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望月瓏聽出她動了怒,才收回自己那副咄咄逼饒氣勢,仔細思考她的話,挑不出錯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語氣也軟了下來,半哄道:“好啦好啦,我話直了些,你還不知道我嗎,這性子就這樣,一時狗脾氣上來了,連我哥惹了我,我也是照罵不誤的。你別作惱,別和我一般見識,隻是這件事關係到我阿姐,我難免更謹慎些,少不得要多想,你若氣不過,隻管打罵過來出氣好了,我絕對不還手。”
林可安見她打消了疑慮,才鬆了口氣,推開她伸過來的手,洋怒道:“殿下可折煞我了,我怎麽敢打罵月瓏殿下呢,殿下金枝玉葉,能屈尊來我這驛館,是我的榮幸,我可不敢怠慢殿下,殿下若是不滿意,轉身離開了,那我可怎麽同月妃娘娘交代呢。”
望月瓏自知理虧,搖了搖她的胳膊,低聲道:“好啦好啦,你既然沒有騙我,便是我的錯,我認錯,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林可安本就心虛,自然不忍心得理不饒人,才正經了臉色道:“好了好了,你們可有何計劃,打算怎麽接走娘娘,需要我們如何配合?”
望月瓏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考慮自己要不要相信她,將計劃和盤托出,事已至此,自己也沒有什麽選擇了,才抬頭看著她道:“師父已經將他老人家的獨門針法傳授給了我,與阿姐見麵那日,我會施針,封住她的氣穴,她便會氣息紊弱,身體會越來越差,七日後,便會完全斷了呼吸,宛如死去了一般,陷入假死狀態,此時再服下師父親手研製的丹藥,護住心脈,撐個十來不成問題,待阿姐入皇陵後,我們再去接她走便可以了。”
林可安點點頭,也道:“倒也可行,我先前與娘娘商議的是,在假死的這一日,將這件事引在楚長寧身上,我和泛陽都會當做證人,就稱做娘娘是中毒身亡,這樣娘娘忽然暴斃也有了原由,更加可信。不過,你若是不願意的話,等見到了娘娘之後,我們便再商議就是了。”
“原由呢?楚長寧對我阿姐動手的原由是什麽?她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楚長寧忽然殺了一個莫不關己的後宮嬪妃才更可疑的吧。可安,梁帝他們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你先前陷害楚長寧的事,皇後他們已經察覺出來了,又使這樣明顯地手段,以為他們不會起疑嗎?萬一他們覺出不對來,再追查我阿姐的死因,暴露了該怎麽辦。”
“不需要什麽原由,本來也沒指望隻憑這件事就扳倒楚長寧,不過梁帝寵妃因她而死,也會引起梁帝的厭棄,一點一點積累起來,即便是梁帝最得寵的女兒,也總會有爆發的一,而且,就算有太子殿下保她,岐王殿下現下可是我這邊的,這次可絕不會讓她輕輕鬆鬆將自己摘出去的。至於暴露娘娘的事,手段多著呢,比如事後弄個假屍體燒掉,便一了百了,永絕後患了,你方才提到那位陸大人也會幫我,這樣瞞過海的事,我們行起來會方便很多。”
林可安話都到這個分上了,望月瓏還是遲疑著沒鬆口,隻是慢悠悠起身,圍著桌子轉了一圈,猶豫著道:“我還是覺得不安心,牽連到梁國的嫡公主,終歸是麻煩,還是等我見到我阿姐,再另行商議吧。”
林可安點零頭,其實借機陷害楚長寧這件事,她不甚在意,成不成都無妨,反正她要與楚長寧鬥,有的時間慢慢耗,若是牽連到月妃娘娘倒是罪孽一樁了,那可劃不來。“還有四日的空閑功夫,你與不離公子,打算做什麽準備嗎?需要我們做什麽嗎?”
“還能做什麽準備,我們來之前,什麽準備都做足了。我們就不出去了,畢竟要做一件嚴密的事,還是呆在這裏盡量少出門的好,留下了痕跡,終歸是不好的。”
望月瓏果然很在意這件事,她那樣一個跳脫的性子,竟然真的整整四日都沒踏出房門半步,隻有不離某的半夜時分,暗中潛出去過一次,而後,也沒有什麽動靜了,林可安沒做理會,反正隻要不是去皇宮找望月砂,就都隨他去了。
十月中旬,梁後大壽,梁帝十分看重,為表慶賀,罷朝三日,舉辦了盛大的晚宴為帝後慶生。
泛陽和林可安作為梁國貴客,自然少不了出席,不離和望月瓏喬裝打扮好,跟在林可安身後,一路暢通無阻進了皇宮,帝後大壽,果然是好大的排場,宣政殿布置的富麗堂皇,燭光幽幽,姿容上好的歌姬,在大殿中央身姿婀娜,舞姿翩翩。大臣們皆是正襟危坐,後宮的妃子們,安置在紗簾後麵。
不過林可安自然要坐在泛陽身側的,是以除了服侍的宮女和跳舞的歌姬們,前殿上,隻有她與梁後兩名女子。
林可安舉杯向皇後賀壽,果然,皇後待她的態度冷淡了許多,,隻是微笑頷首,不願與她多言,林可安知趣,訕訕地飲了一杯酒,偶然一瞥,楚謝遙遙舉杯,朝她微微拱手,杯中酒一飲而盡,林可安也笑著回敬。果不其然,一杯酒剛下肚,下一瞬便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來,林可安掩住心虛,打定主意,不再抬頭。
宴會上觥籌交錯,賀壽獻禮的聲音此起彼伏,酒過三巡,林可安暗中盤算了時辰,覺得自己是時候該醉的不省人事了。
隨即向一旁的泛陽使了個眼色,身體便搖搖欲墜倒在了桌子上。一旁服侍的望月瓏一把將人攬在自己懷中,在伏在她耳邊的一瞬兒,還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演的真假。”
林可安忍住破功的衝動,暗道:這個時候就別再挑剔了,能糊弄過去就行了。
泛陽替她向帝後告了辭,三人順利坐上了出宮的馬車,在車上收拾完畢,才行到一處轉彎處,消失在了暗處,三人武功皆是不俗,加上有比昶這樣一個高手掩護著,十分順利就到了望月宮。
望月砂知曉他們要過來,一早就打發了人下去,寢殿空空蕩蕩,隻有一個衣著翩翩的女子端坐著。
“阿姐!”望月瓏掩不住心中的激動,幾步衝向前,撲進不遠處女子的懷抱中,望月砂猝不及防,被她這股蠻力撞得都要倒了身子,一旁的林可安看得心驚肉跳,不知望月砂現下的身體狀況如何,自己已經為她爭取了好幾日的功夫,那個孩子應該已經是拿掉了吧,都產之後的女子身體孱弱的很,需要好生養著的,可不能這樣毛糙地對待。她忙蹭過去,將望月砂扶正,順便不留痕跡地將望月瓏拉遠了些,不讓她壓著望月砂的腹了。
“雖然你們這麽許久不見了,但我們時間有限,還是先坐下,些正事的好,敘舊的話以後有的是時間。”
望月瓏這才恢複了理智,端坐在望月砂一旁的座位上,招呼了不離也在一旁坐下,望月砂簡單交代了自己要給她施針詐死的事,林可安始終沒插一句嘴,還是望月砂最後提起:“月瓏,可安應該與你了吧,我們兩饒計劃,還是我提出來的,我覺得在最後能為苗國再爭取一些利益,即幫了可安,又能助益苗國,很是不錯。”
望月瓏糾結著開口,顯然很不樂意,“阿姐,為苗國爭利的機會多著呢,可是,接你這件事,機會隻有一次,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所以我想著,萬事以此為先,低調行事,盡量減少風險的好。”
“不過是順勢而為,哪裏增加什麽風險了,你平常膽子那麽大,怎麽現下行事束手束腳起來了,就這樣辦了,你若是不同意,若是因我苗國受到了梁國的針對,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我還不如不走的好。”
這話可就太嚴重了,望月瓏忙告了饒,“別別別,你別衝動,我哥可是眼巴巴地等著你回去呢,你既然想拚一拚,那就拚一拚好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是要帶你走的。”著就委屈巴巴地從腰間抽出一個針袋,“阿姐,我這就為你施針吧。”
望月砂沒動,隻是忽然抬頭,“月瓏,阿澤他可有什麽話要你帶給我?”
望月瓏一臉認真地解開針袋,“哥哥隻是千叮萬囑,要我千萬將你好生生給帶回去,沒多什麽,你要想聽他話,回去後親口問他就好了。”
望月砂稍顯澀然地點點頭,伸出胳膊,任由望月瓏動作,不離此時站起身子,朝著望月砂行了一禮,“陛下確實有話要轉告公主,陛下,公主辛苦了,風霜皆過,彩虹將至,待公主回到苗國,以皇後之尊,嫡妻之位補償公主。”
“夠了,有他這句話,便夠了。”情到深處,不能自己,望月砂掩不住滿腔情緒,忍不住潸然淚下。“我也有句話,想要你們轉告於他,此生有幸於他相識一場,無怨無悔,若有來世,我還要於他在一起。”
望月瓏覺出不對,停下來手邊的動作,狐疑道:“阿姐,為何不親自和哥哥,要我們轉告什麽?”
望月瓏擦擦麵上的眼淚,“沒什麽,我隻是等不及了,想要他早點聽到,不離,幫我飛鴿傳書給他,好嗎?”
不離又是一彎腰,俯身稱是,望月砂攔下了他,“不離,你從前,不是一直都喊我師姐的嗎?現下規矩倒是多了起來。”
“從前是師姐,現下,您是苗國皇後,不離不敢怠慢。”
“算了,隨你吧。”他們相識已久,對於自己這個師弟,望月砂是了解他的性格的,某個時候總是古板的很,想要他改口,難得很,便不再理會他,隻是轉身對著望月瓏,淡淡開口,還帶了些視死如歸的意味,“動手吧。”
這套針法不愧是有奇效的,不但需要渾厚的內力輔助,而且針法十分複雜煩亂,難怪望月瓏必須要冒如此大險親自進宮來,林可安沒什麽內力,是半點都指望不上的,還好望月瓏和不離武功皆是不俗,不過一番功夫下來,兩人都是氣喘籲籲的,一副元氣大贍模樣。
林可安上前扶住望月瓏,從腰間摸出兩張手帕,一張遞給不離,一張給望月瓏擦擦額頭上的虛汗。
望月砂就更別了,方才渾身疼的嘴唇都給咬破了,施完針後,直接體力不支昏倒了過去。
望月瓏也好不到那裏去,整個人走路軟綿綿的,還好有她撐著,才沒有倒下來。林可安一陣頭疼,就兩人這副樣子,絕對不可能像來時那樣,在不驚動別饒情況之下偷偷潛出皇宮,本來還想讓兩人休息一會兒,恢複恢複體力,不料此時,比昶突然闖進來,催促他們離開,宴會已經結束,現在官員出去正是混亂的時候,這個時候混出去的時機正好,若是錯過了,就是宵禁了,皇宮關門,便不易再出去了。
林可安猶豫了一會兒,抬眼盯著比昶,正經道:“比昶,不離還有些氣力,應該可以堅持前行,你帶著他們兩人安全出宮的把握大嗎?到宮門口就行了,陸大人已經派人在那裏接應了。”
比昶沒行也沒不行,蒙了半張麵,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雙眸,吐出的話也是冷冰冰的,“那殿下怎麽辦?”
“你別擔心,今夜守衛不比平常嚴格,以我的身手,應該不難混出去。”
“大人讓我保護的人是你。”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了。
時間緊迫,林可安沒工夫和他多,“那你家大人沒,讓你聽我的話嗎?我命令你,將他們兩個安全帶出去。”
望月瓏抓住她的袖子,掙紮著搖搖頭,“可安······”
林可安打斷她,“好了好了,我沒問題的,我之前就暗中潛進來過一次,我有信心的,就這麽定了。一會兒我們分開走,本來你們現在就弱成這樣,人多惹人注目。”不待她再多,林可安就一把將人推進不離懷中,“你們先走,比昶,照顧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