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夕陽西下的脈象
複雜的問題被這小丫頭這麽一說，似乎一下子柳暗花明。
可不是，既然對方用美人計，自己不中這個計就行了。
慕易曦重新審視著葉子衿，眼中的冷意漸漸消融。
望著葉子衿清澈的眼睛，慕易曦心中莫名一動，那是好多年不曾有過的感覺，他以為，他不再會有那種感覺。
但他沒有說話，就那麽看著葉子衿，他不是那種輕易被別人的話語所左右的人，他覺得，這小丫頭要麽是聰明，要麽是心機深沉。
他微微眯了下眼，一縷似有似無的藥香充斥在他的周遭。
似曾相識的藥香讓他又想起了那個夜晚，他確定，那晚的人是葉子衿，因為，從那以後，徐蓓蓓的身上再沒有出現過這種藥香。
而這種藥香竟然讓他癡迷。
在他看來，這藥香是任何奢華香水都無法比擬的。
但他卻克製著自己，他不想自己被迷惑。
片刻，他沉聲問葉子衿：“那晚，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應該是你對我做了什麽才是。”葉子衿的聲音也有些冰冷。
她的冰冷讓慕易曦有了一種負罪感，不管怎麽說，受傷害的是這個女孩子，他的聲音溫和了些許：“你當時為什麽不跑，我的眼睛受了傷，根本強迫不了你的，而且，你現在，為什麽又出現在了我麵前？”
言下之意，你難道不是為了貪圖慕家的榮華富貴？
葉子衿不傻，當然明白慕易曦的言下之意，她笑了：“你以為我是為了攀高附勢？抱歉，你真想多了，我是為了慕爺爺才留下的，我雖然救了他，但他也給了我上大學的機會，他是我的恩人，我希望他在最後的日子裏開心，畢竟，他的時日不多了。”
“你怎麽知道他時日不多了？”慕易曦眸光幽暗起來。
“我原本要離開的，但慕爺爺讓我給他看了脈，也就是給他看脈之後，我才決定留下的。”葉子衿盯著慕易曦的眼睛，“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你給他看了脈就知道他的時日不多了？”慕易曦覺得葉子衿在撒謊。
葉子衿卻點頭：“是的。”
“依據呢？”
“依據我不敢妄說，總之我感覺他是夕陽西下的脈象。”
“不敢妄說？恐怕是說不出吧？”
“你可以這麽認為，因為，我摸脈，隻是我的感覺，千人千脈，同一個人，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年齡，脈象都不同，而同一種脈象，在不同的時間代表著不同的症候，比如說弦脈，脈象濡潤柔弱，輕虛而滑，端直而長，這種脈在春季是健康的表現，但在夏季你若摸到一個人有春季的脈象，那就有問題了，所以，我若是將我摸慕爺爺的脈象說出來，難免會有人斷章取義，就說那種脈是時日不多的脈象，會害人的。”
聽了葉子衿這一番話，慕易曦沉默了。
那麽多專家經過一係列的健康評估，得出結論：慕瑞笙時日不多，必須用進口藥和高端儀器續命。
而眼前這小丫頭，僅憑著三個手指一摸就知道慕瑞笙時日不多了？
這小丫頭是真才實學還是故弄玄虛？
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閃，他把手伸向了葉子衿：“既然你那麽神，你也給我診診，看看我是什麽脈？”
葉子衿看了一眼男人伸過來的手腕，心不免又快跳了一下，好想再摸摸那氣勢恢宏的脈象，但終究是理智克服了那可怕的衝動，她不想再被慕易曦認為她有多迷戀他，便淡漠地對慕易曦說：“不必了，你牽我手離開校園的時候，我已經摸過了。”
“哦？”慕易曦有些詫異。
當時他隻顧沉思，並沒有注意這小丫頭的小動作。
“你的脈象很好，是我摸過最好的脈。”葉子衿說。
“來奉承我？”慕易曦皺眉。
“我說的是真話，你的脈，就像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充滿了力量，而且剛柔相濟，除了時常習武，你應該常練太極的，而且，你還喜歡下棋，彈古琴，而且，你的作息時間極為規律，飲食也極為均衡，不飲酒不吸煙，而且，你這一年，根本沒有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過，徐蓓蓓的那個肚子裏根本沒有你的孩子，你應該知道的。”
話說到這兒了，慕易曦不得不信，他有一位著名的國學武術師父，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他練太極拳，彈古琴，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
而他和徐蓓蓓，也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徐蓓蓓把眼睛受傷的他帶出葉家灣，在國外治療了，並且說是她救了他，但他卻沒有相信，也是因為一個感覺，他感覺徐蓓蓓並不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但卻又找不出證據，他曾去葉家灣查過，沒有查到，因為發生了那種事情，葉子衿不會說出來的。而徐蓓蓓的假懷孕，純屬徐蓓蓓的陰謀，他一直沒碰過徐蓓蓓，但在一次慶功宴上，他破例喝了幾杯酒醒，醒來發現徐蓓蓓就在睡他身邊，後來徐蓓蓓就說她懷孕了。
而這些事情，除非徐蓓蓓說，葉子衿是不可能知道的。
徐蓓蓓又怎麽可能告訴葉子衿，在醫院裏的時候，徐蓓蓓就差讓葉子衿去死了。
想到這兒，慕易曦又問了葉子衿一遍他之前問過的問題：“你多大了。”
“十六。”葉子衿說。
“不，你應該是六十歲的老太太了。”慕易曦說，“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不會有你這個水平的。”
葉子衿沒有反駁。
事實上，她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學摸脈了，那時候，爺爺出診總是帶著她，每摸一次脈，爺爺都會讓她重新摸一次感受一次，爺爺告訴她，這是什麽脈，這個人喜歡做什麽，是做什麽，吃什麽導致。有一次，爺爺摸了一個很重的病人，讓她也摸了，爺爺告訴她，這個人比較懶，不愛勞動，但還愛吃好吃的，這種脈是好吃懶做導致的。
由於爺爺是遠近聞名的中醫，上門求診的人非常多，有時候，一天要摸幾十個脈，所以，兩年之間，葉子衿摸的脈有萬數之多。
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葉長風悉心教導，當年七歲的葉子衿已經在摸脈這方麵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水準。
不管是什麽人，她隻要一摸，就知道這個人為什麽是這個脈，有什麽樣的習慣和特殊癖好。
後來，葉長風去世，葉子衿依然沒有放棄學習，沒人教導，她就背醫書，從醫書中學了更多更全麵的醫理知識。
慕易曦忽然想到了慕衍搶葉子衿手機，猜到葉子衿大概摸到慕衍的什麽毛病了，就問：“你也給慕衍摸過了。他搶你手機，是因為你知道關於他的什麽秘密了？”
葉子衿點頭。
她以為慕易曦會問這個秘密，但慕易曦卻沒有問，沉靜如海的眸子凝神注目著葉子衿的眼睛：“那個夏夜，我侵犯你的時候，你沒有跑開，僅僅是為了救我？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