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收下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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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落雨並不似春季那般有靡靡之態,顯得更為蕭索一些,流星和鬆香抬來了一個的火爐放在廊下,掀開火爐上坐著的一個瓦罐,一股子略帶清甜的酒香飄了出來。
流星從瓦罐裏拿出一個的青玉細頸酒瓶,往宋稚手邊的酒杯裏倒了一些,又重新將酒瓶放了回去,繼續溫著。
宋稚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讚道:“這玫瑰酒薄甜順喉,不錯,給曾家姐送一壇子過去,她也是愛酒之人。”
鬆香瞧見逐月撐著一把的傘從院門外走了進來,心知此處不用自己服侍了,便福了一福,先行退下了。
逐月走到廊下,傘麵上描著菖蒲葉子上滿是水珠,她收了傘甩了甩傘麵上的雨珠子。
逐月見宋稚抱著雪絨,一人一貓都裹在一條極鬆軟的絲綿薄被裏。她的頭發也未梳成發髻,隻是用兩根飄帶鬆鬆的一束,看起來著實愜意。
逐月剛想開口點什麽時,就聽宋稚道:“你們倆也坐。”
秦媽媽這幾日染上了風寒,正在房裏靜養,逐月和流星不必擔心她的斥責,便各搬來了一張杌子,一左一右的坐了下來,享受這難得的閑適時刻。
“銅庵堂裏的姑子,表姐昨日又去看大姐了,還帶了不少吃食,奴婢實在是不知道表姐這是要做什麽?”
逐月剝了一粒尖頭鈍尾的杏仁,放進宋稚掌心,宋稚將杏仁又塞到逐月口中,道:“等明日雨停了,你去林府對舅母上一聲。這事兒她若是能管就管,我實在是不想在此事上費心思了。”
宋稚拿了一根的魚幹,逗弄著雪絨,麵上雖然還是一派淡然,但心裏卻像是吞了一口不新鮮的肉一般,隻覺的無比惡心。
“姐,你表姐到底安得什麽心啊?”流星單手托腮,滿是不解的問。
還未等到宋稚的回話,一個奇怪的人以非常奇怪的姿勢從她們頭頂的屋簷上落了下來,渾身濕透,狼狽的半跪在雨簾裏。
流星和逐月嚇了一跳,忙擋在宋稚跟前,道:“你是什麽人?!”
跪著的人沒有話,流星皺著眉打量了幾眼,素黑衣裳濕透勾勒出窈窕的身段,應該是個女子,鬢發濕透黏在有些圓潤的臉頰上。
流星有些不確定的問:“菱角?”
逐月聽她這麽一,覺得愈發像了,她回首睇了宋稚一樣,隻見她滿臉疑惑的點了點頭,便拿過倚靠在朱柱的油紙傘,鑽進了雨簾中。
“菱角?真的是你?你在這做什麽?”雖雨並不大,但菱角身上已然濕透。
菱角默然不答,隻是執著的跪在原地,逐月有些束手無策,道:“你有什麽話先起來再,這麽跪在雨中算是怎麽回事?”
“你自己跪著沒事,可別連累逐月陪你一起在雨裏淋著,她的傘可都撐在你上頭。”
宋稚的聲音穿過密密的雨簾隻字不落的的鑽進菱角的耳朵裏,她‘謔’的一下站起身來,周身的雨珠一震,像是有霧氣從她身體裏散出來一樣。
其餘三人並沒有對她年紀的高超內力而感到震驚,隻是一臉不解,逐月還略帶抱怨的:“我這衣裳上頭,就連剩下幹的地方也讓你給弄濕了。”
菱角有些不好意思,卻還強撐著板著一張臉,走到廊下,跪在身旁道:“素水大人讓我來給您道歉,我在莒南對您言語有失,舉止不當,實在僭越。”
菱角一邊,流星一邊高高在上的點著頭,一副十分讚同的模樣。
“我覺得還好啊,你隻是孩子氣些罷了。不過如若照顧我是你的一項任務,那你的確是有些隨意了。”宋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看似軟乎,實則卻是綿裏藏針,刺得菱角不出反駁的話,可又心裏難受的緊。
“你去換身幹衣服再話吧。逐月,你也去換。”
宋稚話音剛落,菱角就擲地有聲的道:“我不換,我是來請罪的,不是來享福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該讓她們倆人去找根鞭子來,或者是去柴房找根多刺兒的木棍,狠狠的打你一頓?”
宋稚語氣中的戲謔在菱角心裏又添了幾分堵,她咬了咬下唇,索性不話了。
宋稚纖細的手指埋在雪絨厚實的毛發裏,用指尖一下下的梳理著貓兒的毛發,雪絨的喉管裏發出‘嗚嗚嗚’的愉悅聲音來。
菱角抬起頭,偷偷的睇了雪絨一眼,又趕緊垂下眸子,生怕被宋稚發覺。
豈料宋稚明明是偏過了身子在品酒,肩膀頭子上卻好似長了一雙眼睛似的,“你若是乖乖的去換了衣裳,我就讓你摸一摸它。不然你這手跟冰塊一樣,可別驚著它了。”
宋稚的洞察力如此敏銳,若不是菱角在她身邊待過,都要懷疑她是否練過武功了。
此言一出,菱角的視線更是黏在雪絨身上鬆不開了,它透藍色的眸子好奇的望著眼前這個模樣一塌糊塗的女子,‘喵喵喵’。
“那就多謝宋姐寬宏大量,我即可就去更衣。”菱角幹脆放棄內心的抵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
流星望了眼菱角隨著逐月離去的身影,嘴角微微抽動,實在是感到有點無言以對,“姐,你為什麽對這個丫頭如此寬容?”
宋稚輕笑了一聲,指尖撥過雪絨背脊上的軟毛,將它的毛發弄亂又撫回去,引得雪絨回首不解的看著她。
“隻是覺得她這人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挺有意思的。我猜測,在莒南的事兒估計也是她自己藏不住才漏了出去。這樣的人就像琉璃缽子裏的水,一眼就望到底了。”
待菱角和逐月換過衣裳之後,菱角站在宋稚身旁,目光灼灼的望著她懷中的雪絨。
宋稚大方的把雪絨遞給她,菱角心翼翼的接了過來,隻覺得像是捧著一團雪。
“怎麽會這麽軟?”菱角驚訝的。
流星見她這幅沒見識的樣子,笑道:“你難不成沒抱過貓嗎?”
菱角搖了搖頭,無不遺憾的:“我們那裏沒有貓兒要來。”
“為什麽?”流星順嘴一問。
“還不是因為那幫家夥整的煉些什麽……
菱角忽覺自己失言,緊緊的閉上了口,為難的看著宋稚。
宋稚勾了勾唇,拿起酒瓶晃了晃,道:“沒酒了,再去換一壺來。”
宋稚臉頰上已經出現了兩坨微紅,見逐月麵上有遲疑之色,道:“那便換一壺蛋酒來,這樣行了吧?”
蛋酒得滾過才可以喝,酒氣也會散去大半,不容易醉,逐月聞言便笑著點了點頭。
外頭雨絲綿綿,裏邊酒香陣陣,菱角隻覺宋稚這日子過得實在是舒坦。
“你今日來,如果隻為請罪的話,倒是可以回去了。我並沒有生氣,想來素水姐姐也不會太過為難你。”宋稚慢悠悠的眨了一眨眼眸,對菱角道。
菱角神色一僵,想到素水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心裏便是一顫。
她依依不舍的將雪絨交給流星,再度跪了下來,道:“素水大人要我好好反思,我心性不定,不適合留在姐姐身邊了,望宋姐能收留我,為您效犬馬之勞。”
“哼,你以為姐身邊是什麽人都能和伺候的嗎?就這麽紅口白牙的上幾句話,就自作主張的想留在我們如意閣?”流星白了菱角一眼,言語間滿是不忿。
“誰是姐姐?”宋稚抓住了菱角話語間讓她最為不解的地方。
菱角的眼神錯了開來,選了個最安全也不出錯的法,“姐姐就是管著我的人。”
逐月送來了蛋酒,宋稚仰脖痛快的飲下一杯,若有所思的望著空空如此的杯壁。
“世子爺對此事可什麽吩咐嗎?”
“世子爺並不理會這種微末事,”菱角此言一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她想了半響,才慌裏慌張的補充道:“我不是姐的事是微末事,而是指我的事兒。”
流星又‘哼’一聲,嘟嘟囔囔的:“這還差不多。”
“那你便留下吧。我現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幫我查清楚。”宋稚朝菱角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過來。
聽完了宋稚的吩咐,菱角稍稍頷首,道:“是!”看那架勢竟是即可就要出發了。
“誒!”宋稚連忙喚住她,道:“你這是要做什麽?眼見就要黑了又下著雨,還是明日再去吧。”
菱角展顏一笑,竟有幾分英姿颯爽的味道,“這晚上才是查事情的好時候。”
宋稚微一怔楞,道:“那可不成,女孩子不能老是風裏來雨裏去的,受寒了話,日後調理起來可費勁了。”
菱角見她一本正經的神色,便點了點頭,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逐月對宋稚道:“姐,既然要決定要收下菱角,夫人那邊咱們該怎麽解釋?”
“照實,就是世子爺送來的,她那麽以夫為的人,聽了必定高興。”宋稚毫不在意的。
宋稚的性子逐月和流星是知道的,菱角卻著實被這話裏邊的不尊不敬給驚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