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她又在躲他
市立醫院。
病房的門一推開,言清樺便哭哭啼啼的衝進去,“寒!”
躺在病床上的顧昕寒,麵容透著病態的蒼白,讓他向來冷厲的眸子減少了幾分銳芒。
他渾身上下都纏著繃帶,可見受傷之重。
他略微沙啞的聲音,低低安撫哭得慘兮兮的佳人,“哭什麽?我還沒有死。”
“別胡說!你能平安回來,我已經很知足!”言清樺心疼的撫摸他的臉頰,癡戀的吻了一下,“傷口不疼了吧?”
“還可以忍受。”他淡淡勾唇,對她回以柔軟的笑容。
“是我不好,我以後不多嘴了!但凡有關你的事,我再也不會在外麵吐出一個字!”言清樺扇了自己的嘴巴兩下,鄭重其事的發誓。
跟左亦進門的初夏,聞言恨得牙癢癢。
若非親眼見到她在初家惡語相向,初夏差點兒相信她沒做錯事。
發現初夏的存在,言清樺頭也不回,假裝看不見。
初夏陷入難堪的境地,默默的走到外麵的走廊。
言清樺趴在床頭,對男人含情脈脈,“寒,那些歹徒說要留一個人的命在倉庫的,你怎麽還能安然離開?”
左亦走進來,微笑解釋,“顧總能把初小姐安排住在D市,當然是因為他對那裏了如指掌。那群人買炸彈,埋進地下,這麽大的事,如何能瞞天過海?”
“難怪你單槍匹馬的闖進去,也不害怕。”言清樺笑著笑著,又開始發怒,“那你這一身傷,又是怎麽回事?”
炸彈是假,四處埋伏了二十多個人,卻是真的。
顧昕寒孤身一人,自然吃虧重傷。
所幸左亦報警及時,他才幸免於難。
聽完左亦如此解釋,言清樺頓時如釋重負,“贖金你真的交出去了嗎?你如何能一下子籌備那麽多現金?”
“真的。”男人輕描淡寫。
顧氏談大生意,不是支票交易,便是轉賬。
顧昕寒壓迫合作的十幾個銀行短時間籌備現金,不點清楚金額就裝車走人。
那些銀行高層,自然知道事態異常,顧昕寒必然有苦衷。
他們在人民幣上做了手腳,能及時追蹤這些巨款的去向。
顧昕寒把現金當垃圾丟去垃圾場,讓偽裝成清潔工的歹徒取走。
從那一刻起,歹徒們便被警方盯上了。
那些錢,被及時追回,全部歹徒都落了網。
左亦又以顧昕寒的名字,重新存進各大銀行。
“製造這次綁架案的,是顧老爺以前某個競爭對手的孫子。他的殺害目標,一開始便是顧總。就算顧總不把自己留下來,他也不會讓人放您安然離開。”左亦沉聲冷笑。
顧昕寒淡淡睨著他,“犯罪證據確鑿了?能讓那個幕後策劃的人終身監禁?”
“能,阿榮還給他加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左亦冷酷點頭,“從他想殺死您開始,這人所做的一切已經罪不可赦。他的父親當年做生意失敗,就把火撒在顧老爺身上,殺您出氣,實在是喪心病狂。”
“你爹地這人,真是惹事不斷,差點害死你。”言清樺拿起手機,走向房門,“我去天台打給他,罵他一頓。”
她一踏出去,初夏便往對麵的空蕩病房躲。
看不到她的身影,初夏才慢吞吞走出來,繼續站在顧昕寒病房的門外,靜靜等待。
她要跟左亦一起離開。
她出來太匆忙,忘了帶家裏的鑰匙。
她需要左亦身上的那把萬能鑰匙,才能打開家門。
聽不到那個男人的病房裏,有任何聲音。
她無聊又不自在,低著頭觀察自己在地板上的倒影。
突然間——
“滾進來。”
冷漠的磁性男聲,並未點名道姓。
可是,初夏就是曉得顧昕寒在叫自己。
左亦見她不情不願進來的可憐蟲模樣,終於於心不忍,“顧總,您別吼她了。早上出了那樣的事,她比誰都害怕。”
她果然在瑟瑟發抖,對他那張冰山臉的恐懼,一向與生俱來。
他伸出纏滿紗布的手,緩緩移向她。
他要打她嗎?
她內心一慌,連連後退兩步。
男人的臉色,頓時難看得要殺人,“我讓你躲了?”
沒錯,她又在躲他。
在倉庫,她也是躲避著,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那次她下毒未遂,他離開之後,每天都開車經過她所住的別墅。
可她一見到車上的他,愣是渾身冷汗,毫不猶豫的關緊大門。
傭人們讓她開門,出去跟顧先生認錯。
她左耳進右耳出,毫不理會。
算起來,那天冷戰之後,她躲了他足足三個月。
她雙唇抿成密不透風的冷硬直線,嗓子凝上兩分沙啞,還有八分決然,“我要待在自己的家,我不要再回到D市那個鬼地方。”
“還有呢?”他陰晴不定,眼眸陰鬱而冷鷙。
“沒了。”她下意識回答。
“還不滾?”
他話音一落,初夏馬不停蹄的走出去。
生怕遲了一步,就會被他抓回去囚禁。
“你沒有車,我送你!”左亦追上她。
……
初家。
張氏兄弟見到久違的女人,簡直是又笑又哭。
“小夏,我哥都結婚生子,你才回A市!”張貴貴喜悅落淚,左手牽著未婚妻,右手抱著哥哥的胖兒子。
“恭喜你們了,都找到了人生當中的另一半。”初夏羨慕不已。
“你也快點找老公啊,生下女兒,剛好跟我們結為親家。”張喜喜比弟弟成熟,沒有哭,可是聲音卻開始發抖。
他也很激動。
女兒……
初夏不由自主的看著自己的肚子。
那裏,還是一馬平川,看不出孕育了一條可愛的小生命。
張氏兄弟隻當她低頭是因為害羞,慫恿著自己的老婆,給她介紹男朋友。
她強顏歡笑,婉拒了人家的好意。
四人寒暄了半天,張氏兄弟開著小貨車離去。
他們此次來初家,是為了歸還初夏曾經托付他們養育的大雞小雞。
將近兩年過去,大雞成了老雞,小雞也變成了爸爸媽媽。
初夏托付出去的是50隻雞,人家還回來的是100隻。
小黃和小紅,已經是曾祖母跟太姥姥,相當於人類的五旬老太太。
瞧見久違的初夏,它們瞬間回憶起自己青澀天真的童年時期。
想念她得緊,兩隻老家夥竟然眼淚汪汪。
初夏蹲下來,含淚抱住激動不已的它們,哽咽撫慰,“別哭了,我以後不會再拋棄你們。”
它們當年的小孫子小孫女,如今變成了爸爸媽媽,可還記得初夏。
小家夥們活蹦亂跳的對她嘰嘰喳喳,訴說張氏兄弟的慘絕人寰。
那兩個壞人類,真是太可怕了。
他們竟然做雞販子!
它們每天瑟瑟發抖的躲在張家的一畝三分地,看著他們將雞籠裏的同類揪出去,一刀割破人家的喉嚨!
好可怕!
它們剛才被那輛拉過無數死雞的貨車帶走,以為自己也要成為人類的盤中餐呢!
還好,那兩個喪心病狂的人類隻是送它們回來這裏。
它們生龍活虎的蹦跳著,對初夏絮絮叨叨,訴說自己的劫後餘生。
女人雖然聽不懂,卻不覺得吵。
這個家,又重新有了人氣。
“你們小聲一點兒,別吵到弟弟或者妹妹睡覺。”初夏輕柔的撫摸著肚皮,對它們軟言軟語。
從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開始,她的人生便開始燃起希望的火苗。
這把火,燒得她的心靈暖洋洋。
從今往後,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母性的光輝,圍繞著她,令她美不勝收。
小家夥們都看呆了,小主人笑起來的樣子好漂亮哦。
打掃了天台,初夏把它們安置好,才微笑解釋,“你們在家要乖乖的,我要出去一趟,買飼料和生活用品。”
出門在外,她不敢坐車了。
她走得小心翼翼,不讓任何車子有撞到自己肚子的機會。
她現在是一個準媽媽,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心肝寶貝。
……
初夏前往菜市場的途中,迎麵走來一對母女。
媽媽將近三十歲,女兒約摸五歲。
小女孩綁著兩條油亮的麻花辮,臉蛋兒非常可愛。
“寶寶冷不冷?”媽媽微笑低頭。
“不冷,媽咪累不累?妮妮給你捶背哦。”小姑娘甜笑著搖頭。
“真乖。等媽咪以後老得走不動了,你再帶女兒回來服侍我哦。”女人柔笑打趣她。
母女倆說說笑笑,漸行漸遠。
初夏觸景生情,期待的俯視自己毫無動靜的肚子,內心輕問,“你是女兒嗎?”
見證了總是跟自家媽咪作對的左願,初夏不想要兒子。
太調皮了,怎麽教都不聽。
“初夏!”左側十米處,忽而傳來一聲熟悉甜嫩的嬌喝。
初夏欣喜轉頭。
譚冉冉哈哈大笑著衝過來,“咱們剛剛和好,你就遠走高飛!還一走就是兩年,你是不是在躲我?”
她跑得太急,步伐不穩,頭差點撞到初夏的肚子上。
初夏心驚肉跳,白著臉快步躲開她,“我沒有躲你啊。”
這不是平日那個,會微笑迎接自己碰撞的小呆瓜。
她如此避諱,莫非……?
譚冉冉驚疑不定的目光,緊鎖她的肚子。
於是,女人如願見到初夏再度臉色大變。
“幾個月了?”譚冉冉貼著她的耳朵,問得壞笑連連。
既然瞞不住,初夏也沒臉在好友麵前撒謊,“三個月。”
“是誰的娃兒啊?都沒聽說你談戀愛過。”譚冉冉隨口一問,卻見她臉色慘淡又難堪。
“沈念安?”譚冉冉試探著,再度開口。
“怎麽可能?我兩年不見他了!”初夏怒聲反駁。
她情緒很不對勁,沒有開門見山坦言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隻能說明了,對方的身份讓她難以啟齒,不願提及。
譚冉冉心中一動,“顧……”
嘴巴隨即被一隻驚慌失措的白嫩小手捂住,證實了譚冉冉的荒誕猜想。
她用力扳開初夏,沒好氣的哼唧,“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提那個人的名字就是。”
初夏感激的點頭,“今天剛回來,我想去買生活用品。”
“我陪你,能幫你拎東西哦。”譚冉冉與她並肩而行。
知道她的往事不堪回首,譚冉冉體貼的不再逼她回答任何問題。
替初夏拎東西回家,忍了又忍的譚冉冉,八卦的大嘴巴再度開啟,“小夏,你知道自己懷的是男是女嗎?”
“不知道。”初夏想了想,小期待的彎唇淺笑,“不過,我希望是女兒。”
“女兒好哇,等她長大,我們兩人盯著她,看她交什麽樣的男朋友。替她層層把關,讓她嫁個高富帥。”譚冉冉露出老母親般的傻笑。
“要是我生的兒子呢?”初夏幻想起了充滿希望的將來。
“哼!那就不管他,敢調皮一下,你馬上狠狠的揍一頓,別讓他往熊孩子的歧途裏跳!”譚冉冉齜牙咧嘴,表情凶殘極了。
“性別都沒有弄清楚呢,咱們就在這裏自作多情。”初夏啞然失笑。
“誰自作多情了?你跟我來!”譚冉冉把她拉出門。
譚冉冉去的,赫然是離初家不遠的某家小醫院。
“譚冉冉,你要幹嘛?”初夏不願意進去,怕她逼自己打胎。
初夏的力氣不大,硬是被譚冉冉拽到了院長辦公室。
辦公椅上,坐著慈眉善目的白發老人,“冉冉,你帶朋友來看外公嗎?”
“不是啊,我親愛的院長大人。我朋友懷孕了,你不叫人偷偷給她驗胎兒是男是女,我今天就纏不讓你回家吃飯!”說到最後,譚冉冉表情異常的凶狠。
“兩個熊孩子,跟我來。”院長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