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林可安是有正事來的,並不想多理會這位恍似楚長寧的貴妃娘娘,帶著妥帖地笑意回道:“娘娘笑了,世事無常,怎麽會是我一個女子能夠左右的呢。”
林可安不想理她,不代表鏡無全可以眼看這自己護在手心裏的姑娘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被人欺負,鏡無全上前一步,擋住林可安半個身子,衝著左貴妃笑著道:“朕的公主自然非比尋常,可不是隨便什麽混目魚珠可以比的,倒是娘娘,昨日金鑾殿中的事,難道還比不曾傳到貴妃娘娘耳中,娘娘還有這樣的閑情雅致,管朕公主的閑事,娘娘還是好生想一想,梁帝醒了之後,如何同他解釋吧。”
左貴妃被鏡無全到痛處,一下子變了臉色,站起身就要什麽,被皇後娘娘喝在原地,“貴妃,不能對晉帝不敬。”左貴妃才冷著臉,不情不願坐了回去。
皇後的儀態仍然端莊,笑容得體,起身對著鏡無全道:“多謝晉帝探望,隻是陛下還沒醒,請恕本宮不便多加招待。”
“娘娘。”林可安湊到皇後麵前,溫聲道:“臣女與皇兄一是來探望陛下,二則是來為陛下治病,娘娘應是知曉,鏡神醫現在在我晉國任國師一職,皇兄是鏡神醫的表弟,是以,皇兄也曾得鏡神醫的教導,醫術尚可,陛下至今昏迷不醒,臣女與皇兄皆是憂心忡忡,請娘娘讓皇兄盡力一試。”
“皇後娘娘。”左貴妃聞言,邁步到皇後身邊,焦急道:“陛下的病,自有太醫來診治,就算晉帝得神醫真傳,但術業有專攻,還是交於太醫比較妥帖。”
皇後思索了一瞬,對著鏡無全,語氣堅定道:“鏡神醫的醫術,本宮自然放心,想必晉帝的醫術也是不俗,本宮相信晉帝定然能妙手回春,拜托晉帝了。”
鏡無全笑著一拱手,“多謝娘娘信任,朕定然全力而為,不負娘娘所望。”完緩步走到龍踏前,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晉帝的麵色,又簡單把了一下脈,麵色凝重地轉過頭,對著皇後道:“朕要為梁帝診治,這裏人不宜過多,還請諸位娘娘移步殿外,等朕的消息,可安,你留下,給朕打下手。”
皇後帶了一眾妃子離開後,鏡無全走到書桌前,揮手寫下一大串的東西,交由門口的太監備齊,待一切準備就緒後,才開始動手了。
鏡無全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是每當診治病人是就如同換了一個人,細心細致,一絲不苟,半點馬虎之處都不放過。
林可安是知道鏡無全治病時是什麽樣子的,她乖巧地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打擾到他,眼看鏡無全越到後麵,麵色越難看,林可安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麽了,鏡大哥,梁帝她很嚴重嗎?”
鏡無全收回手,麵色凝重地看著她,緩緩開口道:“不錯,安安,梁帝這些年縱欲過度,身體已經被掏空了,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就像一顆老去的樹,表麵完好無損,內裏已經全部腐朽了,之所以遲遲醒不過來,隻是因為一口瘀血淤積於胸,而要除去這口瘀血,必須要下猛藥,但是晉帝現下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猛藥的衝擊,我方才看過了禦醫們的藥方,宮中的禦醫當然不敢拿晉帝的安危冒險,隻能拿溫和的藥一邊為晉帝強化身體,一邊一點一點的慢慢疏通,其實他們心中也清楚,這樣拖著,根本不利於晉帝的康複,溫藥滋補的藥力抵不過身體老化的速度,晉帝的身體隻會越拖越垮,可是那樣,至少能保禦醫的性命。”林可安皺著臉問道:“那該怎麽辦?進退皆是不行,鏡大哥有什麽辦法嗎?”
鏡無全打開針包,抽出一根銀針,在火上細細考著,才抽空抬了一下頭,“為今之法,隻能虛虛圖之,我先封住晉帝身上的幾個大穴,再以內力催動,慢慢清除瘀血,盡量將對身體的衝擊降到最低。”
林可安猶豫著道:“鏡大哥把握大嗎?若是風險大,我們不治了就是了,若是梁帝在你的手中出事了,那梁晉梁國的的關係就是到頭了,我們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
鏡無全將考好的銀針拿在手中,便在梁帝身上找位置,便道:“放心吧,我行醫這麽多年,搏下神醫這個名聲,可不是爛虛名的,救一個梁帝,還是不在話下的。”
“多謝鏡大哥。”就算鏡無全這樣,林可安心中清楚,鏡無全知道自己現在急需要梁帝清醒,處理楚長寧和左貴妃,所以寧願冒著晉國得罪梁國的風險,也要幫自己醫治梁帝。
“傻丫頭,謝什麽,同我不必見外。”完鏡無全即不再開口其他的,又恢複之前那副冷漠醫者的模樣,隻時不時吩咐林可安打一下下手。
等一切都完工之後,鏡無全罕見的有些氣喘籲籲,抬手猛灌了自己兩杯茶,林可安從腰間抽出一塊手帕,為他輕輕擦了擦汗。
“瘀血已清,就看梁帝今晚上能不能醒過來了。就麻煩安安幫我收拾一下殘局了。”
林可安知曉他累極了,乖巧道:“好,鏡大哥辛苦了,在這裏休息一下,恢複體力,我馬上就能收拾好。”
林可安將一眾物品收拾完畢後,即與鏡無全同皇後請辭,鏡無全又開了一副溫補的藥方,叮囑了皇後注意事項,才攜了林可安離開,去尋找望月瓏。
兩人趕到時,正好是月妃要入皇陵下葬的時候,望月瓏正要護送月妃的棺木安葬,林可安趕緊拉了鏡無全同他一起進去了。
一起隨行的,還有左淩易,左淩易作為這個葬禮的主要負責人,苗國公主都要進去了,他自然不能不去。
林可安默默跟隨在旁邊,一直注意著前方不遠處的的挺拔青年,每一個動作都不放過,驟然左淩易轉頭,正好與她四目相接,青年對著她溫柔一笑,點頭示意,林可安僵著脖子回禮,隨即偏了頭。
等到葬禮舉行完畢,色也已經不早了,林可安與望月瓏同車而行,半路都沒有言語,林可安一直回憶著左淩易的種種行為,越想越覺得奇怪,終於她抬起頭對望月瓏道:“月瓏,你有沒有覺得,方才,左相的行為很怪異?”
望月瓏狐疑問道:“比如?”
“嗯···,比如,這個人也太熱情了些,將皇陵中的暗器機關都介紹了個遍,對兩個異國公主,這樣泄露本國機密,合適嗎?而且,最後左相的話,也很耐人尋味。”
聽林可安這樣,望月瓏回憶了一下左相同自己莫名其妙來的一句:‘都道這皇陵中的機關高明,皇陵如鐵桶一般無可攻破,下官看也不然,闖過了這些個關卡,其實也沒什麽了,公主以為如何?’當時隻顧著注意皇陵中的機關,沒有仔細思考左淩易這句話,現在想來,確實有些不對勁,就像是特地來提醒自己一般。
望月瓏試探道:“可安,你的意思是,左相覺察到了我們的計劃,不過,這怎麽會呢,沒可能會泄露的呀。”
林可安才麵色凝重地歎了口氣,“希望是我想多了吧,不過,你們明日千萬心。”
“好,你放心,我是絕對要帶我阿姐回去的,誰若阻我,我便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三人回來的時候,甘逐已經醒了,正在房間裏扣弄著什麽,看見林可安了才起身湊了過來,還貼心地遞上一杯溫茶,望月瓏沒等到遞給自己的那杯茶,連鏡無全都沒有,甘逐眼中就隻有林可安一個人,心中滿是不痛快,幾步湊過去,將甘逐擠到一旁,坐在兩人中間,猛灌了自己一杯茶,氣鼓鼓地不話。
鏡無全將一切都看在眼中,被這丫頭逗得麵上笑容不斷,無奈搖了搖頭,挑了個離她遠一些的座位坐下。
“五,今日這皇陵,師兄可都替你看好了,如此辛苦,回來連杯茶水都討不到,真真是讓師兄心寒。”
甘逐明顯不想與他貧嘴,視線移到他手邊,示意他手邊就是,自己倒。
林可安將今日的見聞,在大堂中了一遍,還包括自己的懷疑。
鏡無全仔細聽著,眉頭越皺越深,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上來回磨砂,淡淡道:“晉國和苗國來此,皆是帶的心腹,而且,這件事,我們的人都知道的不多,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許是你想多了。”頓了一下,又轉頭對著甘逐道:“不過五,我和安安可是將公主交給你了,你要心,辦好這件事,別讓師兄和安安失望啊。”
甘逐瞪了他一眼,又地下頭去,明顯不想理他。
“甘逐大哥,明日,你們的安危最重要,別的什麽都無妨,便是被抓到的也不要逞強,有我和鏡大哥在,我們想辦法善後就是了,明白了嗎。”
望月瓏本也以為林可安等不到甘逐的回答,結果隨即便傳來甘逐清冷的聲音:“嗯,你放心。”
三人談論了會兒,不離便慌慌張張地進來,同時帶回一個消息。
不離直接衝到望月瓏身邊,氣喘籲籲的,林可安還從未見過這樣失態的不離,“月瓏,不好了,出事了。”
望月瓏被他著張皇失措的樣子,惹得很是不悅,皺著眉毛問道:“怎麽了,慌什麽?”
“梁帝醒了。”
“真的?”林可安激動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是好事啊。”
“梁帝已經下旨,楚長寧殺害貴妃,已經被關起來了,而且···”不離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而且,楚長寧還害了月妃娘娘的皇嗣。”
“什麽?”望月瓏一下子變了臉色,“皇嗣?阿姐她,懷孕了?”
林可安也沒想到,竟然會這樣暴露了,也站起來來到望月瓏身邊,安慰道:“月瓏,你別急,你要理解娘娘啊,娘娘她不告訴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她隻是不想與你兄長之間隔閡更大一些。”
望月瓏轉過身,問道:“你一早就知道?”
“是,娘娘要我保守秘密,這也不是月妃娘娘的錯,你被怪她。”
“我怎麽會怪因為這樣怪我阿姐。”望月瓏一把推開林可安,音調忽然拔高,“隻是······”望月瓏轉身到不離身邊,“不離,快,調集我們的人,現在就動身,我們去救阿姐。”
林可安被望月瓏推得猛一踉蹌,還好甘逐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沒有摔得很狼狽。林可安顧不得自己有沒有摔傷,焦急問道:“月瓏,怎麽了嗎?是不是我惹下什麽禍事了?”
望月瓏顧不得回答,轉身就要和不離離開,甘逐運轉輕功,一個翻身向前,輕輕鬆鬆將人給攔下,雙眸中滿是冷漠,“勿要衝動,心壞了大事。”
望月瓏被他這樣,又急又氣,推了他一把,可是又抵不過他的力氣,絲毫沒有推動,急的眼淚都下來了,“你隻會凶我,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我阿姐她可能要出事了,你快讓開,我要去就我阿姐。”
林可安鎮靜下來,也走過去,拉住望月瓏的袖子,生怕一時拉不住她就破門而出了,“月瓏,你先別急,我知道你心中擔心,可是我們怎麽也要好生計劃適宜了,才不會誤了事,你這樣情急之下慌張去了,非但救不了娘娘,還會將自己陷進去的呀,那我們之前計劃那麽多,不都全部白費了嗎?”望月瓏這才放鬆下來,沒了之前那副劍拔弩張的模樣,呆呆地轉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可安,我害怕,我怕阿姐她,出事了,我與阿姐一起長大,我知道她的性情,阿姐她驕傲的很,為了勸她回來,我不知耗費了多少唇舌,累死了幾隻信鴿,才哄得她答應,可是現下又生出這樣的變數,阿姐這樣瞞著我,絕不是怕我哥哥嫌棄她那麽簡單,我怕,阿姐她,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