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世子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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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愈熱,白日愈長,這滿皇城的富貴閑人便顯得越發沒事兒做,成日的要尋些樂子打發晨光。蕭公子這幾日來得勤快,他的冰霜鬆枝味兒在公主府的到處都是,就像那發了情的動物,在四處的留味道。
濕漉漉的水聲伴著女子嬌滴滴的笑聲隔著薄薄的門板透到外邊來,顯得格外淫糜,臉皮薄的婢女們都躲得遠遠的,在門外伺候的那兩個婢女早就不是姑娘家了,都是做慣了這些事兒,也聽慣了的。不僅沒覺得害臊,聽到屋內人的動情之聲時,還會伸長了耳朵去偷聽,挑眉瞪眼又努努嘴,渾不知個羞!
兩個婢女正湊在一塊著話,她們的這些葷話若是讓旁人的聽見了,臊也要臊死。
“嬤嬤怎的來了?”她們瞧見一個衣著素淨的嬤嬤走了過來,連忙住了口,規規矩矩的打了招呼。
方嬤嬤是伺候長公主的老人了,本該是能享清福的身份,可她看不過公主做派,勸又勸不動,一氣之下搬到外院做個看門灑掃的老媽子,眼不見為淨!
方嬤嬤憋著一股子火氣,強忍著不發作,但這一開口,多多少少是嗆了一點火星子出來,“進去告訴公主一聲,世子爺來了,要是磨磨蹭蹭的,人家可走了!”
人老了看不出個美醜來,方嬤嬤雖已經是皺皮耷臉,但這多少年在宮裏頭雕琢出來的氣勢,還是藏不住的。這一聲吼,不用婢女通傳,屋裏頭的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裏邊的人頓時就像被人捂了口一樣,一絲聲響都沒了。
方嬤嬤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了,隻過了片刻,沈雪染就著急忙慌的從屋裏出來了。雖她神色焦急,但身上穿的卻一絲不差,是件紺色的長衣,上頭繡的是福祿雙喜,若是在平日裏,沈雪染必定嫌這衣裳死板老氣,可今日卻巴巴的尋了來。
“快去尋個熨鬥子來!你看著下擺都皺成什麽模樣了!”婢女跪下來瞧了瞧,心道,‘明明隻有一兩絲兒紋路,瞧公主在意的跟什麽似的!’可這話隻敢在腦子裏一過,斷斷不敢出口!
等沈雪染來到前廳的時候,方嬤嬤替沈白焰點的那一根沉水線香才燃了一半。
一股冰霜鬆枝味混著沉水香的味道在沈白焰鼻端一蕩,許多久遠的記憶忽的湧了出來,沈白焰微微皺眉,一抬眸就看見沈雪染推門而入。
“憬餘。”她帶著一臉濃濃笑意,濃到有些討好的地步,走得越近,鬆枝味便越重。
沈白焰摩挲了下指尖,像是要蹭掉一點髒汙隻是不知是指尖的髒汙,還是心頭的。
“公主。”沈白焰有些疏離的叫了一聲,沈雪染的心就涼了一截。
“這是怎麽了?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模樣?”沈雪染伸手撣了撣沈白焰肩頭壓根不存在的灰。
“公主可知自己的女兒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沈白焰偏了偏身子,對沈雪染。
沈雪染見他這對自己毫不在意的模樣,已經是有幾分憋氣了,可一聽這一句,這憋著的氣盡數都散了。她不知道自己女兒做了什麽,可沈白焰但凡出了這句話,手裏必定是有證據的。
“她,兩次欲暗害我的未婚妻,一次在公主府,一次在崔府,連帶著薑家和曾家的姑娘都受了傷。”沈白焰冷冷的。
“那,那次是宋家姑娘自己莽撞,崔府?崔府又幹她什麽事兒?你別提崔府!容兒好心好意的送了禮去,第二日竟把那花樽給我送了回來,你這……沈雪染本就底氣不足,對上沈白焰的目光之後,更是堵得不出來話,話音戛然而止。
“公主該聽聽自己的話,多沒底氣?”沈白焰道,他見沈雪染躲閃著自己的目光,便鬆了鬆嗓子,:“姑母幼年時誤食了皇上的羊奶,傷了自己的身子,卻也救了皇上一命。您身上的這份榮光,護著您這輩子是足夠了,但陶綰容自己的命還得仔細著點,您未必護得住!”
沈雪染一抬首,一雙眼瞪的極圓,怒道:“好啊你,竟為了個沒過門的女人威脅我!我是你嫡親姑母!”
“陶綰容在馮家的時候,手裏頭掛了多少條人命?”沈白焰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沈雪染的怒火在他眼中不過是輕風拍麵。“馮家你壓的住。我,姑母也壓的住嗎?”
沈雪染像是讓沈白焰剪了舌頭,張著嘴半句話也不出,隻是氣的發顫。半晌,才怒道:“滾,你給我滾!”
沈白焰拋下一句硬邦邦的話,像是石頭砸在冰麵上。“我勸姑母看好她,與此事上,她絕無第三次機會。”罷,便徑直走了。
他擦肩而過時帶起的冷風,吹熄了沈雪染原本就不旺盛的怒意,她瞬間就後悔了。
“憬餘,憬餘!”沈雪染轉身喊沈白焰,想勸住他哄哄他,免得他因為這事跟自己生分了。
可是沈白焰腿長走得快,沈雪染扶著門框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他那步履匆匆的樣子,像是嫌棄她這宅邸汙糟。
沈雪染一掌打在門框上,她那纖薄的指甲如何能吃得住這個力道?指甲生生的斷在了裏邊,“啊!!”沈雪染痛叫一聲,婢女聞言走上前來,卻被她一腳踹開。
方嬤嬤在旁看著,她雖對沈雪染的行事作風有所不滿,但畢竟是看她長大的,見此情景心中難免有些心疼。她走上前來對沈雪染道:“公主,世子爺一向是個口硬心軟的人,過幾句軟話就好了。”
沈雪染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指尖,十指畢竟連心,痛的她心裏發燥,她既憤怒又傷心的:“這事兒不是幾句軟話就能好的!跟他父親一個樣!都是個昏頭渾腦的情種!”
沈雪染睇了那個被一腳踹翻的婢女,疑心自己方才與沈白焰的話被她給聽見了,正要連著自己心中的火氣一並發作時,指尖被方嬤嬤用一塊素淨的帕子給裹住了。
方嬤嬤專心替沈雪染裹著指甲,道:“沒眼價的,還不去請個大夫來!?”那婢女連滾帶爬的起身跑走了。
婢女的狼狽模樣好歹讓沈雪染勾了勾嘴角。“嗬,嬤嬤還是這樣的好心,這樣的懂我。”方嬤嬤默歎一聲,沒有話。
……
房門口換上了的竹簾子,既能透風透氣,還能隔絕暑熱。柔翠指使這兩個廝端了一盆新冰進樂香齋。
“挪的稍微遠些,”宋稚即可道,又添了一句,“娘親,不可貪涼呀。”
柔翠看著她們母親倆為了冰盆的距離,而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笑了笑,將化的差不離的碎冰遞給碧玉。
碧玉剛從樂香齋裏一出來,立刻就有嘴甜的丫鬟圍了上來,道:“好姐姐,好姐姐,你把這碎冰賞了我吧?!”
碧玉是個嘴上不饒人的性子,登時就道:“給了你,我有什麽好處?”
“好姐姐,碎冰化的快,擱著也是浪費了呀!好姐姐,趕明輪到我出府,定用月例銀子給姐姐換些蜜餞果子吃。”丫鬟親親熱熱的挽著碧玉道。
“鬆開鬆開,黏的這麽緊做什麽,要熱壞人了!”碧玉將這碎冰給了丫鬟,“拿著玩去吧。”
丫鬟端了這碎冰,又是一連串的好話甜話,不要錢一般的往外倒。待碧玉一走,她便端著這盆冰,走得又快又急,直到在草木繁茂的隱蔽處,見到了正在等著的明珠。
“怎麽就這點子碎冰?”明珠看著冰盆裏零零碎碎的幾塊浮冰,捏著銀子的手往回縮了縮。
“呦,姐姐,這點子碎冰?的輕巧,領冰不得要手牌?都是要記賬的!冷秋院那位做出那些事兒來,沒得冰用,誰敢給!還這點子碎冰!的倒是輕巧,你弄得出來嗎?!”丫鬟人前人後有兩張臉,剛才還甜如蜜的嘴皮子頓時變得如刀般刺人。
“好好好,給我吧。”明珠見她的嗓門越來越大,生怕惹出麻煩來,連這點子冰都沒了!
“你倒是忠仆一個,主子都落到那地界了,你還幫她做事。”丫鬟捏著那點碎銀子好奇的問:“這冰要送進去,門口嬤嬤們也得孝敬好些銀子吧?”
明珠並不回話,隻點了點頭,端了冰便走了。
丫鬟輕輕鬆鬆的得了一點銀子,興高采烈的回了樂香齋,樂香齋裏還是一派閑適的光景。
“你這是在做什麽呢?”林氏頗有興致的看著宋稚在縫一個枕頭一樣的東西。
“上次去見朗哥哥的時候,本來要把這個背枕帶給他。但曾姐姐的哥哥是上一回的榜眼,聽曾姐姐,貢院那種地方又陰又冷,又要一連坐個好些,我原先準備好的那個背枕似乎是少了點棉花,我又添了點進去。”宋稚縫好那最後的一針,拍了拍鬆軟的背枕,對流星道:“你快去交給朗哥哥,晚了怕是趕不上他的車馬。”
“誒!”流星脆生生的應了一聲,趕緊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