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言無純感覺有人在打自己的臉,一睜眼帳篷外天已蒙蒙亮了。
“小純子,你終於是醒了,”江魚瑤半跪在他身邊,眼裏泛紅,手還半舉著,看樣子正準備再打他。
言無純以為是她氣自己睡在了她的旁邊:“我可是沒進被褥……”
江魚瑤沒聽他說什麽,鬆了口氣般:“你睡得跟死了一樣,嚇死了我。”
言無純揉了揉臉,又燙又疼:“你下死手啊!”
“還不是你自己睡得像死了一樣,手都給我打疼了,你還不醒,”江魚瑤話是這麽說,但還是伸手幫他揉了揉,“好了好了,下次不打你臉了。”
“那什麽……我難道睡覺時沒呼吸?”
“沒注意,”江魚瑤晃晃腦袋,“以前都是奶娘叫我起床,一叫就醒,之前在馬車裏也是一拍你就醒,但今天怎麽叫你都不醒。”
言無純拿開江魚瑤的手,因為她越揉自己越痛。
“行了行了,”言無純打了個哈欠,“出去吧。”
昨日燒篝火的地方已經是架起了一口大鍋,正熱騰騰的冒著熱氣,飄出來的盡是肉香味。
“睡得如何?”
雜藝團裏的人很主動地跟二人打著招呼,謝娘把兩人叫道跟前。
“兩位小友快來,已經給你們盛上了。”
昨日光線暗,他們沒看清謝娘的臉。
兩人都以為她是個五六十歲的女人,這一看,卻是比隻三十來歲出頭,長發遮了半個臉,從另一半臉上看來麵容姣好。
“謝謝。”
江魚瑤遞了碗給言無純,是白蘿卜燉肉,看樣子是特意給他們留的,已經溫熱。
兩人坐到一旁,言無純望了周遭一眼,卻沒見著帶他們來的風元步。
先吃完的那些人已經開始在幫忙收拾,江魚瑤還在吹著湯。
“都已經不燙了,你還吹什麽?”言無純是幾口就吃幹淨了碗裏的肉湯,轉眼盯著江魚瑤。
“還是太燙了。”
“你嘴還真嬌貴,”言無純笑看到老領隊走向他們,便側頭對江魚瑤說,“拿些銀兩給我。”
江魚瑤也見到了老領隊過來,便放下手中的碗,給言無純拿了碎銀。
“兩位這是幹嘛,”老領隊見著他們的動作,忙揚起眉毛阻止,“快快收回去。”
“可我們吃住都是你們的……”
言無純堅持將銀子遞給他,然他沒伸手來接。
“都是天涯淪落之人,互幫互助,再說你們是風爺托付來的,更是咱團裏自家人,”老領隊說,“我過來就隻是想問問昨日睡得可好,有沒有不適的地方。”
“很舒服,”江魚瑤笑著回說,“謝謝你們。”
言無純瞥了眼她,昨天她進去就睡了,早上起來還過了手癮,當然舒服了。
江魚瑤瞥到言無純看著自己,知是為何,轉臉繼續吹自己的湯去了。
“大爺,你說的那個風爺就是風元步嗎?”
“對啊,就是他。”
言無純又看了看四方:“可我怎沒見著他?”
“一早就走了,”老領隊望著他倆,“他隨我們一塊兒來南隅後本就說分道揚鑣,隻是昨日又來找到我,希望我能帶著你們一並去中原。”
“對了,昨晚你們來得晚,沒機會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們,我就快速跟你們說一說,”老領隊指著正在收整碗筷的謝娘,“她叫謝娘,是咱們這兒彈古琴的;那位衣服破破爛爛的是老五,會變戲法;這四個抬鐵鍋的是阮家兄弟,練的是硬功夫;那個正在削小木棍的男子叫糖人陸,極善吹糖人,隻要這世上有,沒他吹不出來的;縫補衣服的那個姑娘叫箐萼,演扁擔戲,也常和他旁邊的老七一塊兒搭手表演口技;最後是周老頭,是專職吆喝並向觀眾收賞錢和管賬的,咱們這個團幾年了,四處走走停停,離開了些,又來了些,總歸都是這些老夥計還在。”
“哦,”言無純頭都聽大了,根本沒記住幾個人,“大爺,但我和她都沒什麽本事可賣的,我看這錢還是得給你。”
“叫我屈班頭,別叫大爺,”屈班頭仍舊是讓他把銀子拿回去,“也別去想那麽多,帶著你們不過順道之事,實不需收什麽銀兩。”
言無純轉頭看江魚瑤,想知道她的意思,可是江魚瑤正埋頭吃著蘿卜,似全然沒在意他們之間的談話。
“那好吧,”言無純話鋒一轉,略顯興奮地問道,“這些人各個有自己的能耐,那屈班頭必定是功夫很好吧?”
麵對言無純這突如其來無頭無腦地問話,班頭愣了會兒,搖搖頭:“莫看這裏人多才多藝,但我還確實拿不出什麽見得人的功夫,頂多就是為大夥找地掙口飯吃。”
實際上,兩人所說的`功夫`根本不同,但也無傷大雅。
“我覺著你幫我們,是江湖俠義之舉,功夫便不會差。”言無純說。
班頭被逗得樂嗬起來:“這哪算是俠義之舉,不過是舉手之勞,再者俠義之舉跟功夫好又有什麽關係呢?”
“嗯……”言無純想了想,卻也難言明。
“哈哈,好了,兩位小友快吃吧,我還要去準備其它事情。”班頭說著拍了拍言無純的肩膀。
言無純看著班頭走開,陷入了一陣茫然中。
“嗝!”
江魚瑤的飽嗝聲把他拉回到現實中。
“好吃!”她滿足地將嘴一抹,“銀子沒給嗎,是少了嗎?”
“就在你麵前說的話,你是半點都沒聽進耳朵裏?”言無純詫異地望著她。
“就聽你倆唧唧喳喳,要再給多少銀兩呢?”
“不給,別人不要,”言無純把碎銀還給她,“小瑤子,助人卻不取分毫好處,這算俠義嗎?”
“嗯……你以前講的那些故事,說下來基本大多都是這樣吧。”
“可那些都是武林高手。”
“啊,都是武林高手,所以呢?”
江魚瑤不懂他究竟想問什麽東西。
“小瑤子啊,”言無純忽是樂道,“大俠可不定非得武功高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