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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有聚便又散。


  昨夜言無純跟老七、老五三個人是直將一大缸的酒給喝幹淨了,三人皆是伶仃大醉。


  以至今天和他們在琴城分別時,言無純都還在呼呼大睡。


  “琴城往東三、四裏,有一片湖泊,岸邊種滿了楊柳,你們沿著湖邊走,就能看到一處寬敞的水秀樓台,”謝娘對著意識清楚的江魚瑤認真仔細地描述著,“實際上,應該還不用看到,到了湖邊你們就應能聽見各種樂器的聲音,循著聲音去就行了。”


  江魚瑤牽著馬,一邊點頭一邊記著。


  “你也不用擔心他,正午左右自己就會餓醒的,”謝娘看了看趴在馬背上的言無純,笑道,“男人都這樣,一喝酒就什麽都不理了,隻不過他真是頭一次喝酒嗎?”


  江魚瑤點點頭,至少她從未聽言無純說過喝過酒。


  “那就挺厲害,”箐萼挽著謝娘笑道,“那兩個家夥算是老酒鬼了,他昨晚竟然竟能把兩人都喝倒。”


  “魚瑤小妹子,”謝娘忽是關切道,“你腿腳不便,又不會騎馬,這麽牽著恐不安穩。”


  “沒事,小夜雨聽話得很。”


  雜藝團會在琴城外待上一、兩日,但這次江魚瑤他們卻不會再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在與他們一一告別之後,江魚瑤是牽著小雨夜一步一步地進了城中。


  如其名,在城門外就能聽到城中綿綿不斷地各種音樂聲。


  雖然人不似先前那些城邦多,卻別是一番風景。


  每個人步伐都很緩慢,說話亦是輕言細語,不管是店家還是住戶,屋內幾乎都掛有不同的樂器。


  走在路上,常可見上至八十老人,下到七歲小童,擺弄、吹奏著手裏物什——那些樂器,喊得出名字、喊不出名字的比比皆是。


  “小純子,咱們都還沒到百樂坊,光是到臨近的城鎮,便能看到這般景象,他們的影響力還真是大啊。”


  江魚瑤搖頭晃腦看看左邊瞧瞧右邊,言無純仍舊在馬背上睡得打呼,沒回她話。


  她停下轉身看了眼言無純,然後踮腳彈了下他的臉。


  言無純砸了咂嘴,將頭轉向另一邊繼續睡著。


  她歎口氣,繼續拉著馬往前走:“小夜雨,你說是麻藥厲害還是酒更厲害?”


  馬自然也回答不了她,不過她並不在意。


  城中有一池人工開鑿出來的大湖。


  走哪都不缺圍觀熱鬧之人,此處也無例外。


  湖邊沿岸或席地而坐,或攀樹而騎,已是圍了許多人。


  皆在靜聽著從湖心涼亭傳來的演奏之聲。


  江魚瑤不敢把馬牽得太靠近湖水,怕言無純直接栽進去。


  便離著湖岸遠遠看著。


  共是有五個穿著同樣服飾的年輕男女人,拿著各不相同的樂器在湖心涼亭中演奏。


  江魚瑤雖不懂音律,但光聽來的感覺要比謝娘所奏好上太多。


  不知不覺已是幾曲彈畢,庭中五人默默收拾起了樂器,圍觀的人們也不喧鬧,或微笑或低聲言語,極有默契地收拾著自己東西,四散走開。


  江魚瑤這才發現並未有路可通湖心涼亭,而那五人整好自己的樂器後,互相交談幾句,從涼亭一側陸陸續續踩了幾步水,身形飄逸,眨眼便飛到了岸上去。


  “小姑娘,不用等了,今日他們不會彈奏了,”一個路人從她身邊走過時好心提醒道,“百樂坊一周僅來一次,要聽得是下周了。”


  “哦,他們就是百樂坊的人呐!”


  “對啊,好多樂師和愛好者,都是專門來此聽他們演奏的。”路人說。


  江魚瑤有些困惑:“這裏不是離百樂坊不遠了嗎,為什麽他們還非到此來,不直接就去百樂坊聽?”


  “百樂坊門規很嚴,不是說去就能去的,他們中也是有許多千裏迢迢想要來拜師,卻被拒之門外的,索性就在這兒等著了。”


  “為何會被拒之門外?”江魚瑤一直以為隻要拜師交了錢就可以隨便入門,而學不學得成全靠自己能耐。


  “那是因為他們天賦不夠。”


  這話不是路人說的,而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江魚瑤緊忙是欣喜地回過身,看向辛悅嵐:“辛姐姐!”


  “你們怎麽用了這麽長時間才到,”辛悅嵐皺著眉頭問道,“他又是怎麽了?”


  她依舊一襲紗衣隻是沒再帶麵紗,皮膚白皙,甚是二十來歲的姑娘,實卻有四十好幾。


  江魚瑤將一路來此所經曆的種種簡單明了地複述了一遍。


  辛悅嵐聽後失聲一笑:“這小鬼昨日竟還喝酒了。”


  “啊,”江魚瑤把一路小心翼翼保存的玉笛和玉佩還給了她,“辛姐姐,那我要是天賦不夠,是不是也得在這城裏住下了?”


  辛悅嵐意味聲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正麵回答她,而是說道:“騎上馬去,跟著我。”


  “我不會騎馬。”


  “那你就坐上去,”辛悅嵐從她手上拿過韁繩,把江魚瑤抱上了馬,“你可要把他給扶住了。”


  江魚瑤還以為會有多快,趕緊是將言無純的給摟好,結果隻是辛悅嵐站在前麵牽著馬走而已,不過倒確實要比她腳程快許多。
……

  言無純頭昏腦漲地坐在床榻上,愣神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


  他記得昨日明明是喝了酒,睡在了帳篷內,但現在怎麽會是在一間竹屋的床榻上。


  摸著柔軟的棉絮他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便是拍了拍自己的臉,疼到不是特別疼,就是腦仁一陣陣地脹痛。


  他環顧四周,房間不大,地板、牆壁和房頂全是由竹子搭成,內飾的桌椅板凳也盡是竹子。


  他從被竹棍撐起的窗戶看出去,已經是大白天,外麵是鬱鬱蔥蔥的竹林。


  言無純長吸了口氣,在床上盤腿運起功,想讓身體稍微舒服些。


  然剛一抬手,整個人忽像過電般一顫,江魚瑤給他拴的繩子沒了,而江魚瑤更是不知在什麽地方。


  “小瑤子!”


  外麵除了鳥叫聲,沒人回應。


  言無純立馬是爬下床,抓著桌上的茶壺,也不管裏麵裝的是什麽水,一股腦地灌進了口中。


  喝幹了壺中的水,他就是一邊向外走,一邊繼續呼喊江魚瑤的名字。


  房門打開一瞬,一隻手是從門縫探入,一掌拍到了他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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