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言無純沒料到小妹妹會如此信任他，簡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家裏除了你和你姐姐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了。”小姑娘搖搖頭。
言無純並未覺得這麽問有何不妥：“你爹娘呢？”
“不知道，”小姑娘也絲毫不在意，大方回答，“姊姊從不提他們，每次一問她就發脾氣，後來我幹脆就不問了。”
“你們一直都是住在這周圍的嗎？”
“我是姊姊帶大的，從記事以來就是住在山下的村裏，以前都是靠她掙錢，養著我們，後來辛蘭姊姊出手相助，我才能幫她分擔一些，”說到這兒小姑娘歎了口氣，“不過姊姊並不喜歡辛蘭姊姊，也不知道兩人有什麽矛盾，辛蘭姊姊也從不提。”
言無純對她的身世簡直感同身受，尤其是對她的口中的那位姐姐：“你姐姐一定挺厲害的，就跟我爺爺一樣。”
“大哥哥，你和瑤姊姊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呢，是「主穀」外邊嗎？”
“你怎麽知道她——”言無純忽然想起自己提到過‘小瑤子’這三個字，對方應該就是那時記住了，她的觀察力之前言無純就已經領教過，“我們是從更遠的地方來，在「千流穀」之外。”
楊燕的眼睛都放出了光，較之前更加興奮：“就是在江湖上咯？”
“江湖上？”言無純不太懂她是怎麽定義這個詞的，究竟是當成了一個地名，還是什麽，“這裏不也是江湖嗎。”
“姊姊說，江湖上快意恩仇，壞人死無葬身之地，好人受萬人敬仰，姊姊又說這裏的人自私自利，隻顧自己，”楊燕自己點著頭，“所以「千流穀」不算江湖，她一直都是這個意思，所以大哥哥外邊是否真跟這裏不一樣呢？”
言無純能斷定這她和她姊姊是真沒有離開過這裏，因為她姊姊所說的那番景象，全然就是他在南隅聽爺爺講故事時所幻想的。
“我不了解「千流穀」這邊是什麽樣子，但就目前知道的來看，不至於有你姊姊說得那般大的差別，”言無純說道，“都差不太多，有好人有壞人，有隻顧自己的，也有俠義心腸的。”
“真想出去看看，我不想跟姐姐一樣去給人做衣服布單——辛蘭姊姊又說我還沒有辦法拜入「千流穀」，”楊燕說話時，語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我已經這麽大了，都還把我當小孩似的。”
言無純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她認為這小姑娘真是像極了自己小時候。
返回的路感覺上永遠都比去時更短一些，沒對會兒後，他們就回到了山澗中，此刻這裏又是恢複了冷清，幾乎所有的「流派」弟子都去練功了，唯有江魚瑤的弦上音在山澗內悠然飄蕩，讓人根本就忘卻了綿延不斷地雨聲。
“這位瑤姊姊可真厲害，我聽過這「主穀」中的琴師，都沒有姊姊彈得好聽。”
“那是肯定的，你聽過蕭碧辰嗎，她就是蕭碧辰唯一的徒弟。”
小姑娘搖搖頭，露出茫然的表情：“她是很厲害的人嗎？”
言無純全然沒料到她連蕭碧辰都不知道：“就是「百樂坊」的「琴月五音」之首的蕭碧辰前輩啊，你沒聽過？”
“沒，我隻知道「千流穀」這一個門派，其中分支了「霸」、「崖」、「流」、「風」四個流派，最後是「主穀」，又有「萬樹門」、「花瀑門」、「清水門」，”小姑娘盡量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但「千流穀」之外，我就隻知有許多門派和豪俠，具體是誰就不清楚。”
進門前，小姑娘還有些拘謹，不過當言無純帶她進去，麵對麵聽江魚瑤彈完琴後，還不等言無純介紹，她便迫不及待地自我介紹起來。
搞得江魚瑤有些不知所措，言無純緊接著向她解釋發生了什麽事，之後才問道：“駱駝和秋池呢？”
“何駱的爺爺已經到了，剛才托人來請他們去談一談，何駱是不想去的，不過池兒說他爺爺既然是找人來請他們去，而且還是那般有禮貌，他們也確實應該去麵對。”江魚瑤說完，就看向那位小妹妹，她現在對她很有興趣。
“你也喜歡曲樂嗎？”江魚瑤問向她。
“特別喜歡，不過隻是喜歡聽，我自己搞不明白，”楊燕瞪眼看著江魚瑤的琴，輕聲問道，“我可以摸一摸嗎？”
江魚瑤聳聳肩，將琴稍稍朝她的位置挪了挪。
楊燕在得到準許後，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先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摸了去。
在她一陣又一陣的感歎以及江魚瑤耐心地講解後，言無純終於插上了話：“差不多了，小妹妹，你姐姐就算走得再慢，現在也應該到山門口等你了，依你對她的描述，你要是晚了太多時間下山，她肯定會把「主穀」鬧個底朝天，屆時你夾在中間可就兩邊不是了。”
“對對，好像是有點久了，姊姊的脾氣可怪著，”小姑娘跟江魚瑤道了別，“瑤姊姊，我下次還能來聽你彈曲子嗎，我意思是進來聽，不在外邊擠著，不然我根本擠不進去。”
江魚瑤似很喜歡她，也不管她說的下一次是多久之後，便滿口答應了。
“小純子，這小妹妹跟你小時候好像啊，”江魚瑤悄聲衝言無純說道，“不僅好奇心重，而且還是個自來熟，就像你小時候第一次想摘果子翻進我院裏。”
言無純已經不記得他是怎麽跟江魚瑤認識的了，不過對這小姑娘的看法，倒是十分一致：“對了，那位「萬樹門」的辛蘭門主，想要邀你去什麽地方，是關於曲樂的事情，她說她沒有機會跟你師父她們切磋，跟你碰一碰也是不錯，我看她這人挺好的，且也說不是比武，就是純粹的切磋琴藝，就幫你答應了。”
“辛蘭姊姊的琴藝也很厲害，”楊燕搶著說道，“不過我覺得稍遜於瑤姊姊你。”
不管是「門主」的邀請，還是小妹妹的褒揚，江魚瑤都樂不可支：“我當然沒有這些前輩們厲害了，小純子，是什麽時候呢？”
“就今晚吧，會有人來接你的，不用擔心，我會陪你去的，現在我得先把她給送下去。”
江魚瑤心裏並沒有一絲擔心，她雖然沒聽過辛蘭的名號，但光是知道其為「主穀」的門主，又因曲樂之事主動邀請自己，就已經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