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好一陣言無純都紋絲不動,他一直等著車廂裏的其他人先動,生怕亂動而壞了她們的計劃。
“現在可以了嗎?”江魚瑤弱弱地問道。
“你們把燈都點亮吧。”
方司思說完話,馬車又緩了下來,直至停穩路邊。
她和何駱一前一後回到廂轎裏。
何駱求生欲極強地趕緊坐到秋池身邊。
方司思並沒在意,她扶在門框邊,掃了眼逐漸恢複明亮的廂轎,說道:“你們運氣不錯,順利通過了「霸派」的所有關卡,現在已經離境,明早就上「主穀」的通徑。”
“通徑?”
“主路會分兩條,其中一條有且隻有一個目的地——「主穀」,”方司思解釋說,“雖跟主路一樣寬敞,但會少很多閑雜路人,通徑上所遇之人皆是「千流穀」弟子,所以你們一定要注意。”
“注意什麽?”言無純以為又隻有自己不知道。
“是要我們別露餡兒嗎?”江魚瑤半問半答。
方司思深吸口氣:“不要跟人起衝突,對任何人都不可。”
言無純看向薛齊婷,他覺著方司思這話是對她說的,然而方司思卻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動提醒言無純:“不止是她,是所有人,我要跟你們解釋一下,現正值「賞罰會」前夕,各分支的入選弟子皆開始趕往「主穀」,而這其中便會有那些心術不正或別有用心之人,在這通徑中作祟。”
“具體怎麽說?幹壞事的意思?”連何駱都是頭一次聽聞。
“不是壞事,「賞罰會」實際就是「千流穀」的武林大會,曆來選中參會的那些弟子們,要經過層層比試而爭奪獎勵——選入「主穀」,習練更高深武功——但畢竟「賞罰會」有比武的規矩,這就讓一部分人覺得束手縛腳,所以他們便會想盡辦法在「賞罰會」外解決一部分‘問題’,如果正巧對方也是有這種想法,那他們便會早於「賞罰會」開始之前,一決高下,而這早已成為一種心照不宣的規則,隻要不致人傷殘、不出人命,「主穀」也就不會管製。”
何駱不以為然:“所以我們不應便是,而且他們三人都是假扮「主穀」的弟子,我想也沒人會來找他們比試吧。”
“我啊,傻瓜,”方司思歎口氣,“各分支的多數弟子都是成群結隊,這種規模大的,都不會主動或被動在通徑上私下比試,反是那種人少的,同樣也隻專挑落單或人少的,所以必然會有人來找我麻煩,我會看情況選擇應戰與否,你們都不要管,我隻提前告知一聲,輸贏對我來說無大礙。”
言無純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叫他們到時候別插嘴,那些都是這裏的一種文化:“明白了,剛才你們問緣鳳他們的事,對方怎麽說,為何不讓他們通過?”
“沒說,”何駱回答道,“可能是因為有我這個外人在場。”
“也許吧,不過我猜就算你不在,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方司思拍拍門,“既已入「主穀」境內,我們便不必著急,夜路少走,最遲不過後天就到,今晚就在此休息。”
秋池問說:“下午大家都休息了老長時間,為什麽不再往前尋店住下,偏要露宿荒郊野外?”
“怎麽,小丫鬟還覺受苦受累了,”方司思揶揄完,還是正兒八經地解釋說,“通徑沒有任何客棧、村落或民宿,我說過了,有且隻有「主穀」一個目的地,不僅是我們,所有往返「主穀」的人,都要做好至少在路途中過一到兩夜的準備。”
何駱又問道:“那需要有人值夜嗎,畢竟可能還有人暗中跟著咱們?”
“這就是我要跟你們說的‘不要起衝突’的另一點,通徑雖看不見如「霸派」那般的關卡崗哨,但毫不誇張地說,至少會有百十雙眼睛在暗處盯著這一路,他要是有本事跟進來,縱使不走尋常之路,也早被「主穀」的那些人給盯上了。”
方司思雖然信誓旦旦的保證了,不過何駱還是主動要求守夜。
言無純雖並沒有秋池那般憂心,但也能理解她的想法:“這樣,駱駝,你守上半夜,我下半夜換你。”
兩人換班守夜,秋池也算安下心同意了。
雖然達成了共識,不過執行起來卻不如意,言無純睡醒時天已經蒙蒙亮,明顯不是什麽下半夜。
而且他是被一陣呼嚕聲吵醒,否則可能會睡得更久,借著廂轎內留的一盞油燈,他掃了一眼,四個姑娘都安安穩穩的睡著,那嚇人的呼聲是從車外傳進來——是何駱的沒錯了。
言無純伸了個懶腰,輕手輕腳走了出去,何駱就橫躺在門外呼呼大睡,言無純在被他絆倒之前,迅速一個大跨步躍下馬車。
“駱駝.……”言無純站穩後,一邊叫他名字一邊轉回身,想要把他叫醒,然剛把身體轉正他便愣住了。
因為在馬車的另一邊,正筆直的站著一個人,全身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人一動不動,十分靜——靜到看上去像是在這兒站了一夜都未動過——甚至像是個假人。
他們兩人,分別站在何駱的頭腳兩端,就這麽沉默了好一陣。
兩雙眼睛就這麽互相盯著。
“你——”
對方把一根指頭放在自己的嘴前,示意言無純不要發聲,爾後在看到他伸出的手要碰觸到何駱時,更是搖著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別吵醒任何人。”
言無純把手縮了回來,放到身前,讓對方看見。
“跟我來。”
那人把話一說完,便是一晃身子,輕盈迅速地從那邊躍過來,直接跨過言無純的頭頂,無聲無息地紮進了林中。
言無純看了眼何駱,確認他沒有任何問題,爾後看了眼空空蕩蕩的馬路,猶豫再三後是跟了過去。
對方並不是想把他引走,因為言無純隻跟了十步不到就找到了她。
言無純想了好久這人的名號,但完全記不起,隻能先問自己眼下最關心的:“那個——前輩,你怎麽會到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