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言無純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何駱還眨巴眼望著他，等著解釋。
“快停下！”秋池忽是壓低聲音，急道。
何駱瞬間是忘了言無純這邊的事，趕緊去關心秋池。
“不是我，你們看前麵，「落雁山莊」到了，人沒一個，但外邊卻插著一把斷劍。”
他們也看到了刻著「落雁山莊」四個大字的山門牌匾，下方正中插著一把劍的前半截，往後是一條綿延往上的階梯，劍的後半截就躺在其中一級。
“這是不是「落雁山莊」的規矩，不能佩劍而過的意思？”江魚瑤聽言無純曾講的故事裏，確實是有這種門派有這種規矩。
何駱搖搖頭，神色凝重：“「落雁山莊」沒有這種規矩，而且不管是在什麽時候，山門必有人把守。”
實際在看到階梯上的劍柄後，言無純便已覺著不對勁了。
他們下了馬，來到斷劍處。
言無純很輕易地就把它給拔了出來，劍頭的地方沾了些泥土，不過可以看到泥土中混合著紅褐色的粘稠物。
“情況好像不太妙，”何駱也看到了劍頭處的東西，“言兄弟，我倆上去看一眼，前不久許俞山莊主才來弈劍山莊求打過劍，應該還記得我。”
言無純同意：“那小瑤子與秋池妹子就先在這裏等著，我們上去溝通過再下來接你們。”
山門到山莊大門的階梯剛好百級，不多不少。
兩人爬上去後，正麵山莊的正門，無論兩扇朱紅色的大門，或旁側的小門，都是緊緊地閉著。
何駱上前敲了敲門環。
聲音清脆響亮，在這山巔回聲良久。
“這也太安靜，”言無純見半天沒人來應門，又留意到門後麵一直都沒有一丁點的聲音，“是不是他們都已經離開去翠屏山了？”
“怎麽可能，就算是去翠屏山，也不可能是全莊的人都去啊，”何駱又敲了幾下，但他自己都不再對其抱任何期望，“我看，咱們得想辦法翻進去了。”
“翻進去？”翻牆對言無純來說不難，但他從小就知道，不請自來這種事，不會受房主人的歡迎，“我對「落雁山莊」並不了解，這種情形是不是不正常？”
“以我們「弈劍山莊」來說，這種情況就是不正常，”何駱也是不敢下定論，“這樣，我翻進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會兒？”
言無純想了想，見何駱是一心想要進去搞個究竟，但他的功夫自己見識過，裏麵是跟他家關係不錯的許俞山還好，若是其他什麽人他就慘了。
“一塊兒進去，反正我們是來送信的，要是被抓住，就說叫了半晌沒人來應門，我們也算負責之人，不可能把信扔下就走。”
跟「寒江堡」的外牆相比，這裏的牆還真不算什麽。
言無純走到一旁，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衝刺，往上一躍，雙手抓住牆頭，蹬了牆麵一腳就坐了上去。
另一邊盡是枝繁葉茂的樹木，言無純的視線極窄，他正想翻下去，卻被何駱拉住了腳。
“言兄弟，帶我一把，這牆太高了。”
兩人溜下牆，小心翼翼地走出牆後的林園。
“我們何必搞得像真是做賊一樣。”言無純忽是直起身。
何駱也反應了過來：“對啊，咱們是進來送信的。”
然而兩人之後又走又喊，沒有一個聲音應答，也沒在莊內遇上一個人。
“要不是我來過，都會懷疑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何駱說著大喊了一聲，“到底有沒有人！有信要給你們！”
“隻要確定沒走錯地方，就是出大事了，”言無純拉住何駱，“別在前院周圍晃了，至少這邊肯定不會有人了，咱們就直接去見他們莊主得了。”
“那就到大殿去。”
何駱雖不算輕車熟路，不過還是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落雁山莊的大殿。
而所謂的大殿，依舊是渺無人煙，大門閉合。
不過二人都聞到了空氣中一股粘重的血腥味。
兩人互看一眼，便知對方現在想的跟自己是一樣。
大殿的門並未關死，而是留了條縫。
兩人走上前，但殿內光線昏暗，唯那股血腥味不斷飄出。
言無純直接是推開了殿門，映入眼簾的是猶如屠宰場一般的景象——血肉橫飛，牆柱上鮮血淋漓——甚至還可以聽到血液滴到地上的聲音。
兩人鼓起勇氣走了進去，一路捂著口鼻，沒發現一個生還之人。
何駱指了指大殿深處。
他領著路，繞過殿底部的屏風，後麵又是一道門，門外是條碎石小路，向著一道遠門內延伸。
他們沿著小路往前走，這一路上依舊可見斑駁血跡。
但至少不再是大殿中的那種讓人窒息的場麵，言無純是急忙大口呼吸：“裏麵的那些都是「落雁山莊」的弟子？”
何駱臉色慘白，說話的聲音都在抖：“看衣服和頭飾應該都是山莊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得罪了什麽人。”
“這是去什麽地方？”自看了前殿的景象後，言無純也警覺了起來。
“此路去許莊主書房和練功房。”
再穿過兩道院門，跨過路上零星的屍體與殘肢，就到了小石路的盡頭。
書房的門已經完全損壞，一扇掛在門欄邊，一扇躺在院子裏。
從外可見裏麵的書櫃已盡是傾倒，書籍竹卷亦是散落一地。
何駱幾步跑進了書房內，從一堆書卷底下拉出一個中年男子，不過對方身體都已經僵硬了：“慘了，這就是許莊主，已經死了。”
言無純看向四周，狀況還好，屋內沒有其他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斷肢殘腿、鮮血橫流。
此人臉上全是針眼，密密麻麻麵目全非，讓人看了心中發慌。
“你沒認錯？”
“應該沒錯，我認識他手中的劍，”何駱點點頭，他盯著對方被拖出來的手，用近乎惶恐地語氣說道，“這怎麽可能！”
“怎麽了？”言無純忙看過去，見到何駱從屍體緊握的手裏抽出一把劍柄。
“這把劍是許莊主之前來弈劍山莊求的劍，是用黑鐵落石打造的，怎麽可能斷掉。”
說著何駱便四下尋找斷掉的劍身。
“這把劍的劍身都是黑色的嗎？”言無純問道。
“對。”
言無純移開腳，往後退了一步，緩緩說道：“恐怕不止是斷掉，而是直接碎成粉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