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言無純把菜澆完,就坐在了田坎邊。
閑來無事,便盤腿運起功來。
手心的傷已經痊愈,僅剩淺淺的疤痕,這種恢複能力,言無純早已習慣,便沒多去在意。
言無純專心致誌,絲毫沒聽見腳步聲,還不知有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不過那人並沒有打擾他,就隻是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看著。
這一站就是半個多時辰。
待言無純收完功後,他方才開口道:“小友,練功呢?”
言無純這才知道自己身後居然站了個人,他愣了片刻,立馬是跳了起來:“你!你是武林盟主,歐陽俞舟大俠!”
“莫要著急,莫要著急,”言無純地反應著實出乎他的意料,“小友,可願與我共飲幾杯?”
“我嗎?”言無純這才看到歐陽盟主手上提了兩壇酒,他望了眼田坎四周,隻盟主和他兩個人。
“對,可願?”
按正常安排,言無純現在應該返回竹廬,幫忙蕭碧辰準備中午飯,但他卻不想浪費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是不行便算了。”
“行行行,當然行。”
歐陽俞舟不多講究,直接是在言無純身旁的田坎上坐下,揭開兩壇酒的封泥。
頓時酒香四溢,較言無純之前在雜藝團聞到的還要香濃百倍。
言無純光聞著就已經是飄飄然了。
看著歐陽盟主抬著酒壇就往嘴裏倒,言無純也學樣飲了一口。
“小友是從蕭掌門那兒知曉我的身份?”
言無純擦擦嘴,一張口就滿是酒香。
“是,她還說你會來找我,因為我師父的事。”
歐陽俞舟又喝了口,不動聲色地回道:“所以小友你師父是誰呢?”
言無純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瞞盟主,我也不知道師父的名字,但好似他有些厲害,不過好多人都是認錯了我的功夫,歐陽盟主要找我師父,興許也是認錯了。”
“所以說蕭掌門也有可能認錯小友的師父了?”歐陽俞舟跟他碰了碰酒壇。
幾巡酒下肚,言無純也是談開了。
“那不會認錯的,辛悅嵐女俠經常跟師父在一起,也是她帶我來此的,蕭婆婆定不會認錯的。”
“她若不會認錯,那我也不會認錯,”歐陽俞舟笑道,“小友的師父現在何處?”
“我也正在等他,等了都快兩月了,卻仍舊沒有半點消息,”言無純猛然來了精神,“歐陽盟主既說沒認錯,那必知我師父是誰了,剛才卻為何要問我?”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
“那還請歐陽盟主告訴我,我師父究竟是什麽人,要是以後再遇到那些神經病,我也好知道他們是不是找錯了人。”
歐陽俞舟拿起酒壇晃了晃,裏麵的酒已經下去一半,撞得叮咚響:“蕭掌門既沒告訴你,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你得去問她。”
又是這樣,辛悅嵐讓他自己問他師父,蕭碧辰讓他去問辛悅嵐,現在和盟主又讓他去問蕭碧辰。
“算了,問誰都這麽說,”言無純也拿起自己的酒壇晃了晃,跟歐陽俞舟剩下差不太多,“歐陽盟主,這酒挺貴的吧?”
“沒看出來小友也懂酒?”
“不懂,光聞味道就知道肯定是好酒。”
“這算是好酒,但不算最好的酒,”歐陽俞舟說,“不過勁兒很烈,你能跟我喝到這個地步已非不易。”
“還行吧,隻覺香,”言無純沒覺這有什麽不易的,現在他喝的量,還沒第一次的五分之一,“歐陽盟主,那你找我師父是什麽事呢?”
“想跟他聊聊,”歐陽俞舟笑道,“小友,你都知道我的名字,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抱歉抱歉,完全忘了這事。”言無純立馬站起身,然頓感天旋地轉,歐陽俞舟趕緊拉住他,才不至栽倒。
言無純掙開手,跌跌撞撞幾步後穩住身形,爾後晃晃悠悠抱拳道:“晚輩,晚輩言無純。”
歐陽俞舟見他這樣,是哈哈大笑:“行了,言小友,現在知道這酒有多厲害了吧。”
“歐陽盟主,這酒才不厲害,”言無純抱過酒壇,直接是盤腿做到了田裏,“我從小就最聽過你的事跡,是大俠中的大俠,你可比這酒厲害多了。”
“你師父給你講的?”
“那當然不是了,師父久居深山老林,江湖上的事也盡是聽我講的。”
歐陽俞舟狀態要比言無純好太多:“言小友,你這已經是在講酒話了。”
“酒話?我說的是真的,全是爺爺跟我講的那些江湖大俠們的事跡,然後我就拿這些故事換師父教我武功。”言無純眼瞼半垂,但他自己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有些迷糊了。
歐陽俞舟順著問道:“除了我之外,你還知道哪些大俠的故事?”
“太多了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今天……”言無純揉了揉眼睛,“一時說不完,說不出來。”
“哈哈哈,那你就說說我的什麽事跡,讓你認為我是大俠中的大俠?”
對方隨口的一問是正中言無純下懷,他半垂著的眼瞼也抬了起來,眼睛放光:“那必然是你初入江湖時,假裝官家的人,救下了一整個村子的事。”
“這不過僅是十數人,而我之後亦是救過更多人,言小友可不知道了?”
言無純抬高音調:“我怎會不知道,你當盟主那年滅掉開天莊,救了被奴役的男女老少兩百餘人。”
依著言無純這狀態,還能在第一時間毫不猶豫地說出來,已非易事。
歐陽俞舟相信他的確是一直熟記於心。
“不過啊,那是你當了武林盟主之後的事,職責所在,”言無純打了個嗝,但仍舊阻止不了他滔滔不絕,“跟剛踏進江湖時所做的事,完全不一樣,能力和心態都不一樣。”
實際上,今天歐陽俞舟來此隻是想探探言無純的底,看能否問出些端倪。
而眼下,他對這個小年輕有了另一份想法。
“能力不一樣,我承認,但心態怎麽說?”他好奇地問道。
“初入江湖時你什麽都沒有,做的事全憑著自己的俠肝義膽,”言無純埋頭,認真地說著,“但當了武林盟主後,你做的事就不再能憑著自己了,要考慮多方的利益。心不自在了,做的事也就不自在了。”
歐陽俞舟頓了頓,隨即大笑:“言小友,你小小年紀竟然有這種覺悟?”
言無純擺擺手,嘴裏的話也說不太順流了:“這不是我說的,是師父說的,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所以就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