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事到如今言無純確沒理由隱瞞，便是如實交代了來龍去脈。
他說得口幹舌燥，好不易講了個頭尾，結果對方隻評價道：“你的話，聽上去很許多地方都難讓人信。”
他回想了一下，也沒有什麽添柴加油的地方，便回道：“我是如實告知，你要不相信，我就沒辦法了。”
段紅迤竟慢慢走出了鐵鏈圈：“沒關係，你沒有辦法，我有。”
“段前輩，你這什麽意思。”言無純知道她出來鐵定不是什麽好事。
所幸言無純已有防備。
剛才還好好在聽自己說話，踏出鐵鏈圈沒幾步，段紅迤就伸展雙臂，左右開風拍來。
言無純找準空隙，將身子往前一撲躲了過去，身後不遠處的石壁上傳來兩石頭崩裂之聲。
雖躲過了對方灼熱的掌風，但對方的人已然近到其身前。
來不及起身，也看不清地勢，言無純隻能閉眼咬牙朝著旁側使勁打滾。
段紅迤沒有追逼，給了他足夠時間爬起來。
“段前輩，你這是在下死手啊，”言無純喊道，“我都說了沒騙你，我還跟歐陽盟主一起喝過酒的，他也知道我師父是誰！”
段紅迤散發出來的氣息又變得咄咄逼人：“趕快還手！”
“要切磋的話便點到為止。”
言無純還是異想天開了，對方完全就是衝著把他打死在出招。
段紅迤追身過來，是不斷出掌。
掌風在言無純耳邊呼嘯，縱然全數躲開，但咫尺間隨之而來的灼熱感，就像靠近了火爐，讓他沒法安穩站立。
他的內力許受對方的影響，變得起伏不定，難以掌控，有些甚至在經脈裏亂躥。
好在對方的這掌法言無純已經大致摸清路數，能一邊躲閃一邊運功重調內力。
待穩住內力，也終是穩住了身形，他紮穩下盤不再隻顧躲閃，是開始反手拆招。
段紅迤的掌法雖然不說刁鑽，更不算凶猛，但每一掌都內力外發，掌邊帶風。
往常是對手回合越多，對方破綻也就越多，就連蕭婆婆亦是如此，隻不過蕭婆婆大多時候是故意留破綻吸引言無純來攻，自做黃雀。
但對方是完完全全沒有破綻，在出手與收手之間攻防兼備。
這種掌法言無純還沒遇上過，換到平日必然要向對方好好討教，然現在卻隻能先想著保命要緊。
對方是越打越快，洞中狂風驟起，亦似有猛火呼嘯之聲。
言無純卸下一招，正準備還手，但對方另一隻手掌已經拍了過來，他隻得再去防。
之前還可一招一式有來有回，但現在是對方出了三招，自己是一招都還不上。
自己是費勁兒躲，對方是全然以攻代守。
盡管如此，言無純還是能夠感覺出對方有所收斂，隻不過這種收斂隨著他兩交手回合增多而在減少。
而隨著這收斂的減少，段紅迤每一招都變得越發狠烈，亦是多出了許多之前沒出的路數——招招直取言無純要害。
雖自己有「縛龍決」護體，但好幾次都被掌風給震得節節後退，而其過處，被打得是洞坑無數。
段紅迤本還明亮的兩顆眸子，就在言無純的眼前忽然變成了血紅色。
言無純因此分神一刹，段紅迤左掌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加上掌風，言無純是實實在在吃了兩掌。
雖然有些疼，不過這掌風打在身上後反倒不那麽熱了。
他立馬是去防對方另一隻手，他的內力再次出現了混亂。
雖然擋住了，但力道與之卻是天差地讓之別。
言無純的手被硬生生抵了回來，打在自己的胸口，對方的內力也隨之全然灌入自己體內。
一陣灼熱感近乎瞬間貫穿他的身體，撕心裂肺地痛。
那股外力就像是要從中將他給四分五裂一般，都來不及痛苦喊叫，他便是沒了意識。
當他再醒過來時，自己半個身子泡在冰冷的潭水中，那水中冒出的光，折射在頭頂岩壁上，甚是好看。
就當他歪著頭入迷時，忽是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幹什麽，猛地坐了起來，腦袋險些撞到那些垂下的鐵鏈。
他注意到自己正是在潭水中心，一半的身子伸出了鐵鏈圈外，但大部分在其內。
段紅迤在他旁邊正打坐運功，似不知道他醒了，依舊閉著眼睛。
言無純看了眼全身，胳膊和腿一個沒少，隻是嘴角到衣襟處都有液體凝固變幹的痕跡——那是他自己的血。
言無純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亦不知該怎麽辦。
好在段紅迤終於是注意到了他。
“本想是你胡編亂造的事，沒想到是真的，”段紅迤的頭發雖然又蓋了下來，卻遮不住她脖頸上一排新添的指印，“你的任脈真沒被打通。”
言無純的注意力停在她脖子上的印記上，他不記得之前有這個，更不記得自己傷到她過。
“段前輩，你脖子上的傷？”言無純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相同位置。
段紅迤顯然遲疑了片刻，爾後像是明白了：“我在最開始時也會全都記不得，這需要長久的習練，到現在我隻是需要控製那股殺意。”
這話言無純聽得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是段紅迤搞錯了。
便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脖子：“我的意思是，你這裏有印子。”
“當然，我就是在說這個，”段紅迤散去功，沒有要向言無純解釋清楚的意圖，“蕭碧辰跟歐陽俞舟都知道你的情況？”
“對，當時我還不知道我師父就是沐陽汐，蕭婆婆和辛大姐都一直不告訴我。”
“但蕭碧辰竟然放你一個人出來在江湖上亂跑，還來翠屏山參加聚盟大會，”段紅迤盤算了一會兒，轉而問道，“你一口咬定那些事情皆不是「天合台」所為，是有憑有據，還是僅乃自己的臆測？”
“這是「八極地」的掌門說的，當看到那些人腳踝上的刺青時，他就斷定不是「天合台」幹的。”
話剛說完，段紅迤就第一時間接話道：“是不是人骨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