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差不多辰時左右,戲班子出發了。
整個團裏就隻有一輛馬車,是屈班頭的,而他永遠是在最前麵領路。
言無純和江魚瑤騎著馬落在最後。
這些人並非一路直達中原,而是在途徑的城鎮中停下來表演一日至三日。
兩人也趁著這些機會在周圍四處閑逛遊玩。
車隊行進的速度不慢,加之一路上新奇的風景,倒是讓他倆頗有些閑情逸致。
有這麽多人同行,很是熱鬧。
每有城鎮,雜藝團的人就會布開場地賺錢,而言無純和江魚瑤便負責遊山玩水。
晚上時再聚回一起,吃飯聊天。
大家來自天南地北,互相聽得厭煩的故事,在江魚瑤和言無純那裏皆是讓人耳目一新。
半月之後,他們終於是到了中原境內。
屈班頭告訴了他倆,現在離百樂坊估摸還有兩到三日的腳程,讓兩人不要著急,因為他們也會由那個方向過。
而言無純和江魚瑤實也不急,他們甚至就想再這麽玩下去。
不過,無論怎麽說,還是得先赴約見了師父,搞清楚情況要緊。
這一日戲班是停在了一個小城外,因答應了謝娘幫帶城裏食材回來,所以言無純和江魚瑤隻在城中逛了圈,便去到了菜市口。
兩人已不是第一次幫忙買食材,也不算是手生,很快就照著謝娘所列的那些清單給一一買齊了。
當他們回到城外駐紮地,表演還未結束,仍舊有不少人圍觀著。
不過言無純卻忽然放慢了腳步,並拉住江魚瑤:“小瑤子,不對。”
“什麽不對?”
言無純是看到正有好幾人手裏提著棍棒往人群裏擠。
“跟在我身後。”言無純趕幾步來到人群外圍。
氣氛已明顯變了,通常圍觀之人要麽是大笑,要麽是歡呼,卻從不似目下這般竊竊私語。
人群中間有人呼嚎起來:“都散了!都散了!再看血濺你們身上!”
那些圍觀的人也是聽話,進城的進城,出城的出城,立是交頭接耳地各自散去。
把人群轟散後,幾個提著棍棒的人吊兒郎當地轉身回向屈班頭:“好了,沒人看了,你們算演完了,可以分賬了吧?”
雜藝團裏的其他人都聚成一團,站在班主身後,多是神情厭惡。
“好漢,都說好了,待咱們演完,再給諸位錢,你這叫怎麽回事啊。”
屈班頭語氣還較為和緩。
“沒怎麽回事,你說演完再給錢,我就等著你們演完,”幾個二流子中唯一拿著鐵棒地說道,“那現在不就是演完了嗎,得拿錢了吧。”
“嘿!有什麽好看的!叫你們滾!”
二流子裏有人注意到了言無純和江魚瑤,以為隻是兩個看熱鬧的,便是舉起著棒子嚇唬他們。
言無純沒理會,而是望向屈班頭:“班頭,這是怎麽回事?”
“喲!原來是一家子!感情好,那錢就得加收了。”
屈班主依舊小心翼翼地笑說:“好漢,可不敢這麽算,咱們都是跑江湖的人,兩道規矩也是懂些,常是隻攤每人演出的賞錢,但他們又沒演上,怎麽能算分賬給你呢?”
“你這麽說,那這幾人也沒表演,是不是也不該算上了?”
屈班頭稍稍上身稍稍朝前躬了些:“確實是這規矩嘛。”
“行行行,我不想跟你扯,”那人看樣子是這群二流子的老大,“演的那幾人,收的賞錢,五五開賬。”
言無純在南隅時沒見著有這種規矩,但看屈班頭處理得遊刃有餘,便老老實實和江魚瑤站在原處沒再說話。
隨著屈班頭數了幾張銀票交給二流子的頭頭,事情眼看著已快解決,可這時一個小二流子興高采烈地叫了起來。
“嘿!大哥!那可是匹好馬!”那二流子眼睛放光,邊說邊衝著拴馬的地方跑去。
他說的正是江魚瑤的那匹黑馬。
“我退你一張銀票,馬我牽走了。”
江魚瑤在言無純身後喊道:“不行!”
“那是我們的馬,你若想要,那就得出更大價錢。”言無純接話道。
江魚瑤扯了扯言無純的衣角,道:“小純子,再高的價,咋們也不能把小夜雨給賣了。”
言無純的語氣和態度就已是挑釁,幾個二流子也不管雜藝團的人了,晃晃悠悠地圍了過來。
“年輕人,說說你想要多少錢?”頭子走到言無純跟前眯眼看著他,手裏地鐵棒已是斜著拿在大腿旁側。
言無純光看他的姿勢,便料到了這一擊打過來,可能會打到自己哪幾個地方——然無一要害。
“二十萬兩。”
“嗯?哈哈哈。”幾個二流子都笑了起來,“那老子給你二十萬兩!”
話畢,那鐵棒便由下挑上,打向言無純的下巴。
言無純早已看破,僅是抬起還提著菜的右手,穩穩地將那根鐵棒擋在了胸口位置。
那人雖驚卻是沒放棄,往前幾步,想借勢把鐵棒捅向言無純胸口。
然而言無純先一步迎上便是一掌。
對方往前這兩步是把此掌接得實實在在,直被打飛了回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
“給老子打他!”另一個二流子立是怒道。
言無純握著那根鐵棒,忽是血脈僨張,絲毫無懼,甚至興奮至極,他將菜往地上一扔:“小瑤子,跟緊我了。”
江魚瑤趕緊是把繩子放長,言無純握著鐵棒像握著斧頭一樣,迎著就與那幾人對著衝去。
這些人隻要抬手,言無純就能判斷出他們之後會打自己何處。
然而他並不用去防守,因為對方出招的速度對他來說,太慢了。
他隻要看到了破綻,手裏鐵棒幾乎是眨眼就能觸及。
那些木棍才剛衝他往下落,他手裏的鐵棒就已打在了那些人的要害之處。
沒一人成功將自己的木棍落到言無純身上,但所有人都各捂肚子、臉、小腿骨在地上打滾了。
言無純望著一地哀嚎的人,喘了口氣。非因他累,而是興奮。
“小純子!好厲害啊!”江魚瑤拉著他的手有蹦又跳。
這是他第二次與人打架。
而第一次時他還不明白,隻道胡亂打的,而現在他明白自己完全是有意識如此。
雜藝團裏的人無不是瞠目結舌,皆是忘了詢問他是否有傷到。
“小瑤子,”言無純扔下鐵棒,喜不自禁地看向江魚瑤,“師父竟說我這是花拳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