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馬廄裏傳出‘轟隆’聲,三匹馬拉著一個幾乎跟大門一樣寬的車廂緩緩駛出。
這一整輛馬車又寬又重,在黑夜與暴雨中,顯得穩如磐石。
“這輛馬車是我爹的座駕,是三派之中最大的一個,足夠裝下我們所有人,不過呢,它們要是跑了起來,也不是一個人能夠駕馭得了的,至少得兩人,”方司思想讓薛齊亭先進去,指名點姓衝著何駱道,“就咱倆來趕車。”
“我不會。”何駱絕對是不可能答應的,所以拒絕得是斬釘截鐵。
“你不趕車的話,我也就不趕了,雖說有遮雨的,但誰我憑什麽坐外邊吹風呢,”方司思甩身進了車廂內,之後窗戶透出亮光,沒多會兒她提著兩盞燈走出來,分別掛在頂簷的兩角,“足夠亮堂,你們自己選兩個人來趕車。”
“我得再仔細檢查師父的琴是否有損壞。”江魚瑤衝言無純說。
“本就沒想過讓你駕車。”言無純看眼秋池和薛齊亭,最後自然隻有是他和薛齊亭。
而這輛大車,實並不像想象中那麽困難,在上手不久後,言無純覺得比之前所有的馬車都要好控製。
頂簷很寬,寬到可以把暴雨給徹底擋在兩位‘車夫’身外。
兩盞燈在風中‘吱吱呀呀’地來回晃動,不過燈內所發散而出的光亮沒受半點影響。
車廂內除了江魚瑤偶爾撥弦的聲音,就再無其它任何一點聲響。
馬廄出來僅一條大路,照此走很快就能穿過「流雲閣」的外門離開這裏。
“薛姑娘,你知道出去後該走那條路嗎?”
薛齊婷搖搖頭:“這邊我已不熟悉,加之是夜晚,隻有讓她來帶路。”
“方姑娘,你不出來指路,我們怎知該如何走?”言無純衝裏邊喊道。
“好笑了,那如果今天你們沒遇上我,你們又該怎麽走。”方司思絲毫不掩飾不願意離開廂轎的心思。
本來該是何駱出來指路的,但現在這情形,何駱也絕不敢放方司思跟秋池單獨待在一起。
事實證明,方司思是真比他們更急著想要離開,因為還不等言無純去問何駱,她自個兒就將頭從門簾後便探了出來。
臉上雖是百般不樂意,但仍舊認真地分辨這馬車現在所行的路是那一段:“順著大路再往前就能看到「流雲閣」的牌坊,我們來時是從左邊,出門你就朝著右邊——不用著急夜路長行,可先去城裏待到天亮,那時候效率會高很多。”
“等一下,”言無純叫住馬上打算縮回頭去的方司思,“你確實是沒可能也不會追捕我們,但你爹會找你啊,到時候不就連我們一並給找到了?”
“他?你們也大可放心,我讓看寶庫的那位師弟去跟我爹傳話了,我帶你們上「主穀」去,不管他會否因我遷怒你們亦或是怪罪你們拿走他的藏品,但相信我,近幾日肯定是沒空管我們——行了,沒問題了吧,外麵可真夠冷的,等到了城外若是城門關了,再叫我。”
方司思還沒說完話,就已經把頭縮了回去。
她如此放心讓這兩人趕車也不是沒有道理,穿過牌坊後是大路一條,懸在外邊的兩盞燈將前邊至少一丈多的路都照得透亮。馬車跑得不快,四平八穩,除了有時忽然一陣的大風,言無純幾乎是從未有過這麽舒適的趕車體驗。
“薛齊婷姑娘,你問道你相公的事了嗎?”因是兩人趕馬,加之馬車走得十分穩當,言無純感覺有些無聊,隻能是沒話找話。
“她沒有說,”薛齊婷搖搖頭,視線雖然看著前方,但略顯無神,“無所謂,就算從她口中得到了我相公的消息,也盡是聽來的,不及我親眼去看到。”
雖然她說得那麽灑脫,但言無純能感覺到她的動搖和擔憂。
“聽說你相公也是個很厲害的人,若是在「主穀」能先找到他,讓他幫忙引我們去見蒼日翎穀主,或者幫我們跟穀主通報一聲,也算事半功倍。”
“若是可以,我一定會叫他幫你們的,”薛齊婷稍稍側了些頭,用眼角看著言無純,“我也隻是隨口問問,你不願說也無妨,既然你們是受托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見蒼日翎,為何一路上所表現出來都躲躲藏藏似見不得光一般?”
“不是見不得光,隻不過事情很複雜,我們雖然確有正當的理由,但也有好多誤會,帶在身上能證明我們的信又被水給衝走了——”說到這兒,言無純頓時懊悔在方敬的‘寶貝房’中沒有花點時間去找是否有那封信,“而且我們的事情既緊急又機密,為免不必要的麻煩事,在見到蒼日翎穀主前,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我們在哪兒比較好。”
“你們不是歐陽俞舟派來的?”
“準確的說並不是,但我們是為歐陽盟主的事情而來,”言無純並沒有對她隱瞞什麽,“且我和小瑤子的身份稍微有點特殊。”
薛齊婷點點頭,並沒追問他們的身份特殊在哪,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駛出牌坊。
“那你們最好還是早些把這套「主穀」的派服給換下來,他們對冒充者的懲處是嚴厲的,最後你們就算話傳達到了,也會被抓起來關著。”
薛齊婷揚了揚下巴:“要不要讓她出來再確認一下,這條路是不是對的。”
言無純看向前方,黑暗當中隱隱看到一堵高牆,隨著馬車的靠近,能看到牆上那些拚著命在跳動的點點火光。
“城門應該是關著,”薛齊婷眺望著那方,“叫她出來確認一下吧。”
還不待言無純呼喚,方司思自個兒掀開簾子走了出來:“你們速度還挺快,這就到了。”
薛齊婷問道: “城門看上去好像關了,我們是繼續過去,還是換條路?”
“當然是過去。”
言無純看到她手裏這次多出來一張皮革,中間有被掏空一部分,她將皮革裹在左側那盞燈的外邊——四散的光線,透過那些掏空的部分映射出了三條波浪的圖形。
隨著馬車越駛越近,城門緩緩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