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房間的門被打開，剛才抱琴進去的那人似乎還沒從沮喪的心情裏走出來，一邊搖著頭一邊歎氣地直接走了。
倒是跟出來的何駱發現了異樣：“老言，你們外邊怎麽了，人呢，全沒了？”
言無純沒料到那麽大的動靜，屋裏人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還不等言無純說話，剛被‘打了臉’的方敬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你們待在這裏哪也別走動，能多低調就多低調，不僅僅是何老來了「千流穀」，「風派」、「崖派」的主事也在找你們。”
方敬說完話，看了眼他們幾人，似還有話要說，但終究隻是自顧自地轉身離開了。
“這算是什麽事……”何駱一頭霧水，“還有那小女孩又是怎麽了？”
聽方敬說話的時候，那位小姑娘已經在挑揀地上的好果子了。
“就沒人了嗎，不是說後便還有幾個想要更厲害的嗎，”江魚瑤沒見任何疲憊，反是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探出腦袋來，人是走光了，不過看到言無純她還是異常興奮，“小純子，你剛才可沒看到，好些人排著隊跟我比試琴藝——哎，這小妹妹怎麽撿地上的果子吃？”
“她不是在撿來吃，是送人的。”言無純這邊動作快，眼神也好，沒多會兒就撿了一大捧。
“駱駝，你還不去幫忙這小妹妹，幹站著做什麽？”秋池也出現在了門口，空空蕩蕩的山澗叫她也是吃了一驚。
“不用了！不用了！大哥哥已經給我撿了不少，其它應該都壞了！不必撿了！”小姑娘把衣服下擺兜了起來，裝著撿回來的果子。
“小妹妹，你沒有傘嗎？”江魚瑤看到她渾身濕透滿身是泥。
“本來有的，在竹筐裏，但現在不知道哪去了。”女童瞪著兩顆水潤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江魚瑤，一會兒看看她身後的秋池，話到嘴邊，就是一直遏在喉嚨裏不敢發聲。
“你進來換洗一下吧，那些果子急的話就讓小純子幫你去送。”
“不用了，我送完還得回去，剛才聽姐姐們彈曲子入了神，已經晚了，現在不能再耽擱了。”
小姑娘雖然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堅決。
秋池給她招了把傘，她也不好意思要。
言無純接下傘，問她說：“你不是趕時間嗎，捧著這些果子，便沒法遮蔽外邊的大雨，路上腳要一滑，果子又要撒一地，還是我陪你去吧，找得到去「萬樹門」的路嗎？”
小姑娘抿著嘴，想來他說得也有道理，剛才幫忙撿地上果子時，他也確實是身手矯健，三下五除二就給自己撿了一大捧，在短暫思量過後，她微微點點頭。
言無純一方麵是真想幫她，另一方麵也是有個私心，他現在的腦子裏已經斷斷續續有些被談炎打暈之後的畫麵了。
“駱駝你不去嗎？”秋池看向何駱。
“我去幹嘛，陪一個小女童去送果子，哪用得上那麽多人，而且我可不敢亂跑，萬一遇上老爺子了，我怕是直接就被抓走了，你就看不到我了。”
“我們躲在這兒他不照樣能找到，全「千流穀」都知道我們在這兒吧，何老莊主會問不出？”
“小純子，”江魚瑤看出言無純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她沒在這時候問，隻提醒說，“可別又去喝酒了！”
言無純著實是冤，昨日明明很確信沒有喝任何酒，但他們就是不信，現在倒也不是解釋的時候，畢竟連他自己也不能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小瑤子，你要不跟我一塊兒去，這山上挺好看的。”
江魚瑤有些猶豫：“不是說他們已經往這邊來了嗎，我好些日子沒練琴，得抓緊時間多練幾曲才行。”
“也是，不然蕭婆婆到時候抽查你，你會被罵死的。”言無純也不強求，便是自己打著傘跟在小姑娘身後往山澗外走去。
雨勢依舊，言無純一半靠傘，一半靠內力，讓小姑娘盡量不淋到雨。
她的確輕車熟路，顯然不是第一次上來，至少是要比言無純他們都要熟悉這裏的山路，一路上遇到多條岔路或隧道都不帶猶豫的，就徑直走了過去。
“小妹妹，”言無純想了好久，終於還是試著開了口，“那位「萬樹門」的辛蘭門主，是不是位和尚呢？”
在他自己看來，這麽問是毫無問題的，因為這「千流穀」中的三門，唯有「萬樹門」的門主他沒見過，但他依稀記得那似迷糊的‘幻境’中有位和尚。然而在小姑娘聽來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大哥哥，為什麽要說辛蘭姊姊是和尚呢？”
言無純這才想起來辛蘭是個女的，於是又換了個問法：“那她是不是尼姑呢？”
“應該不是吧，怎麽分辨她是不是呢？”小姑娘是真不明白。
言無純也愣住了，想了會兒：“就是說她有沒有頭發，是不是個大光頭。”
“不是，”小姑娘斬釘截鐵地回道，“辛蘭姊姊的頭發好長好長。”
“好吧。”言無純放棄了，如果他自己記憶沒有出錯，那麽他印象中的和尚或者尼姑就不是辛蘭門主。
「萬樹門」似乎並不近，言無純跟著她兜兜轉轉了好一陣，路過好幾堆練武的人群，他發現每一次，不僅僅是他，身前的那位小姑娘也會放慢腳步，視線一直盯著那些練武之人。言無純雖然看不見她的麵容，但能想象一定是帶著憧憬和羨慕的神色，因為他就是這樣。
“小妹妹，你為什麽要扛山果上來，你是這裏負責送夥食的嗎？”言無純剛問完，自己就反駁了自己，因為哪有人隻吃那麽點的夥食。
“那些山果是裝來給辛蘭姊姊的，她每個月都向我們訂了兩筐山果。”
言無純想來這山果自己也沒少吃過，但絕不是什麽美味的水果，想不出會有人這麽喜歡：“你為什麽要自己扛上來呢，從他們山門走到這兒，又有那麽多上坡路，完全可以交給他們的弟子，叫他們自己送給他們門主啊。”
“是辛蘭姊姊要求的，每框五兩銀子，兩筐十兩，但前提必須給她送去「萬樹門」才能拿到果子錢。”
“哦，”言無純像是懂了，“她要麽是懶得出奇，要麽就是在鍛煉你，就像我師父以前非要我去砍長在險峻山崖邊的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