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沐月潭想說這話已經很久了,幾乎沒有遲疑,立是回道:“隱姓埋名,待在千流穀,甚至可以到「靜思穀」,這是蒼日翎親口應允之事,對此你無需遲疑。”
“前輩,我可沒有任何遲疑,之前辛蘭前輩已經跟我提過此事,我現在跟那時的回答是一樣的,我不會留在這裏。”
沐月潭沒料到他會如此果決,這種詫異直接體現在了他的語氣上:“為什麽,你是不明白現在的狀況,還是不知道「靜思穀」對練武之人來說是多特別的地方?”
“兩樣大致我都很清楚,就因為如此,我才不應該躲在這裏坐以待斃,而且就跟師父常說的,武功永遠是沒有頂峰的,主要是夠用就行,「靜思穀」裏待著不少「千流穀」弟子,他們把自己‘埋在’那些秘籍堆裏又有什麽用——隻不過——”言無純腦子裏突然冒出個主意,“這樣吧,前輩,要我聽你的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先答應我件事。”
言無純在嚐試占據主動,沐月潭沒有立馬應他,在短暫的思考後,才慢慢吐出幾個字:“先說說看。”
“是這樣,我也不傻,能聽出前輩你肯定知曉我的身世——”
其實沐月潭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隻待他說了一半便直接打斷:“不用說了,無論我是否知道你的身世,你都不會從我嘴裏聽到一星半點相關的事情,還有其他條件要提嗎?”
沐月潭的反應倒是沒有讓言無純失落,其早有預備,緊接著說:“你不說我也會去搞清楚,但你要說了,省去了我許多功夫,我就留下來了。”
沐月潭竟然笑出了一聲:“我的確是很多年沒有涉足江湖,然而這種程度的謊話仍舊是騙不到我,我知道你深得沐陽汐真傳,他不僅將我家的真氣分予你一部分,還教了你他自創的心法與武功,但我要強留你易如反掌。”
“前輩你可就不講道理了,”言無純並不懼怕對方帶有威脅性質的‘提醒’,“依照你們的說法,我倆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給予我幫助也就罷了,還要故意挑起衝突來?”
“我就知道,要沐陽汐看得上眼,還必須是跟他脾性差不多的人,那我就換一個說辭,你不按我的計劃行事,那就得證明自己有這能力,我們過十招,十招以內你要碰得到我,我就不強求你做任何事情。”
“並且還要如實告知我身世相關之事。”言無純緊接著補充說。
沐月潭哼了一聲,道:“一如之前所有無可奉告,我勸你集中精神,做好準備,我可不會隻守不攻。”
話一說完,沐月潭抬起手:“竭盡你的全力,腦子裏隻用想一件事,就是要讓我輸得心服口服,讓我承認你的能耐,才有之後平等的交談。”
“好吧,那就隻能是得罪了,”言無純想著隻要讓他對自己心服口服,屆時再問自己身世,應該能從他嘴裏撬出些話來,“前輩,點到為止。”
“我要你盡全力。”
言無純並沒有輕視對方,反之甚至要比在「靜思穀」時還要專注、認真。他調運內力,隨即是率先下手,動身而往,夜幕之下的綿綿雨絲,讓他身形難以觀察,出拳亦是更加不可捉摸。
對方在他動身之後,並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雙手自然垂於身側,紋絲不動地等待著言無純靠近。
言無純沒有半點懷疑,甚至認為會一錘定音。
然而就在其剛用八極拳加速近身時,沐月潭動了。
他右腳猛一蹬地,人是沒飛起來,然腳下積水如蓮花般綻開,身周幾尺內本該下落的雨滴盡數懸停於半空。
言無純的前方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堵牆,或者更準確說是撞入了一張網,他身體所能感受到的外力盡是將其也在往後拉扯。他並未就此任由之,再怎麽說也就隻差幾步便近身到了沐月潭身前。隻要拉近距離,無論對方擅長什麽,就言無純自己而言,可選擇的路數就有許多。
他一鼓作氣,將內力灌注於拳頭上,以八極拳的套數一鼓作氣衝破那份‘束縛’,婉如脫韁之馬奔就著沐月潭而去。
言無純思路清晰,想先以虛招引出對方破綻,必要時可連做幾次佯攻,他甚至都已經想到了三招之後,會是出現哪種態勢,是否要變拳為掌。
不過這些想法在下一秒都灰飛煙滅。
沐月潭根本沒有要理會言無純拳路的意思,視線從頭到尾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從未偏移。
他邁開雙腿,迎著言無純便是一記衝拳,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亦沒有任何詭譎的拳路,就這麽直挺挺地,以瞎子都能看出來的直線軌跡回擊向自己送來的言無純。
這並不是沐月潭在讓著他,對方出拳的手臂都還未及打直,言無純已經感受到了那股更為強勁的阻力,讓其拳頭如強弩之末,在碰觸到沐月潭衣角時便戛然停住,這次所麵臨阻力是遠超於他的想象,就如拳頭的前方便是天涯海角不可觸碰。
然此不是最讓他驚訝的,在這無可奈何、進退維穀的狀況下,他清楚地看見沐月潭拳所出的這條直線避開了所有懸停在空中的雨滴,直衝自己的右胸。
言無純的趕緊調運內力往全身以做守勢。
沐月潭確也未能穿透他護體的內力碰觸到他的身體,然而隨著一聲悶響,言無純不得不回退卸去那股衝力。
對方雖第一拳沒有成功,但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在言無純後退時,緊接著便是將後腳向前跨出,身體隨力道而轉動,另一隻手奔襲而出。
依舊是那種直來直往的拳路,頗有「八極拳」的味道,但他並沒有任何的加速或改變,穩如一杆百斤重的鋼槍,精準、穩健地朝著它的目標義無反顧而去。
有一點可以確定,言無純絕對不會被這拳法給打中。
不同於別的武功,沐月潭的這套拳法雖然看似主攻,然而本質卻以守為主——言無純在調整之間,也有出手還擊,但對方拳風以及所附夾的內力,總是會向一張大網,等待著言無純出手並自縛其中——在近於咫尺時將其滯於原地不可再進隻可收拳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