊!本宮很喜歡杜鵑開滿山崗的艷紅呢!」
柳綺琴盈水的眸子望了眼那絲帕上的杜鵑,含笑望著盛寧兒,溫雅說道:「那太子妃娘娘可知,杜鵑花代表著被愛的欣喜,永遠只屬於你。」
盛寧兒聽她如此說,一時倒還真沒反應過來:「永遠只屬於你?」
柳綺琴點了點頭,唇邊依舊是那溫雅的淡笑:「是! 據說喜歡此花的人,皆有一顆純真無邪的清澈心靈。而杜鵑花的箴言則是——當見到滿山杜鵑盛開,便是愛神降臨的時候。」
「愛神降臨?」盛寧兒似乎是還沒從柳綺琴說的這些話里,清醒過來。她只是那般眼神迷離的望著對方,似乎是不太明白對方說的話。
柳綺琴望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那雙眸子里少了溫婉的面具,多了那無邪的純真迷離。她,真不該進入皇家,這樣一個純真無邪的女子,本該在那開滿杜鵑花的山岡上迎風高歌飛舞,唱著那:杜鵑開在雲深處,最愛是我的家!
赫連夜白一直沒去看盛寧兒臉上的變化,而是用那如鷹鷲般的目光,緊鎖著柳綺琴那含笑溫雅的面容。她似乎很不好接觸,每個想靠近她的人,都會被她的冷漠所屏蔽。
可有的人,卻可以輕易地被她接受,如盛寧兒,她可以輕易的接近她,可以和她說笑,可以得到她的關懷和溫暖的目光。
柳綺琴發現旁邊有道灼熱的目光望著她,她便順著視線望去,轟!如燃起的烈焰般,直灼痛了她的眼。她臉色瞬間蒼白無血色,雙腳下意識的往後退著。
赫連夜白見她一臉驚恐的望著他,他濃黑的劍眉微皺,身上湧現了一絲怒氣,可隨之他卻又收了那絲怒氣。
他唇角含笑,聲音溫和低柔的,關心問道:「前段時間聽聞陵王妃又病了!而今看陵王妃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不知,可是府中大夫醫術不精?因而至今,還未醫好陵王妃你的病?」
柳綺琴頷首低眉,唇角掛著她慣有的淡笑,疏離道:「綺琴的身子天生體弱多病,並非是府中大夫的醫術不精。」
盛寧兒見赫連夜白對柳綺琴露出這般溫柔的眸光,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悲戚。可當她見柳綺琴臉色蒼白,甚至攥著手帕的小手,骨節因緊張都在隱隱發白。柳綺琴在怕赫連夜白,而且還是很害怕。
赫連夜白勾唇一笑,腳下向前移了兩步:「母后剛賜了我一顆百年人蔘,如陵王妃不嫌棄,等下陵王妃回去時,可稍帶上……」
「綺琴體寒身子弱,人蔘乃大補之葯,更是皇後娘娘賜予太子之物,綺琴不妄敢收,多謝太子殿下美意!」柳綺琴的臉色冷淡了幾分,連那唇邊的淡笑,也似覆上了一層冷霜。
「你……」赫連夜白見她竟臉色清寒,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用如此冷漠的態度回絕了他的好意。他不由得,心中竄起了一簇怒火。
盛寧兒見赫連夜白臉色陰沉,眸光冷銳的睨著那低首的冷漠女子。她心下一驚,暗吸了口氣,走過去,拉住柳綺琴微涼的小手,笑容溫婉道:「陵王妃,既然這是殿下的好意,那你不妨……就收下吧!」
柳綺琴抬頭望向盛寧兒,見她眸光里有著對她的關心,和一絲她不明白的複雜神情。
她收回眸光,轉望向那面色沉鬱的赫連夜白,聲音依舊帶著淡淡的疏離,只是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淡:「綺琴身子弱,一直以溫葯素善養著。如忽然用此補藥,恐會虛不受補,適得其反,反而辜負了太子殿下的好意!」
赫連夜白聽了她的這些解釋之言,臉色總算是好了些:「陵王妃說的極是!如你這般清麗的人兒,卻是該以清湯素食來滋養著。然塵世中的其它血腥之物,如真入了你這張口,那才真是污了這身清氣了呢!」
柳綺琴感到,盛寧兒握著她的雙手,忽然一緊,而後對方便仿若沒事人的,輕輕地鬆開了她的手,收了回去。
她眸光里閃過一絲怒氣,隨之被那水霧般的迷濛所覆蓋住。她唇角微揚,笑意清淺淡雅:「太子殿下嚴重了!綺琴乃一介凡俗女子,五穀雜糧沒少吃,飛禽走獸,海鮮魚類也沒少吃。身上有的只是那些俗氣濁氣,可沒有那什麼所謂的清氣。」
赫連夜白見她一臉的文雅,說出的話雖然很不客氣,可她臉上的淡笑卻是那般的優雅從容。
在眾人賞花中,和這邊三人的氣氛尷尬中,天上忽飄來一陣不尋常的風,吹落了滿園的落英繽紛。
柳綺琴感到有異物碰到了她的耳朵,抬起手來便撫上耳鬢。
赫連沛文笑嘻嘻地聲音,響在了柳綺琴的耳邊:「上回柳姐姐給我戴了朵白芙蓉,這回我當然也要回贈柳姐姐一朵紅菊了!」
柳綺琴轉過身來,看著那個抱著一盆綠菊,對著她笑嘻嘻,身穿湖綠色衫子的少年。她抿唇一笑,很是無奈的皺了下眉:「十皇子似總喜歡這般來去如風,更喜歡……拈花惹蜂,綠葉紅花。」
赫連沛文看了下自己身上,見他的腰間束著的白色流蘇腰帶上,卻是綉了朵紅海棠,他臉上一紅,嘿嘿的笑了起來:「柳姐姐,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你的那朵芙蓉花呢?」
柳綺琴眸光含笑,意味深長一笑:「是啊!十皇子摘了我的芙蓉,沒賠錢,就把那芙蓉花給帶走了呢!」
赫連沛文小臉一垮,秀眉微皺道:「柳姐姐,你根本是擺明勒索與我。一朵普通的芙蓉花,怎麼就值千金了?」
「我的花,我說它值千金,它就值千金。」柳綺琴抿嘴一笑,眸光流溢,有些霸道的蠻橫道。
「你,你耍賴!」赫連沛文臉紅紅的,瞪著一雙如星子般的清澈眸子,扁嘴道:「我才不讓你勒索呢!吶!你不是要花嗎?給,珍稀品種——碧海翠龍。」
柳綺琴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那盆綠菊,眸光盈盈,清澈如水。她嘴角輕揚,淡笑搖頭道:「就算你前我送一盆雪中紅蝴蝶蘭,後送我這一盆碧海翠龍綠菊,那也不能免了你摘我芙蓉花之罪,和欠我一盆黃模的事兒。」
赫連沛文秀眉緊皺,似是一臉困惑地問道:「柳姐姐,你幹嘛非抓著那黃模不放啊?那黃芙蓉看起來,還沒你那白芙蓉好看呢!」
柳綺琴輕搖著頭,唇邊的笑意清淺淡雅:「芙蓉者,唯三醉、鴛鴦,黃模者最佳!」
「啊?你就為了它們是珍品啊?」赫連沛文清秀的小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的驚訝之色:「柳姐姐,你不會這麼俗氣吧?」
柳綺琴淡笑悠然,蓮步輕移,走了沒幾步,回眸望了他一眼,轉而望向那碧藍的蒼空:「芙蓉花期十月,雖沒有秋菊那麼多姿多彩,亦沒有牡丹花之雍容華貴。可它卻自有不喧塵囂,寧靜舒展之纖細柔美。」
那回眸一笑,淡雅悠然。不止迷了赫連夜白與赫連沛文兄弟二人的心,更是迷了在場眾人的眼眸。
赫連夜白望著那神情閑雅寧靜,淡笑悠然,仰首望天的清麗女子。她笑容柔軟,眸光清明,就好似這秋季中,那慢慢舒展的芙蓉花。不懼風霜,不懼嚴寒,不張揚,不妖嬈,只是那般靜靜地舒展著自己的纖柔細緻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