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十萬兩紋銀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顧憲南怒喝:“胡鬧,你真是越發無法無天,皇上隆恩,豈有抗旨不遵之理?”
當朝皇帝穆承燁登基三載,雷霆手腕。他心思深沉,不易琢磨,便是顧憲南這樣的老臣也心存忌憚。
來傳旨的是穆承燁身邊的大太監孫常滿,可見皇帝對丞相和顧家的看重,誰料顧長安竟如此不識好歹!
孫常滿也是第一次看見膽子這麽大的女子,不由上下打量了她兩眼。
顧長安知道皇帝封她誥命是因為她嫁給了沈歸廷,這個榮耀是屬於丞相的妻子的。
她遲早要和沈歸廷和離,怎麽能接下這道不屬於自己的旨?
可她很快反應過來,雖然是穿書,這樣也是貨真價實的帝製王朝。
皇帝就是天,她怎麽能和天過不去?
顧長安忙跪下,恭敬道:“公公,臣婦不是抗旨,而是愧不敢受。聽聞誥命夫人多冊封給或有賢德美名、或於社稷有功的臣子內眷,臣婦雖嫁給丞相,但既無賢名也無功勞,唯恐有負皇恩。”
孫常滿原本聽聞沈歸廷和顧長安的婚事,還歎息如此人物娶顧家那個刁蠻跋扈的女兒太過可惜,今日一見,卻覺得她和傳言中的樣子大相徑庭。
他暗自吃驚,心想回去非要將這樁奇聞告訴皇帝不可。
麵上卻笑開了花:“夫人太自謙了,您有這份心,就絕對當得起這一品誥命!有這樣的賢妻,沈大人好福氣啊,恭喜恭喜!”
沈歸廷詫異地深看一眼顧長安,也跪了下去:“謝皇上恩典!”
有沈歸廷這句話,顧長安便是不想接也得接了。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她手裏握著那卷明黃的聖旨,瞥了沈歸廷一眼:“剛才若是我再多說幾句,說不定孫公公就把聖旨帶回去了。”
沈歸廷皺起眉頭:“抗旨乃是大罪。”
“隻是你倒還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無才無德,當不起這個誥命夫人。”沈歸廷勾起嘴角,似在嘲諷。
顧長安怒目而視:“我這不是怕接了旨,就得跟你綁在一起了嗎!”
沈歸廷微愣,看向她。
片刻後,他沉聲開口:“那日是我誤會了你,你若安分守己,我自然可以敬你三分。”
他忽然轉了話題,顧長安想了想,才明白說的是昨天她給莫秋宛送梨湯的事。
“沒事,我有前科,你當然要小心一些。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摘冠,怪我自己。”
兩人此後雖一路無話,馬車裏的氣氛比來時卻和睦了不少。
顧長安的心稍定了定,現在看來,沈歸廷以後應該不會殺她了吧?
因在顧府用了飯才回來,車行至相府時天色已晚,一個侍從聽見軲轆聲,急匆匆跑過來。
“大人!”
見顧長安跟在後頭,侍從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沈歸廷開口。
侍從這才急道:“不好了,莫家那邊出事了,莫小姐聽到消息之後,就暈過去了!”
沈歸廷臉色突變,抬腳就往莫秋宛那裏趕去。
原來莫尚書私吞軍餉一案,之前雖在莫家搜到了來往書信為證,但因為遲遲找不到餉銀的所在,所以莫家男丁還被關押在大牢中聽候發落。
可今日午後,卻在莫家別院的大榕樹下掘地三尺,挖出了十幾口大箱子,足足二十萬兩紋銀!
皇帝穆承燁大發雷霆,判莫尚書及其子秋後問斬,其餘人等流放邊疆。
說是秋後,但按京中習慣,應在十一月末行刑。
顧長安掐指一算,還有三個月!
如果莫秋宛的父親和兄長真要被處決,要顧莫兩家的血海深仇可就結下了。到時她再怎麽挽回,也是無力回天!
她大腦高速運轉,正想著如何力挽狂瀾,卻見沈歸廷回頭看向她,麵色陰冷。
顧長安身上汗毛倒豎,後退一步:“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沈歸廷比她高出一個頭,垂眸盯著她:“你雖未給秋宛下毒,可卻派人刺殺她。我聽到你在你母親麵前所言,念你能迷途知返,本想既往不咎。誰知,我果真是低估了你,也低估了顧家!”
原來他在屋外,是聽到了自己和顧夫人的對話的。
“你覺得那二十萬兩紋銀,與我有關?”顧長安袖中的手微微顫抖。
“你恐怕沒這樣的能耐,隻是要勸勸令尊,莫將自己逼上絕路!”沈歸廷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顧長安瞬間石化。
原來沈歸廷不僅一直對她心存懷疑,也早就疑心顧家了。
杏珠上前扶住她,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小姐,姑爺是什麽意思?”
“杏珠,快,我們快回去一趟!”
她這趟回家敲打了顧夫人,卻一直沒空和顧憲南單獨相處。
事關顧家和自己的生死安危,她非要好好勸勸那位大將軍不可!
車馬匆匆奔回顧府,見剛離開不到半個時辰的女兒又折返回來,顧氏夫婦二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關上屋門,顧長安迫不及待地抓住顧憲南的胳膊:“爹,莫家那邊是怎麽回事?那二十萬兩,是不是跟你有關?”
先前刑部已在莫家搜過數次,卻始終一無所獲。怎地月餘過去,又莫名其妙搜出這麽大一筆銀子來了?
顧憲南一怔,一改往日見到愛女的和煦:“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你跑回來,就是為了這個?”
“爹,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您當初戰場殺敵,九死一生立下汗馬功勞,才有了如今的鎮國大將軍。怎能為了一時私欲,讓顧家基業毀於一旦?”
“放肆!”
顧憲南暴喝一聲:“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在這裏胡言亂語!”
他揚起胳膊,就要掌摑顧長安,顧夫人嚇得伸手攔他。
顧長安跪倒在地,神色堅決:“若日後東窗事發,咱們被抄家滅族,女兒也不能苟活於世,還不如今天被爹打死,日後免受折辱。”
“究竟是誰到你麵前亂嚼舌根,莫家搜出銀子和我有什麽關係?!”顧憲南氣得胡子直顫。
顧長安聞言一驚:“爹,那些箱子不是您指使人埋的?”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