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夢裏的事情也能當真？
串親戚最重要的是什麽？
當然是帶禮品啊。
許奶奶自己沒有錢，心裏正盤算著怎麽買禮品，她想先賒下來，又擔心小賣店不給她這個老太婆賒賬。
正為難著，聽見葉子衿說出這話，她能不高興嗎？
“你開車吧，去小賣店自然是買東西。”葉子衿說。
郭子睿調轉車頭，將車開向村東頭的小賣店。
見葉子衿下車。
郭子睿也要下車跑過來：“買什麽，我幫你買。”
“也沒什麽，女孩子用的東西，你在車上看著許奶奶吧。”
說這話，無非是不想不想讓郭子睿付賬。
可郭子睿卻黏得更緊了：“我知道，是老朋友來了。”
如同很體貼的男朋友似的，他推著葉子衿打開車門讓葉子衿坐進去：“你去車裏休息，我給你買。”
葉子衿卻關上了車門，如泉水一般靈動的眼睛很嚴肅地盯著郭子睿：“郭老師一定懂得‘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我想，我們的關係還沒到要你給我買東西的那種程度，而且也不可能到那種程度，當然，並不是說郭老師您不好不優秀，而是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們已經訂婚了。”
都說容貌是女孩子隱形的財富。
但葉子衿並不覺得。
過分的美麗給她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或許，這些麻煩在其她女孩子看來，很可能是好處，她們會覺得美麗是她們的優勢，因為容貌的美麗，會讓他人主動向她們示好，會讓她們獲得很多物質和金錢。
而葉子衿卻認為不是自己親手掙得的錢買的東西都是不該得的，遲早都要還回去的。
所以，她從來不平白無故地接受他人的一絲一毫。
突然間，郭子睿有些悵惘。
難道自己查錯了？
這個女孩子根本不是那個人的女兒？
她的血管裏沒有貪婪的血液。
“對不起，冒犯了。”郭子睿很紳士地向葉子衿道歉。
“沒事。”葉子衿也顯得大度。
然後，她給了郭子睿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快步走進小賣店。
她買了很多東西：餅幹、罐頭、白糖、紅糖、冰糖，茶葉……這些都是農村人素常用來送親友的實惠禮品。
禮多人不怪，看見葉子衿從小賣店出來，拎著沉甸甸的兩大包東西，身後還跟著小賣店的老板娘，也是沉甸甸的兩包東西，許奶奶高興得不得了。
小賣店的老板娘幫著葉子衿把東西放進車裏，笑著問：“去哪裏啊，買這麽多東西。”
許奶奶樂嗬嗬地說：“十幾年沒回娘家了，我今兒浪娘家去。”
“好啊，不能總讓小媳婦浪娘家，老婆婆也該回娘家浪。”老板娘笑著瞟了一眼駕駛位的郭子睿，原本想打個招呼，見他一臉冷峻，也沒敢吭聲，回去了。
葉子衿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拿出來讓許奶奶過目：“奶奶，您看還缺什麽，我再去買。”
“不缺了，很齊全。”許奶奶不住地點頭。
葉子衿微微一笑，對駕駛位沉默不語的郭子睿說：“郭老師，東西太多了，這兒放不下，麻煩幫忙把這些放後備箱吧。”
這麽說，無非是想緩和下氣氛。
因為葉子衿也發現了郭子睿冷峻的臉色。
難道自己剛才的話讓他生氣了？葉子衿想。
總不能讓他板著臉帶著許奶奶去逛親戚啊。
“對不起，我剛才說的話可能有些過分，你別放在心上。”她柔聲道歉。
郭子睿笑了：“說什麽呢，我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嗎？我剛才隻是想起了別的事情。”
他的笑容很暖。
他幫著葉子衿整理了那些東西，多餘的放在了後備箱。
葉子衿鬆了一口氣，心裏著實讚歎郭子睿的涵養。
“子衿啊，錢先欠著，等他們回來了，我再給你。”許奶奶說。
“沒事，又不值多少錢。”葉子衿很輕鬆地說著。
事實上，她從來沒有這麽花過錢。
若是給自己買這麽多東西，必然是舍不得的。
但她心裏還是很情願的。
老人多少年都沒有走過親戚家，不能太寒磣了。
她要讓許奶奶高高興興風風光光的。
她不能讓許奶奶有遺憾。
錢嘛，她總會掙來的。
不能看得太重。
“瞎說，怎麽不值多少錢，這罐頭，我聽人說一瓶就要五塊錢呢，你買了這麽多。”許奶奶雖然責備著，臉上卻洋溢這笑容。
“好了，小郭老師，咱們走吧，先去趙莊。”許奶奶歡樂得像個孩子。
汽車開向了通往趙莊的山路。
郭子睿打開了車載音樂，都是很好聽的曲子。
許奶奶不禁感歎：“現在的年輕人可真幸福。”
她滔滔不絕地講她年輕的時候的苦日子。
說那時候回娘家就是騎毛驢……
趙莊原本就不遠，車慢慢地開著，許奶奶自傳式的評書正講到一半，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個大概有十幾戶人家的村落。
一眼看見那小小的村莊。
許奶奶停止了說書，她的手開始顫動，嘴唇也微微哆嗦，眼裏似乎有淚花在閃。
“也不知能不能見上最後一麵。”許奶奶喃喃地自語著。
“怎麽了，奶奶？”葉子衿詫異地問。
許奶奶說：“我兄弟他怕是不行了，我夢裏夢見好幾次了。”
夢裏的事情也能當真？葉子衿心中訝異，卻沒有說什麽。
按照許奶奶的指示，郭子睿將車停在了一所破舊的院子外。
不得不說，老人的預感是神奇的。
在陳舊腐朽的堂屋裏，許奶奶見到了她七十多歲的弟弟。
她的弟弟果然病了，早已病得起不了床。
看到姐姐，弟弟老淚縱橫：“姐姐……”
他掙紮著想起來，卻沒能起來。
葉子衿想扶一把，想了一下又放棄了。
許奶奶用變了形的手撫摸著弟弟的手，喃喃地說：“我就想著你這麽長時間咋不看我去，知道你是病了。”
姐弟倆都無聲地掉眼淚。
葉子衿在一邊也難受不已。
他們進入老人的屋子裏的時候，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老人就在炕上那麽躺著，屋子裏黑乎乎的。
她不明白，老人病得這麽嚴重，身邊怎麽連一個照看的人都沒有？
郭子睿更不明白，問葉子衿：“他沒有老伴和兒孫嗎？”
“老伴可能是過世了，兒孫嘛，不太清楚。”葉子衿答。
哭了一會兒，許奶奶似乎想起了什麽，讓葉子衿把吃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給弟弟看，問他想吃什麽。
老人看到了罐頭，眼裏閃過一絲光亮：“多少天了，嗓子裏幹得冒煙，想喝點冰冰涼涼甜甜的罐頭水，想了好幾天了……”
許奶奶含著眼淚說不出話。
葉子衿拿出一瓶黃桃罐頭想要打開，卻擰不開，冰涼的玻璃瓶冷到了心窩。
一隻溫暖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我來。”郭子睿將她手中的罐頭瓶接過去很輕鬆地就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