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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她死到臨頭了

  回了家的初夏,因為‘生病’,總算吃到傭人所做的熱飯熱菜。


  真難得的公主待遇,久違了嗬。


  她卻食不下咽,整晚心事重重。


  傭人們隻當她在吃藥,不習慣油膩的食物,便連夜給她熬了清淡的白菜稀粥。


  她不想吃,可肚子多了一個娃兒,她實在太餓了。


  黑暗的房間之中,她忍著落淚,心酸的吞完了一大碗粥。


  這一晚,她輾轉難眠,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
……

  婦科醫生大清早上班,又見到昨天那個鬱鬱寡歡的絕美女人,不禁怔了幾秒。


  聽明初夏的來意,醫生的心緒無法平複,對她聲色俱厲,“我昨天那樣勸過你,你居然還執意要打胎!”


  “這孩子,要不得。他/她爸爸不會娶我,我也不可能嫁給他。”女人淚眼淒惶。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最是我見猶憐。


  醫生看得都心軟了,聲音溫和幾分,試探一句,“他不娶你,是因為他有家室了?”


  “差不多。”


  他再過半年,就要跟言清樺結婚,可不就是有家室的人?


  醫生倒抽一口冷氣,恨鐵不成鋼的搖頭,“看你的病例卡寫明才23歲,正是花一樣的美麗年華。為什麽這樣想不開,去跟有婦之夫廝混?”


  她一言不發。


  “孩子的事,你告知他了沒有?”醫生最不想問這種話,卻又不得已為之。


  “不!不能告訴他!”初夏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以他的狠辣作風,知道她偷偷藏著他的種,這麽久才跟他坦白,指不定會給她安插什麽莫須有的罪名。


  她累了,先想遠離他,一個人躲起來舔傷口。


  他百密一疏,縱然有疏漏的時候。


  誰知道那天的嚴懲之後,他的某一顆種子在她的體內紮根。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不同情你。”醫生瞧不起她的懦弱,告訴她墮胎手術的相關事宜。


  初夏茫茫然出了醫院,心底一片淒涼。


  三月初的街頭,楊柳青青,隨風飄揚。


  本是春暖花開的適宜氣候,她整個人冷得瑟瑟發抖,不由得裹緊身上的黑色大衣。


  興許,她裹的身體,而是腹中那個見不得光的可憐孩兒。


  旁邊,一對小情侶相擁著走出來。


  兩人站在路邊等車。


  聽他們的談話,是女生懷了孕。


  男生的臉上一直掛著傻笑,絮絮叨叨說著要趕緊結婚。


  以後,她負責相夫教子,他會出去努力工作。


  女生依偎著他,甜笑著“嗯嗯嗯”。


  真好,這才是懷孕後該有的反應。


  初夏羨慕不已。


  傭人開車過來,初夏坐進去。


  “小姐,醫生怎麽說,你的腸胃病還沒有好?”這次陪初夏過來的,隻有這個傭人,負責接送她。


  她‘病’得臉色發青,走路都不穩,大家不需要時刻防備她逃跑。


  “不知是腸胃病,我還有了闌尾炎。”初夏拿出醫生剛才幫她做的假病例報告,遞給傭人看,“割闌尾炎的手術,安排在後天下午三點。到時候,你還得跟我過來醫院一趟。”


  “知道了。”傭人很不耐煩,將那片薄薄的紙張隨便一扔,扔出刮著冷風的窗外。


  這隨風飄蕩的豈止是那張紙?還有初夏如履薄冰的受傷之心。


  天寒地凍,凍住了她的活力與歡樂。


  車子忽然響起尖銳的刹車聲時,初夏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捂住自己看不出一絲端倪的平坦小腹。


  攔住她們這輛車的,是橫穿整條馬路的大卡車。


  車子跑下來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各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眾目睽睽之下擄走了初夏。


  傭人拳腳不差,卻雙拳難敵眾手。


  人群驚嚇躲遠的空曠街頭,傭人被打得一身傷,眼睜睜看著那輛大卡車開走。


  她記住了車牌號,立刻拿出手機報警。


  可警方查到的,卻是一個假的車牌。


  那輛卡車,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傭人深知闖了大禍,不該獨自帶初夏出來。


  她打給顧昕寒,牙齒打著寒戰,匯報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那頭的男人氣息平緩,聽完了,一聲不吭掛斷。


  主子沒有任何表示,這才是令人害怕的地方。


  傭人看到自己悲慘的未來。
……

  初夏又困又餓,雙腳被繩索綁住,眼睛倒是沒有被蒙住。


  她看清了所在的地方,是一間放著無數特產幹貨的巨大倉庫。


  倉庫的大門緊鎖著,兩個戴著口罩跟墨鏡的男人,坐在門板後邊的椅子上,冷眼瞧著她。


  “喲!這娘們兒在瞪咱們!”其中一人嗓音猶如破鑼,咧嘴大笑。


  另一人頓時氣急敗壞,粗狂的聲音朝她嚷嚷,“媽地!死丫頭再瞪一眼試試,信不信老子當場收拾你?!”


  初夏身子一凜,當即低下頭。


  “你別胡來。”破鑼嗓子的男人,冷冷提醒同伴,“誰家裏還沒有無辜柔弱的女人?咱們隻求財,不欺辱人家。”


  “不過,老三,說真的,這妞兒真漂亮,跟剛才那個有得一拚。”粗狂男聲邪惡的嘿嘿低笑。


  剛才哪個?這裏還有第二個女人?

  初夏裝作漫不經心,豎起耳朵傾聽。


  “能讓顧昕寒看上的,會是庸俗之輩?”


  初夏低垂的瞳眸,登時迸發出萬丈恨意。


  原來是因為那個男人,自己才遭受如此橫禍!

  粗狂男聲色眯眯盯著她,“小美人,這樣就沉不住氣了?還有更加驚喜的好消息,在等著你呢。”


  他話音一落,便將初夏麵前的一排空貨架推開。


  倒在貨架那邊的言清樺,被他拿冷水潑醒。


  言清樺被五花大綁,四肢無法動彈,比初夏還狼狽。


  “是你?”


  “你怎麽也在這裏?”


  女人跟初夏驚訝的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


  這兩個擄她們過來的歹徒,開始鼓掌大笑。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破鑼嗓子笑得都快岔氣了。


  “兩個都是他的枕邊人,你們說,他會保哪一個?”粗狂男聲惡劣的問她們。


  “你們的雇主,竟然要這樣為難寒?”言清樺吃驚又恐懼,擔憂的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初夏。


  後者根本不用想,也知道顧昕寒隻會保住言清樺。


  畢竟,她才是他最愛的女人。


  “是啊,兩位美女請安靜,我要開始我的表演了。”破鑼男聲壞笑著,用言清樺手機打給了那個男人。


  電話三秒就被接通,極具共鳴的磁性男聲,傳出了揚聲器,“清樺,什麽事?”


  破鑼嗓音得意洋洋,“顧先生,聽好了,我沒空跟你廢話。你的兩個女人都在我們的手上,想讓人平安無事,準備好五億現金……”


  “兩個?我什麽時候腳踏兩隻船,自己都不知道?”男人冷冽打斷他的話。


  “別裝蒜了,一個是你的初戀情人言清樺,你們天天在一起,不知道有多恩愛。另一個是你金屋藏嬌在D市的小金絲雀,認識她五年,藏了兩年,不是你的心頭肉?”粗狂男聲不耐煩的奪過手機,丟出談判條件,“五億,隻能保一人。哪怕你給的錢再多,另一個人也不能活。”


  “既然恩愛,當然是保愛我的那個。”男人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


  他字字如冰,初夏整個人被凍住。


  知道結果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她的心還是疼得厲害。


  心痛,身子更痛。


  肚子裏的小家夥感受到她的悲傷情緒,不安分的鬧騰起來。


  可憐的孩子,也知道爸爸不要自己的媽媽了。


  “寒!我們不可以這樣對初小姐見死不救!”言清樺焦急的大喊。


  緊接著,她的嘴巴就被人拿膠布封住了,並將她打暈。


  粗狂男聲避免通話時間太久,會被查出具體位置,馬上掛斷。


  他掛了之後,顧昕寒又打過來。


  他用了半分鍾,就說明交贖金的刁鑽方式,以及倉庫這邊的地點。


  通話再度終止,初夏幾乎昏了過去。


  她死到臨頭了……

  她幻想過無數個孤獨死亡的場景,卻沒想過是被人殺害於此。


  歹徒們給了顧昕寒二十分鍾的期限。


  意味著,他馬上就會過來。


  他一旦出現,就是初夏生命終止的淒慘時刻。


  生命的盡頭,她的腦子走馬觀花一般,湧過不計其數的往事畫麵。


  有她剛念幼稚園的天真一刻.……

  有她得到第一朵小紅花的傻笑一刻.……

  有她升上初中,報道那天摔倒,被沈念安扶起的感激一刻.……

  更多的,則是跟顧昕寒的點點滴滴。


  這短暫的思緒回放之中,她不得不承認,認識他,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這個錯誤,直到愛上他,以她的性命終止……

  她淚如雨下,懊悔的小聲啜泣。


  哭了好久,她都不敢哭出聲。


  她這樣小心翼翼,如此低聲下氣,是活在別人眼色下才有的卑微狀態。


  破鑼男聲天生憐香惜玉,蹲在她麵前安慰一番,“別怪哥哥們狠心啊,我們也是收錢辦事。怪就怪你是顧昕寒的女人,雇主注定讓他二選一,痛苦懊悔一生。”


  孩子又開始在肚子裏鬧騰,初夏如遭雷擊。


  她惶然懇求,“大哥,我肚子好餓,能不能讓我吃一碗飯?”


  她即將一屍兩命,不想讓孩子變成餓死鬼。


  她要他/她溫飽的去閻羅王那裏,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再跟著她這樣的壞母親受罪。


  她這個要求不難,破鑼男聲走到牆角,拿出一盒便當給她。


  “謝謝.……謝謝……”她一邊流淚感激,一邊哽咽著扒飯。


  她吃得就跟即將槍斃的死刑犯,身上那股哀傷絕望,生生感染了這兩個大漢。


  粗狂男聲一言不發,又去牆角拿來一盒便當,讓她繼續吞咽。


  她穿著阿婆款式的粗布衣裳,腳上的黑色帆布鞋洗得發白起球,身上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


  對比燙著精致卷發,渾身珠光寶氣的言清樺,她比街邊的乞丐還不如。


  都說顧昕寒對女人出手闊綽,對她卻這麽摳門,可見她多麽不得寵。


  兩個大漢心裏對她惋惜。


  下輩子,希望她別再生得這樣美麗,以免惹上不能愛的男人。


  兩盒香氣撲鼻的飯菜吃完了,初夏的肚子被撐得圓滾滾。


  她凝視了一秒自己變得安靜的肚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


  如果,能生下他/她,初夏可以保證,自己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可惜,哪兒來的如果?

  自從遇上那個男人,這一切錯了,就是錯了。
……

  當言清樺再次被大漢們拿冷水潑醒,初夏就知道顧昕寒已經來了。


  果然,下一刻倉庫的鐵門“吱呀”開啟。


  男人雙手空空如也,贖金已經拿去約定的別處寒好。


  進來之後,他舉起雙手,讓大漢們檢查全身。


  確認他沒有帶武器以及監控設備,大漢們對他放行。


  “顧先生,這裏被我們的兄弟監控著,地下埋了炸彈,你可別使詐。”破鑼男聲笑著警告。


  他們如此防備,難怪有恃無恐。


  初夏想到自己腳下踩著炸彈,登時頭皮發麻。


  他走到哭哭啼啼的言清樺麵前,氣勢如虹,給她鬆綁。


  “寒!快救初小姐,別把她丟在這裏!”言清樺嘴上的膠布一被他撕開,便是一通關切呐喊。


  “言小姐,謝謝你的好意。”初夏輕聲感激,瞧也不瞧對自己不理不睬的男人。


  她都死到臨頭了,他還這麽淡漠。


  “走。”指向大門,顧昕寒說出一個字。


  “你別丟下初小姐啊。”言清樺一邊勸著,一邊起身。


  言清樺剛剛轉身,凝眉沉目的男人忽而對她狂吼,“你去哪裏?”


  “寒,你不是叫我先走一步嗎?”言清樺愕然看著他。


  他伸手一指心如死灰的初夏,“帶上她,你再走!”


  後者驚愕,言清樺也是大驚失色,“什麽?”


  她強顏歡笑,仿佛聽到了很不可思議的荒唐之事。


  “你弄出這麽多幺蛾子,不就是為了讓我有所表示,最後選擇誰?現在,我自己留下等死!行不行?”


  他憤怒的一聲厲吼,敲擊得初夏的耳膜嗡嗡作響。淚眼模糊的她,看不清他此刻的具體麵貌。


  可是,他卻把生還的機會留給她,替她受死.……

  言清樺也哭,臉龐狼狽,嗚嗚咽咽,“你怎麽會這樣想我?我也是受害者,這一切並非我主導的。”


  “我知道你不是幕後黑手,可你把她的住處泄露給別人,讓別人跟蹤她,伺機抓了她!你敢說,這事你做得很對?”顧昕寒突然變得很鎮定,淡笑如武器,將言清樺千刀萬剮。


  她微抖的身軀開始僵硬,眼中有奇怪的光芒飄過。


  迎上初夏難以置信的憤怒目光,她平靜的解釋,“我不是故意泄露的。我來D市玩,本想住在那間房子裏。可有人守在那裏,我以為是你的朋友。我就在昨晚的酒吧聚會上,隨口提了一句這事……”


  破鑼男聲不讓她說完,把她跟初夏趕出倉庫。


  “既然能活,就快點走。”他捏住初夏肩膀的右手加重了幾分力度,分明在這麽提醒她。


  倉庫之外,是一大片一望無垠的草原,左亦的車停在不遠處。


  “寒!寒還在裏邊,我們不能丟下他!”言清樺拍著倉庫關得緊實的鐵門,嚎啕大哭。


  “別說了,免得等一下大家都走不了。”左亦將她們拉上車,飛快的行駛離去。


  言清樺一直哭,初夏始終在發呆。


  她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


  最好的結局,不應該是他跟言清樺攜手而去,把她丟在倉庫受死?
……

  離開倉庫五個小時之後,初夏被左亦送回了A市。


  站在冰冷空蕩蕩的家中,她感覺恍如隔世。


  室內見不到一絲灰塵,可見經常有人過來打掃。


  初夏凝視著熟悉又陌生的家具環境,目光一點點的往上流連,最後定格在二樓。


  邁進自己的閨房,她還能聞到淡淡的桂花清香。


  她家的洗滌用品,全是桂花香型的,她最愛這個味道。


  坐到軟綿綿的小床上,她覺得什麽都沒有變。


  卻又感覺,一切都變了。


  想到那個男人,初夏的心,驀然難受了起來。


  關鍵時刻,他舍棄自己,保全了她.……

  她蹲下來,頭埋進粉色碎花的被窩裏,無聲落淚。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


  他現在怎麽樣了?真的死了嗎?


  越想心越痛.……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急促的腳步聲,在她的房門響起。


  言清樺走進來,幽幽的問,“為什麽留下來等死的不是你?”


  她笑容純美,說話惡毒。


  是了,這才是真實的她。


  連初夏都被她騙了,以為她真是一朵純潔的白蓮花。


  初夏擦拭眼淚,指著門口,對她心平氣和,“這是我家,請你馬上滾。”


  “不!滾的應該是你!”女人絕美的麵容驟然扭曲,粗魯的抓住她的右手,強行把她往外邊扯,“你跟我去D市,把寒換回來!他不能死,該死的是你,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第三者!”


  左亦及時跑進來,分開兩人,“別吵了,顧總現在受了重傷,躺在醫院裏!”


  “哪家醫院?嚴不嚴重?”言清樺淒厲大吼。


  “市立醫院。”女人往外邊衝。


  “你也跟我去看他。”左亦牽著臉色複雜的初夏,不給她回避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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