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陣讓人不適的沉默。
言無純也不知該說什麽，怕多說多錯，那人他確實認識，就是當年離開南隅時拿走他裝刀盒的老頭。
他如此熱心腸，言無純不相信會是「正元天教」的人。
而段紅迤也確定了他的猜測。
不過有關「天合台」的事，言無純更不好插嘴，說得多了或說錯話了，免不了又要讓段紅迤生疑。
段紅迤暫沒問他，兀自思考了片刻：“回石堆那邊去，看有沒有活口。”
言無純本想說：活口倒是有，但跑了。
但最終卻隻點了點頭。
出乎言無純意料的，段紅迤竟然十分清楚往哪個方向是朝回走。
她將鏈子重新綁在手上，開口問向言無純：“他為何要救走「正元天教」的人，他們是一起的？”
“我不知道，”言無純料到她是早晚會問自己，“不過……。”
“你知道什麽說什麽，不用試圖繞彎撇清自己和「天合台」的關係。”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們可以去找蕭婆婆，你既然認出那人是「天合台」的，我想找蕭婆婆應該能問清楚狀況。”
言無純這麽說更多是私心，在經曆這麽多事後，他想趕緊見小瑤子。
為此，他還想了許多說辭，不過段紅迤卻沒多問，直接斬釘截鐵地否定了這個提議：“她縱是知道，我也不會去問，暫時沒這時間與她打交道。”
言無純不知道兩人有什麽冤仇，但這樣看來好似並不小。
他沒法去細問，跟著她回到了石堆周圍。
她在四周檢查了一番，沒有一個活口。
也就這時才想起那個大高個：“那個高個子到哪去了，死了嗎？”
“沒，應該是追人去……”言無純望向草蟲子離開的方向，看到那個熟悉的巨型身影扛著個人朝他們緩緩走來，“你竟然把他給追到了！”
這份驚訝也隻有言無純自己能明白，段紅迤自是沒當回事，隻麵無表情地問向大高個：“他是死是活？”
“死了。”大高個說著把那人是扔到了地上。
段紅迤倒也沒抱多少希望。
言無純去探了探屍體，剛才見草蟲子扔下來時就覺奇怪，這屍體就像沒骨頭，這一摸還果真是全身都摸不到骨頭。
身體外沒什麽傷，體內應該已經爛成漿糊了。
他抬頭看了看草蟲子，對方茫然地回看著他。
言無純心想，好在這家夥不是那個什麽教的。
“既沒了活口，那便跟我去翠屏山。”蕭碧辰帶著言無純就是要走。
言無純認為她隻是嘴硬，最終還不是得去找蕭婆婆：“那他呢？”
“他？”段紅迤看了眼草蟲子，“他自己會知道去哪。”
“我要回家等姥爺。”草蟲子對言無純微微一笑，露出兩排玉米粒大小且參差不齊的黃牙。
雖然草蟲子看上去沒什麽問題，不過終究一身都是傷，趕緊休養是對的。
言無純也打心裏覺得跟著這個段紅迤，不僅沒什麽好事，每時每刻還都很壓抑和緊張。
段紅迤拉著言無純就跳上了樹。
他看到草蟲子衝他揮手道別，然他還來不及回應，就被一堆灌木給擋去了視線。
“在哪可以找到蕭碧辰？”
“應該是在翠屏城寨裏……”
“「瞰雲棧」？”
“啊。”
言無純隻是一提名字，段紅迤便輕車熟路，絲毫不像是一個在天坑待了幾十年的人。
然段紅迤沒有去翠屏山寨，是在山門處放下言無純。
“「瞰雲棧」還在上麵……”言無純不想說得太直白傷她自尊。
“我知道，誰告訴你我們要去「瞰雲棧」？”
太陽剛落山，兩邊的商鋪都掛出了燈籠，露宿山道外的人也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段紅迤領路在前，帶著言無純走過山門。
“那你剛才為什麽還要問我蕭婆婆住在哪？”
“那是因我暫不想看到她。”段紅迤在一家比「瞰雲棧」要破舊，但卻大很多的客棧前停了下來。
這應該是翠屏山之上，翠屏城寨以外最大的客棧。
“你身上有銀兩嗎？”
“嗯？”
讓言無純猜一百個對方可能問自己的問題，恐怕也猜不到會有這個。
“住店需要銀兩。”
“我知道，當然需要，”言無純身上倒確實有，是江魚瑤給他應急的，“但……有件事前輩你還不知道，這裏魚龍混雜，我怕被那什麽天教的認出來。”
言無純簡要把他跟趙苒霞遇到的事，以及蕭婆婆與金爺的安排告知了她。
然而段紅迤根本不削一顧，隻叫言無純準備好錢，便走進了客棧裏。
“嘿！客官，吃食還是喝酒？”
“住店。”
“不巧，沒有房間了。”
“現在你們的老板可還是孫錢？”
店小二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打量了段紅迤一番後，看向跟在她身後的言無純。
言無純為了不讓人一眼看到自己的樣貌，故意把頭埋得很低，盡量讓臉對著自己的鞋子。
“我問你現在的老板還是不是孫錢！”段紅迤略提高了些音調。
店小二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道：“是孫老板，是孫老板。”
店小二見過不少江湖人，打扮怪異或破舊的亦是不少，但直問老板孫錢的卻是少見。
“他在哪兒？”
店小二咽了口唾沫，認為麵前這兩人是來找麻煩的。
通常遇上這種刺頭，也確實隻能讓老板自己來。
“客官稍等。”
跟「瞰雲棧」完全不同，大堂內的客人既有十多人一桌賭博的，也有勾肩搭背拚酒的，總之是極其熱鬧且混亂。
他們二人站在門口，並沒有引起客棧內的其他人關注，畢竟這客棧裏就算同一張桌子旁坐著的，也不定都是認識的人，有些甚至前一刻才在拚桌喝酒，後一刻才想起連名字都互不知曉。
“蕭碧辰不懂，反而是在這種地方，才能真正做到避「正元天教」的耳目，”段紅迤笑了一聲，慢慢不屑地說，“因為那些百劫者很難融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