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林天晴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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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壽材可都備下了嗎?”這本不該是陳氏過問的,可她見張惠蘭一副不堪大用的樣子,心道,‘到底是按著庶女來教養的,不遇上事兒還好,一遇上事兒,整個人便顯出幾分上不得台麵的家子氣來。’
“夫人已經著外院的管家備下了。”燕舞回陳氏的話。
陳氏點了點頭,“既然這兒的事兒有了著落,那我就先走了。”
燕舞趕忙福了一福,張惠蘭卻隻是稍稍偏了偏身子,仿佛秋日即將凋謝的花朵被風吹的晃了晃。
陳氏見不慣張惠蘭這副庸懦的模樣,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宋夫人,你要硬氣一些,這幾日還有你忙的時候呢!”
張惠蘭勉力點了點頭,仍舊是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多謝林夫人。”
陳氏走出濁心院時,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晴兒?謝大夫?你們怎麽來了?”
林晴和謝靈台一左一右的並肩而行,看起來倒也稱得上般配。“郎表哥找謝大夫,想讓他來一趟宋府。那時候謝大夫正在為我診脈,我聽他您一個人來了,心裏擔心,便讓謝大夫帶著我一塊來了。”
林晴原是一片好心,陳氏也不好多些什麽,隻是稍有點擔心的:“你的身子不好,何必摻和到這些事兒裏來?”
林晴神色一黯,又瞬間明亮起來,“不是有謝大夫在此嗎?”
陳氏未置可否,謝靈台忙問:“夫人,情況如何?宋家公子真的沒救了嗎?”
“可憐呐,臉蛋兒冰涼。”陳氏搖搖頭,輕歎了一聲,“我看這孩子的個頭,竟還比不過恬兒,一瞧就是個胎裏不足,怨不得。”
謝靈台麵色凝重道:“可知是為何緣故?”
陳氏想了想,“那孫大夫還在裏頭,你要不去問個清楚,將來多一張嘴,也好有個憑證。”
“好。”謝靈台當即應下,抬腳就往濁心院裏走去。
林晴剛想跟上,卻被陳氏抓住了胳膊,“謝大夫是男子,你還怕他會被生吞活剝了不成?跟我走。”
林晴知道自己這個伯母看起來是文文靜靜,不喜言多之人,可實際上卻是個極有主意的,還是不要惹惱了她。
“是,晴兒原本也就是放心不下您,所以才跟了來的。”林晴挽著陳氏的胳膊,做出一派恭順親和之態來。
陳氏將她神色變化看在眼裏,心中半是不解,半是傷懷。這求而不得最是磨人,將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也弄得神魂顛倒,舉止失度。
陳氏與林晴便一同前往樂香齋,遠遠的就聽見宋嫣一個人的聲音,顯得孤立無援。
“哼,”陳氏冷道:“就這做派,還是嫡女呢!”
這話頭雖是對著宋嫣的,但落到林晴耳中,卻莫名激得她麵色一燙。
陳氏剛邁過樂香齋的院門,宋嫣的聲音頓了頓,繼而更大聲的喊道:“好啊!娘家人來幫忙了!可憐我娘被你這個毒婦活活氣死了,外祖府邸又遠在他鄉,欺負我孤立無援,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你若再喊,便讓人尋了臭汗襪子來,好好的堵上你的嘴。”陳氏慢條斯理的一句話,頓時讓宋嫣閉了口。
林晴頗有些同情的睇了宋嫣一眼。
在一旁的少年掏了掏耳朵,心想,‘這才是正宗的大家夫人做派,手腕要軟便軟,要硬便硬,這樣才能……
“敢問這位少俠名諱?”
少年冷不丁被陳氏點了名,從自己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裏頭掙紮出來,忙道:“我叫李朔風,夫人不必記著人名諱,有什麽事兒吩咐了便是。”
“多虧少俠機敏,不然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禍事。”陳氏看著宋嫣帶來的人,現在一個個捆得跟螃蟹似的,心中不免有些後怕。
“咳,那還不是因為宋公子思慮周全。”李朔風聲音脆朗,在這滿院子壓抑的氛圍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後頸,心道:‘還是卓然這子的差事好,這些內宅的醃臢事兒真是又煩心又無趣。’
陳氏見林氏藏在中仆婦後邊,與剛才那個張惠蘭一個樣!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張惠蘭是庶女,這還有個由頭可以到到,可林氏卻是林府上一代人中唯一的嫡出姐,如何管家理賬,如何彈壓下人,恩威並施,如何將管教妾和庶女,這一樁樁一件件可都是細細教導過的,她怎麽就用不起來!?
到底,還是林氏自己不中用!一個前頭夫人的女兒居然還能容她在自己手下蹦躂這麽久,這個也就罷了。還把那宋刃養成了自己丈夫的心頭大患!
若是林老夫人在此,必定要拄著拐杖大罵,“不中用!”也真是因為知道林老夫人的心性,陳氏臨走之前還特意吩咐,不讓他們將此事傳到林老夫人耳朵裏去,免得擾了她老人家的心神。
“妹妹,咱們先進去吧。”這滿院子的閑雜人等,陳氏不好開口,林氏愣頭愣腦的點了點頭,由著陳氏將自己引進屋子。
“林夫人。”眼見這陳氏是打算低調處理這件事兒了,李朔風腦筋一轉,忙高聲道。
“何事?”陳氏回身問。
李朔風快走幾步道陳氏跟前,輕輕的低語了幾句,除了陳氏之外,隻有林晴和林氏聽清了,她們二人皆麵露訝異之色。
“好,此事我不會插手,有勞了。”陳氏聽罷,幹脆道。
李朔風就喜歡跟爽快的人打交道,他一抱拳告辭,就招呼手下的人將地上那幾隻四仰八叉的‘螃蟹’給拎了起來,用一根粗粗的麻繩捆住雙手,連成一串。看樣子,是要將他們帶到某個地方。
“他們是我的護院!你們誰要是敢動用私刑,我哥哥回來準饒不了你!”房門關上之後,林晴仍能聽見宋嫣淒冽的喊聲,她本覺得宋嫣很是蠢鈍,可轉念一想,她這一招看著雖險,可勝算卻也很大。隻要擒住了林氏,給她來個‘愧疚服毒自盡’的戲碼不就好了?
若不是宋翎在樂香齋安插了人手,就憑林氏院子裏這幾個仆婦,怎能保林氏平安?
林晴不知道為何對宋嫣有了些許同情,‘在宋稚那麽耀眼的人身邊,一定被襯托的毫無光華吧?起來也是蹊蹺,怎麽那麽多倒黴的事情皆發生在她身上,弄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宋府的大姐是個被太皇太後、太後、乃至祺妃都厭棄了的人!而且還曾傳出過不清白的名聲。’
陳氏正在與林氏商議對宋嫣的處理方式,並未注意到林晴發愣的神色。
‘蹊蹺,這其中是不是有蹊蹺呢?’林晴忍不住開始琢磨起來,她忽一個激動,覺得自己似乎勘破了真相,‘宋嫣每一次被髒水潑上身,宋稚可是都在場呢!不定就是她見不得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出風頭,所以處處打壓。’
“送到城西的銅庵堂吧,每年費點銀子也就是了。”林晴剛回過神來,就聽見了陳氏對宋嫣的最後判決。
“聽銅庵堂裏的姑子可凶悍了,動不動就是打罵。而且裏麵大多是犯了通奸罪的婦人,她一個黃花閨女去那兒,不太合適吧?再了,也會影響稚兒妹妹的名聲。”林晴的一番話,讓林氏麵露遲疑之色。
“你一個姑娘家,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事兒都是從哪兒聽來的?!”陳氏嚴厲的睇了林晴一眼,麵色十分不快,“又是誰跟你銅庵堂裏都是不守婦道的婦人?裏頭多的是未出閣的姑娘,性子忤逆猖狂,不敬嫡母,或是殘害手足心思陰暗。正好是她的好去處!”
“可……
林晴還要再,卻見陳氏身旁的衛媽媽衝她搖了搖頭。
衛媽媽打圓場道:“其實銅庵堂裏麵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隻消跟姑子囑咐上一聲,待遇不盡相同。我聽大理寺卿謝大人的第一位夫人就是因為跟謝大人和離不成,所以自己住到銅庵堂裏頭去不了。”
“還有這樣的事?”林晴驚訝道,“我怎麽都沒有聽過。”
“這是事兒剛出來的時候可是鬧得滿城風雨,那時候姐你還呢。自然不記得了,這日子一久,也就沒人樂意提這種不光彩的事情了。”衛媽媽道。
“越越遠了。”陳氏,“語心,這丫頭真是留不得了,這樣的狼子野心,你怎麽敢留她在身邊?旁的事情咱們都先不了,就今日這一件,她帶著打手氣勢洶洶的來向嫡母問罪,而且還是一樁扣不到你身上的罪過,光這一項,就能把她送進去十次!”
除了林老夫人和宋令之外,很少有人叫林氏的閨名,她一聽陳氏這般的語重心長,字字句句都是為自己著想,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軟弱了些,便點了點頭。
林晴見林氏這般態度,心知宋嫣這回可是要栽了,那豈不是又讓宋稚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