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壞得無可救藥
初夏的低落情緒，顧昕寒隻當是源於即將回家的關係。
多說無益，隻會讓她平添煩惱，他索性不開口。
在她看來，這位長輩因為能把她這個包袱丟掉，幹脆不願意理她了吧？
心情低到了穀底，初夏泫然欲泣，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無法忍受這車內的沉默氣氛，她打開關了一天一夜的手機。
係統短信提示，3個未接來電是沈念安的，7個來自譚冉冉，上百個皆是秦茵打來的。
她眼眶濕潤，捂著酸痛的嘴巴，泣不成聲。
男人回頭看過來一眼，心想，他果然在這孩子的心中，還是比不上那個蠢女人。
車子在初家一百米處停下，顧昕寒給初夏開了車門。
她沒心思道別，奮力朝家門口跑去。
大門敞開的客廳裏，鴉雀無聲。
當初夏看到朝思暮想的秦茵時，她的飽嗝停止了，心跳反而加速。
她怯弱了，沉重的腳步鎖在門檻外麵，她無法移動一下。
被沈文聰暗示女兒即將回家，秦茵早上七點就坐到了現在。
冷不丁的抬眸，女兒就在自己的麵前。
哭了一天一夜的女人，那雙紅得讓人心疼的美麗大眼，已經流不出淚水。
她隻是空洞洞的，一眨不眨的瞅著初夏，仿佛眨一下雙眸，女兒就會消失不見。
秦茵貪婪的視線，在女兒的身上來回掃視。
她觀察得很仔細，這孩子容光煥發，肚子吃了太多，圓鼓鼓的。
她在別的男人家裏，吃得飽，睡得好。
而自己呢？
寢食難安，擔心她擔心得都要瘋了！
初夏要哭不哭的幹澀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盯著秦茵。
她瘦了.……
寬大的白色連衣裙，露出又細又長的四肢，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
才一天不見，她的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露出青一片紅一片的憔悴色澤。
她那張讓人妒忌的絕美瓜子臉，又白了幾倍，卻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慘白。
她.……因為獨自一人在家，所以都沒有好好吃飯嗎？
初夏心疼得不行，好想抱一抱頭發油膩、披頭散發的她。
可是——
哼！初夏可沒有忘記那無情的一巴掌，不會輕易的原諒她。
遠處，顧昕寒拿望遠鏡瞧了好久這邊。
這對母女十分沉得住氣的幼稚互動，讓男人眉峰緊皺。
誰說兔子乖巧不記仇？
她發起火來，不動聲色，單單板著一張臉，半天不說話，能把人氣得要死。
俊酷的薄唇似有似無的勾著，顧先生心裏在想，以後得罪誰，也不能惹毛了這個小祖宗。
丈母娘一個巴掌，她都能記仇到現在，輕易不肯理人。
……
長時間的幹站在門外，也不切實際。
故而，初夏進了家門。
她慢吞吞的踱步，目光小心翼翼尾隨她的秦茵，始終形影不離。
她去了餐桌，女人望眼欲穿的眼神也隨著飄過去。
在母親這股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初夏有一種落荒而逃的別扭感。
發現她要上樓，秦茵唰地站起身。
這一驚一乍，就令初夏不忍心躲開她了。
初夏倚著樓梯口，低頭玩著自己的書包背帶。
米白色的彈性背帶，被她拉開，又鬆手，背帶彈了回去。
周而複始，她重複了這樣的無聊動作良久。
她是性格懦弱，可倘若生氣起來，也是能夠很久不理對方的。
她側對著秦茵，清瘦精致的左臉，可以看到線條如行雲流水的嬌俏下巴。
秀挺的鼻梁微微圓潤，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瞅著別人，就像是會說話似的，不知道有多麽的討長輩喜歡。
察覺到秦茵盯著自己的臉龐，少女不薄不厚的漂亮丹唇，抿出了一抹不悅的雪白之色。
秦茵頓時草木皆兵，又怕她突然跑出家門。
女人飛奔過來，由後抱住了她。
背脊深深的僵硬繃直，初夏麻木著一張毫無笑意的小臉，一聲不吭。
身後的女人，身體卻開始顫抖得厲害。
她哭出聲，狼狽盡顯，“對不起……”
一句道歉，仿佛巨山砸在初夏的身上，心裏的那堵防範貼牆頃刻間倒塌，隻剩下支離破碎的廢墟。
“嗚嗚.……”少女也忍不住哭，她哇哇的哭聲淒厲而委屈，迅速回頭，反抱住渾身發抖的秦茵，“壞媽咪，臭媽咪……罵我，還打我……”
“對不起，都是媽咪的不好，是我的錯.……”巨大的欣喜灌滿身心，喜不自勝的秦茵很感謝上天。
她要跪下來道歉，請求女兒的原諒。
初夏嚇了一大跳，眼疾手快的製止了她，“你別這樣。要說下跪，隻有孩子給父母下跪的份兒。等我嫁人的那一天，再跟丈夫給你下跪倒茶。”
丈夫……
女兒一語驚起千層浪，秦茵驚心動魄。
那個男人.……
不！她好端端的夏夏，她清白純潔的女兒，不可以嫁給那種花心濫情的男人。
二婚不可恥，可恥的是嫁錯人，一輩子不能翻身，遭受別人的白眼嘲笑。
她的婚姻已經沒有，她不希望女兒的後半生也不幸福。
秦茵的內心翻起驚濤駭浪，表麵卻再也不敢有所顯露。
為了不讓女兒起疑，她甚至不敢問這孩子，昨天去了哪裏過夜。
“媽咪。”初夏把她拉到沙發上坐著，臉上浮現久違的真摯笑容，“我昨晚其實是去了酒店過夜，你怎麽不問呢？”
“我還用問？你都已經跟我坦白了啊。”秦茵的心中一陣咯噔，不願意揭破孩子的謊言。
這丫頭，已經能做到臉不紅氣不喘的隨時撒謊。
她的心裏，縱然再有怒氣，也不能想發怒就發怒了。
母女倆的情感裂縫好不容易修補完好，她不可以再橫生枝節。
“昨晚睡得好嗎？以前出門在外，你都要我陪你睡的。”
“還好啊。剛開始，一個人躺著，我確實會胡思亂想，怕你在家不開心。可是到了半夜，困意來了，我就能夠進入夢鄉。”初夏微笑點頭。
她昨晚一個人睡的？
那個男人，逮著千載難逢的機會，還能那麽好心的放過她？
秦茵半信半疑。
秦茵的陷阱，挖得很婉轉，“夏夏，我昨晚一直擔心你，都沒有洗澡。你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也沒有洗澡。對不對？”
初夏不假思索的點頭，“是啊，那咱們一起洗吧。”
初夏知道北方有澡堂，幾十個女人一起洗澡，也沒有什麽的。
更何況，她們還是母女。
怕什麽呢？
初夏浴室裏的浴缸夠大，可以容納母女兩人。
初夏剝落身上所有束縛的時候，秦茵盯得很緊。
女兒從頭到尾，都沒有異樣。
做過某種劇烈運動的話，不可能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也許，他們當時沒有親吻？
秦茵心中的可怕念頭一生起，試探自然又要開始，“寶寶啊，我不喜歡淺色的拖鞋，你跑到我的臥室，給我拿深色的拖鞋過來。”
“你好挑剔哦，隻是拿來洗澡用的鞋子，這麽講究幹嘛？”初夏笑眯眯的嫌棄著，還是圍上了浴巾，快步跑出來幫母親拿拖鞋。
她的步伐輕如小鳥，一絲不適都沒有。
秦茵總算放了心，確定她跟那個男人昨晚沒有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洗完了澡，初夏點外賣給母親吃。
陪著她說話，看電視，母女倆有聊不完的話題。
氣氛和樂融融。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直到——
“媽咪，我現在退了學，你真的要把我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國外念書嗎？”
初夏滿眼的難受，輕輕搖晃女人的雙手，表示對A市依依不舍。
秦茵的心，揪得很緊，呼吸艱難了幾秒鍾之後，她還是做了妥協，“不去了，你還是留在A市。我下午帶你回七中，跟校長求情，讓你複學。”
“耶！”高興壞了的少女，歡呼著在屋子裏蹦蹦跳跳。
“哈哈哈！初太太，我好愛好愛你！”跑回來的她，給了秦茵一個重重的愛心之吻。
“寶寶，我也愛你。”秦茵微微一笑，順勢親了她翹挺的鼻尖一下。
“我給冉冉和張家小哥哥們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再也不走了。”初夏趴到沙發上，興致勃勃的掏出了手機。
秦茵憐愛的看了女兒一眼，笑著上樓。
秦茵對女兒讓步，因為她有了新的打算。
初氏已經沒有了，她如今隻剩下賣公司和工廠得來的五千萬，還有這個寶貝女兒。
她有的是時間，每天接送女兒上學，放學。
她要一刻不停歇的守著這個心肝寶貝，不讓初夏再誤入歧途。
那個男人還要一點臉，不敢把對她女兒的覬覦擺到明麵上。
隻要她寸步不離的守著女兒，這男人是沒法在她的麵前搶走初夏。
至於那些跟顧氏簽下的訂單合同，還有銀行的貸款……
雖然她無力解決，可是沈念安央求沈文聰替她出頭了。
銀行賣了一個人情給他，不收秦茵的罰款。
至於顧氏，那個男人什麽也沒有說，當著沈文聰的麵，撕了全部的合同。
這樣的結局，其實最好不過。
雖然少賺了很多錢，可是秦茵保住了女兒。
她現在要去初夏的浴室裏，拿兩人剛換下來的衣服洗。
經過沒有關嚴實的衣櫃那兒，秦茵被一個爬進去的蟑螂吸引。
蟑螂的體味很不好聞，秦茵怕它爬來爬去，會弄髒女兒的衣服。
她索性將櫃門全部打開，打算找出那隻躲進衣服堆裏的大膽蟑螂。
小小的櫃子，隻掛了五條收腰的連衣裙，五條小腳褲、七件上衣。
秦茵賞心悅目的瞧著。
這些都是女兒上個月買的新衣服，品味比起以前好了不少。
雖然沒有標簽，不是什麽名牌，可是很能凸顯她的身材跟氣質。
秦茵很欣慰。
她的心肝寶貝稍微一打扮，也是能夠明豔動人，美麗大方的。
一件件衣服撥開，用力的拍打著，秦茵都不見那隻藏匿起來的壞蟑螂。
但是，角落裏的一個巨大袋子，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夏夏買的什麽？
她怎麽沒見過這個一米長的大袋子？
秦茵平常不過問女兒的消費情況，買什麽回家的。
可是，今天她的心忽然很不安。
那個漆黑的蛇皮袋，猶如黑夜裏的詭異魅影，讓人害怕，又想近距離偷窺。
於是，她打開了袋子。
因而，她看到了三隻羊脂玉手鐲、五條翡翠項鏈，五隻鑽石戒指。
老天！
女兒鬼鬼祟祟的藏起來，還放在黑暗的角落裏，讓它們見不得光。
這個原因，固然是它們太高貴了！
初夏怕被別人偷竊，或者是不希望讓母親看到！
好不容易對女兒積聚起來的信任，蕩然無存。
秦茵悲憤交加，去拿了一把鋒利的小刀過來。
真正的玉石跟鑽石，不怕劃刮。
不管秦茵怎麽劃，這些首飾始終完好無損！
女人手腳，發抖得幾乎站不住。
蛇皮袋裏，還有一個龐大的黑色塑料袋。
秦茵也把它打開了。
裏邊是裝著十幾件樣式跟做工，都是頂級一流的衣物。
5條及膝連衣裙、3件短袖襯衫、7條九分小腳褲。
老天！
女人大受打擊的身心，再次搖搖欲墜。
這些衣服，她有幸全部見過。
上周，秦茵出差去D市。
一個去顧氏談生意的外國名媛，穿的衣服和裙子，跟她此刻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位名媛很看不起秦茵的寒酸衣著，兩人一旦在顧氏分部大廈碰到，她就特意用生硬的中文說自己衣服的價格。
最便宜的兩萬，最貴的多達二十萬，可遇不可求的限量版。
秦茵當時聽了，羨慕不已。
如今回憶起來，她駭然如見了鬼！
她的女兒啊！真的是壞得無可救藥了！
她跟初越在衣食住行上，都沒有虐待過初夏的。
為什麽.……不止數千萬的禮物，初夏也能收得心安理得？
怕自己看到了不高興，她還懂得耍心機的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