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差點被烙熟了！
但這個時候，葉子衿心裏想的更多的是她的來處。
隻有知道了自己是從哪裏來的，才可以確定自己往哪裏走。
張大媽又說了很多話，盡管已經十分困倦了，但葉子衿還是靜靜地傾聽著張大媽說話，時不時地附和幾句。
她感受得到張大媽的孤寂：丈夫和兒子在外打工要到過年才回來，女兒張花花在鎮上念書。
幾年來，張大媽就是這麽一個人過的，偶爾有個人陪，難免會說很多話。
她很體諒張大媽的這份心情。
張大媽說到了深夜才收拾了針線，對葉子衿說：“早點睡吧。”
林瓔珞早已像個孩子似的睡熟。
節約慣了的張大媽的屋子裏沒有火爐，炕雖然很熱，但屋子裏很冷，陪著張大媽出去上了廁所，葉子衿和衣躺在了林瓔珞身邊。
而張大媽家的火炕，隻有靠炕洞的地方是熱的。
張大媽堅持讓葉子衿和林瓔珞睡在熱處，但被葉子衿拒絕了，她笑著跟張大媽說：“我是年輕人，身上有火氣，不怕冷的。”
然而，半夜的時候，葉子衿還是被凍醒了，她將自己的羽絨服蓋在林瓔珞的被子上。
天冷了，窮人的日子不好挨啊。
她的耳畔響起了爺爺的這句話。
而葉家灣的窮人，還很多，幾乎大多數人家都像張大媽家一樣，冷天不敢生爐子，怕費煤，柴倒是有，又怕柴的火煙大，把新蓋的房子熏黑。
什麽時候，山裏的人能不這麽窮呢？
憂國憂民了一陣子的葉子衿，忽然又擔心起慕易曦來，擔心他在王婆家也受凍。
王婆家的日子比張大媽家還要艱難。
左思右想，葉子衿就沒了睡意，直到張大媽家的雞叫了頭遍才迷糊睡著。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清晨的太陽已經照進了窗戶。
屋子裏飄散著煎餅和雞蛋湯的香味。
山裏人好客。
家裏來客人的時候，女主人一般都會早早起來燒洗臉水做早餐。
張大媽也不例外，她已經做好了早餐，並且已經在照顧林瓔珞吃早餐了。
葉子衿迅速地起床疊被，張大媽倒像是寵女兒似的說：“沒睡醒再睡一會兒，你夜來睡得太遲了。”
“聞到煎餅的香味睡不著了。”葉子衿一邊疊被子一邊說。
張大媽給壞了一半邊的塑料臉盆裏倒了洗臉水，傾斜地支在牆角，笑著說：“那趕緊洗臉，我這兒都準備好了,還炒了了你愛吃的酸菜土豆絲。”
葉子衿蹲下來，手伸進缺了半邊的塑料盆裏小心翼翼地撩水洗臉，生怕把塑料盆弄倒。
洗好了臉，她剛站起身，張大媽就遞毛巾給她，毛巾很舊了，都有了幾處破洞。
葉子衿用破了洞的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毛巾擦了臉，張大媽又遞給她一瓶潤膚霜。
這種潤膚霜，莊裏人叫它“棒棒油”，用塑料紙包著，有食指那麽長，一塊錢能買四根，買來之後去掉塑料紙，隨便找個小瓶子裝進去就可以了。
葉子衿之前一直用這個當潤膚霜的，自從上了大學，才換成了一塊錢一袋的蛇油膏。
她用手指剜了一點抹在了臉上，瞬間，鏡子裏的自己的臉就油光閃電的。
看著自己油光滿麵的臉，她下意識地想起慕易曦，想要擦掉，生怕慕易曦看到了嫌棄，但轉念一想，如果他因為自己難看就嫌棄，那自己幹嘛討這麽淺薄的人的好？索性不管了，伸手就拿了衣服往出走：“嬸兒，我先去給葉叔叔和葉阿姨做早餐，他們剛來，可能還不會做飯。”
張大媽說：“不用你做，我這兒都做好了,。”
說著，掀開大鍋蓋，裏麵整整齊齊一厚遝煎餅，又掀開一個大鍋蓋，裏麵是一大鍋雞蛋湯。
她笑著說：“快去喊他們過來一起吃。”
“好。”葉子衿有些感動。
張大媽洗臉盆壞了都舍不得換新的，卻舍得招待客人。
特別是她，之前她在葉家灣住的時候，張大媽家每次做好吃的，都會喊她和林瓔珞一起去吃。
張大媽的恩，她一直記得的。
她在心裏暗暗許願，隻要自己以後能有好日子過，一定會把張大媽當親媽一樣孝敬的。
清晨的空氣凜冽而新鮮，葉子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向葉家大院。
堂屋裏有說話聲，她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子衿，一起吃早餐。”葉太太笑著打開了門。
屋子裏，小炕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早餐。
“子衿，來嚐嚐我的手藝。”葉太太熱情地邀請葉子衿一起吃。
葉子衿說：“葉阿姨，您起得真早，張大媽讓我過來請您和葉叔叔還有一塵哥一起去她家吃呢。”
葉太太說：“不麻煩了，我這都做好了。”
葉子衿環顧室內，像是在找什麽。
葉麟說：“一塵一早就回北京了。”
又說：“他還是學生，課業耽誤不得。”
“哦。”葉子衿放下心來。
葉麟又說：“子衿，你今天也回去上學。”
葉麟的語氣和態度，都像是一個父親在對女兒說話。
“那您和葉阿姨什麽時候走？”葉子衿問。
葉麟笑了：“我不打算走了，這兒是我的家，我以後就住這兒了。”
葉太太也笑著說：“我們明年準備在這兒建房子，以後，我們就在這兒養老了。”
“您退休了嗎？”葉子衿問葉麟。
“算是退了吧。”葉麟說，“與其住在療養院，倒不如住在自己的老家，葉落歸根啊，昨晚，我睡在這個炕上，心裏從未有過的踏實，我就打算住下來，我跟你阿姨說了我的想法，她也很讚同。”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和想法，葉子衿也不便發表意見，隻微微笑了一下說：“那叔叔阿姨你們先用早餐，我到張大媽那邊去吃。”
說著，就退了出來。
她又去了王婆家，想請慕易曦一道去張大媽家吃早餐，卻見王婆把慕易曦招待得很好。
屋子裏打掃得很幹淨，地桌上擺了一個大不鏽鋼盆，盆裏是滿滿一盆燉排骨。
王婆的兒子吃的滿腮幫子都是油，慕易曦卻隻拿著一塊饅頭吃。
小來弟正在喝湯，看見葉子衿，歡快地喊了一聲：“子衿姐姐！”
王婆一看見葉子衿，趕緊拉著葉子衿坐下一起吃，她有些不安地對葉子衿說：“我們前幾天剛殺了豬，昨晚上我特意給小慕燉了一大鍋排骨，可小慕一塊也不肯吃，一口湯也不喝。”
王婆指了指慕易曦麵前還原封不動的一碗排骨，一臉的無奈。
慕易曦說：“我吃饅頭就行。”
葉子衿知道慕易曦有潔癖，就對王婆說：“他不吃豬肉的。”
王婆表示無法理解：“啥，還有不吃豬肉的？他是回民嗎？”
“嗯。”葉子衿想敷衍過去。
慕易曦卻說：“我是漢民，我吃素。”
“哦。”王婆明白了。
隨即，她誇讚起慕易曦：“吃素好啊，省錢。”
說著，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他要是吃素，還不知道要省多少錢！”
葉子衿朝慕易曦使了個眼色，慕易曦會意，站了起來：“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王婆還在那裏讓：“不吃肉那就多吃幾個饅頭吧。”
說著就往慕易曦手裏塞饅頭。
慕易曦被王婆過度的熱情弄得慌亂，葉子衿忍著笑自己跑出來了。
隨後，慕易曦也追上了她：“你這是見死不救啊。”
葉子衿忍著笑問他：“昨天晚上睡好了嗎？沒被凍醒嗎？”
“差點被烙熟了！”慕易曦說。
葉子衿明白了，王婆是把慕易曦放在炕上最熱的地方。
“你到哪裏都挺受七大姑八大婆歡迎的。”她揶揄慕易曦，“走，上你未來的嶽母家吃早餐去。”
說著，就很認真地把張大媽昨晚委托她的話跟慕易曦說了，並且說了張花花如何如何的好，可她的話還沒說完，慕易曦卻突然說：“你要嫁人就嫁，不用急著給我介紹對象！”
葉子衿愣住，她原本就是開玩笑的，況且，她說了，慕易曦也未必就同意啊，不過姑且說說，慕易曦怎麽就生氣了？
她不知道的是，昨晚，王婆對慕易曦說，說她和楊建東是青梅竹馬，是村裏公認的一對金童玉女。說要不是楊建東的媽反對，葉子衿和楊建東早就結婚生娃了。
“你生氣了嗎？”她很小聲地問慕易曦，寒風把她的臉凍得紅紅的。
看著她那怯怯的模樣，慕易曦忽然就心軟了，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柔聲問：“假如有一天，你的老公給你介紹對象，你會不會生氣？”
他的手溫暖有力。
葉子衿隻覺得一股暖流從手心流進心窩。
慕易曦又說：“我說過了，隻要你願意，我確定我會娶你，但假如你真的喜歡上旁的人，我也不勉強你。”
他凝視著葉子衿的眼睛，眼眸深沉似海。
我不會喜歡旁的人。葉子衿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說，但終究嘴裏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慕易曦的眼神太澄澈了，澄澈到了她說什麽都覺得假。
“在想什麽？”見她不說話，慕易曦問。
“我想去爺爺的老房子裏找找看，看爺爺有沒有留下什麽。”葉子衿說。
“看有沒有留下金銀財寶？”慕易曦笑著問。
“關於我身世的遺囑，信件之類的。”葉子衿說，“畢竟，我那時候隻有七歲，爺爺之所以沒告訴我，可能是有什麽隱情。”
“我們一起去找。”慕易曦扣緊了葉子衿的手，一轉身，兩個人都看見了村口的路上飛速駛來的一輛紅色小轎車。
轎車後塵土飛揚，仿佛古代八百裏加急。
隻見轎車直直地駛向了葉家大院的方向。
“我們去看看。”葉子衿突然預感到有事情要發生。
因為，若是一般的事情，那車不會開得那麽急。
葉子衿從那車速上看出了車上人急切的心情，她以為是葉一塵出了什麽事，但當葉子衿和慕易曦跑到葉家大院時，卻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