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啞巴吃黃連

  進入初夏，一場雨一場熱。陽光也從暖暖的橙黃色，變成了刺眼燥熱的亮白色。趙沐言下了公交，光是從小區門口走到安世蕭小別墅這段路程，額頭就已經汗津津了。終於要到家了，趙沐言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去衝一個舒服的澡，然後再喝一罐冰鎮的可樂。可是家門口站著的一個人卻打斷了她美好的計劃。楊學行遠遠就看到趙沐言向這邊走過來，對她文雅而溫和地微微一笑。在打開冰箱那一刻，一股冰冰涼的冷氣撲麵而來，趙沐言瞬間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可是再看了一眼冰箱，趙沐言如醉般的表情刹那間比冰箱的冷氣還冷。她忘記了，冰箱裏早已空空如也了。“唉。”趙沐言無力地哀歎了一聲，轉過身來對楊學行很抱歉地一笑，“對不起哦，沒有喝的了。”楊學行看著她的表情，不但不覺得失禮，反而有些可愛地好笑。“沒關係，我知道你剛回來。”趙沐言兩眼一睜，然後笑著說：“是易然告訴你的吧？”楊學行本來還指望她會問“怎麽知道的”，然後自己再賣個小關子，沒想到她卻一點也不配合。她還真和自己以前遇到過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實在是太過機靈了。看來想要在她麵前耍個小聰明是不行的了。趙沐言看著他略微驚詫的瞪大眼睛，無言地笑了笑。楚易然那種如果一天不見，就會打八百道電話的人。自己的行蹤，他絕對是不會放過的。楊學行是他表哥，隻消一個電話，就能知道自己會在今天回來。“那現在怎麽辦？”趙沐言歪起腦袋眨著眼睛問，“要我現在現燒水嗎？這樣會很慢，而且很燙的。”楊學行被她這嬌俏的表情逗樂了，忍俊不禁地說：“好好好，正好到晚飯時間了，我們出去吃吧。”趙沐言剛才的話哪是在谘詢，根本就是在等自己看她臉色行事嘛。既然對方這麽盛情，趙沐言當然是盛情不卻的。通常情況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頭一次出去吃飯，肯定不好意思讓女人花錢的是吧。所以趙沐言肯定這將是一次美味的免費晚餐。即然免費，要是放過了，那就不是趙沐言的風格了。趙沐言不是一個挑剔的人，饑腸轆轆的她趕緊在小區附近隨便找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吃什麽，你隨便點吧。”楊學行將菜單往趙沐言麵前一推，“我請客，我正想……”“想感謝我是不是？”趙沐言譏誚地一笑，搶過楊學行的話，一邊看著菜單，一邊不以為然地說，“你也不用特意感謝我，都是舉手之勞而已。”楊學行又是一怔，在心裏又一番感歎。對趙沐言更加地感興趣起來。“怎麽能不用呢？”楊學行很誠懇地說，“本來我早該來向你道謝的。隻不過，你當時也看到了，我得先將楊家的事處理好。”楊學行有些尷尬和抱歉。趙沐言倒是無所謂，雖然她並不全然是為了幫楊學行，但是能換來一頓豐盛的晚餐，那也不錯。於是趙沐言更加不客氣地點了所有她想吃的。既然人家要感謝你，那就得要成全人家的一片心意。這家日式料理店，裝修的很有日式風格。以竹子為主材料的裝飾，給人一種日本小酒居的感覺。竹製的隔板，竹製的門簾，竹製的水杯.……讓人在繁華的都市中，找到短暫的自然休憩。而這裏更讓趙沐言喜歡的就是它足夠亮。不同於其他西餐廳昏暗的格調，這家餐廳還真是盡全力將燈光打到了最亮處。於是當一盤盤精致的菜肴端上來時，趙沐言感受到了這不僅是味蕾的盛宴，還是視覺的盛宴。日本國小，所以什麽東西都喜歡小巧精致的，料理當然也是如此。趙沐言一邊津津有味地享用著美味的大餐，一邊興致勃勃地和楊學行聊天。之前那股燥熱煩悶之氣一掃而光。“其實我一直挺擔心你的，不知道那個人會對你做怎麽樣，他們畢竟是黑社會。本來是打算要報警的，但易然說你們是朋友，不用擔心。所以.……”楊學行有些猶豫地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措辭。趙沐言不以為然地笑著說：“沒事。他是黑社會不假，但也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趙沐言的語氣明亮而篤定，沒有因為葉凡的身份而有半點的尷尬、猶疑，甚至否認他們關係的。趙沐言的大方，反倒讓楊學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楊學行又換了個話題，反正趙沐言是那種，你隻有和她聊，她就會很有興致，越稀奇古怪的就越好玩。“這不是趙小姐嗎？”兩人相談甚歡，趙沐言正咧嘴哈哈笑時，一個清揚的聲音突然落入耳朵，她秀麗的眉目本能地下沉。宋佳伊挽著安世蕭正站在他們的餐桌旁。安世蕭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們。趙沐言收斂起剛剛的笑容，倒不是因為安世蕭冷得發青的臉，而是自己心裏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不高興，所以她不想笑著跟他們打招呼，繼續埋頭吃東西。楊學行很意外地看了看安世蕭和趙沐言，尷尬地怔愣了一會，馬上站起來，微笑有禮地向安世蕭伸出手。“安總，您好！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和宋小姐，真是太巧了。”安世蕭雙手插在口袋裏，昂了昂頭，用眼睛冷傲而輕蔑地瞟著他，一個字都沒吐。楊學行孤單的手僵在半空中，瞬間覺有些受到了侮辱，但又不好發作。宋佳伊有些不好意思地連忙笑著伸出自己的手去和楊學行握了握。“是啊，真是太巧了。”宋佳伊笑容倩倩，語調嬌柔，“這家日式料理店，很不錯，又在世蕭家附近，我以前和世蕭常來這裏吃。”“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這裏的味道還是一點都沒變。看來有些東西已經根深蒂固，不管過了多久，都不會改變。是不是？世蕭。”宋佳伊向安世蕭甜甜一笑，並將他的手臂挽得更緊了一些。安世蕭不說話，還是低著頭冷冷地盯著趙沐言。趙沐言用餘光瞟見了宋佳伊地小動作，也聽出了她話中藏話。很鄙夷地撇撇嘴，在心裏嘀咕，這個女人說話怎麽總是喜歡拐彎抹角，累不累啊，是在考驗別人的智商嗎？“這家料理店做得確實很正宗，和我以前在日本吃到的還真是一個味。”楊學行也笑著回應。宋佳伊瞥見趙沐言對她沒反

  應，有些無趣，又突然說到：“既然大家都認識，又在這裏碰到，真是有緣，不如我們就一起吃吧。”“這.……”“這可不行。”對於宋佳伊突然的要求，楊學行有些不知所措。答應吧，看到宋佳伊和安世蕭在一起，怕趙沐言不高興。不答應吧，人家都提出了，禮貌上又不好推辭。正在猶豫找什麽理由回絕時，趙沐言突然抬起頭，眨著水亮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她認真果斷的正麵拒絕，讓宋佳伊和楊學行都大為吃驚，隻有安世蕭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聲，他太熟悉趙沐言這種裝傻賣萌的套路了。果然趙沐言揚起很天真的臉，一臉正然地看著宋佳伊說：“你沒看到這裏沒位置了嗎？”宋佳伊一臉懵然，這不是四人座的嗎？趙沐言繼續賣著她的天真無辜，並有理有據地說：“這一桌子的菜都是我的，你們要是再點餐，那就放不下了。可別指望我給你們挪位子。不過你要是願意看著我先吃完，那我倒是沒意見。”說完趙沐言就將一整塊壽司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在宋佳伊麵前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宋佳伊和楊學行張口結舌，石化地看著趙沐言。這樣的無厘頭真沒辦法讓人接下去。趙沐言可以毫無顧忌地拆你的台，卻又能說出一番歪理。能把當事人氣得牙癢癢的，而讓旁人哭笑不得。趙沐言很享受地舔了舔兩隻夾壽司的手指，拿眼角促狹地睨了這目瞪口呆的兩隻。尤其是宋佳伊，咬著鮮紅的嘴唇，眼裏含著慍怒，卻還強裝著一副很有修養的樣子忍著。趙沐言想想都替她委屈。趙沐言秀眉輕挑，拖著長音，語重心長地說：“我說宋小姐，這壓根就不是什麽湊巧的問題。”“你剛才也說了，你和安世蕭常來。這裏離我住的地方也近，那我會來這裏也不會偶然。既然都是常來的人，那就總會有碰到的時候。放心吧，你要想請我，以後還有的機會。我不會和你客氣的。”趙沐言衝宋佳伊無害地盈盈一笑。宋佳伊氣得話都說不上來，卻又不能在這裏大發脾氣。白裏透紅的臉蛋憋得更紅了，隻能咬著牙，麵色尷尬地杵在那裏。安世蕭涼涼地看了趙沐言一眼，她隻要使出這招，定能讓人五髒六腑都出血，可又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趙沐言和楊學行有說有笑的場麵原本就讓安世蕭體內燃起一股濃濃的怒火順著血管燒遍全身。插在口袋裏的手，緊緊地攥著，才能強壓著這股怒火。現在這丫頭又毫不留情地駁宋佳伊的麵子，讓安世蕭也很無奈。宋佳伊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說不過趙沐言，隻有拉了拉安世蕭的衣袖，很想安世蕭這個時候能站出來為她說句話。同時在她心裏也很想知道安世蕭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安世蕭的瞳孔裏隻有趙沐言的身影，宋佳伊拉他，也毫無感覺。但是突然他抽出插在口袋裏的雙手，俯下身，一手撐在餐桌上，一手撐在椅背上，將趙沐言整個箍在其中。鋒利如刃的雙眼緊緊地盯著趙沐言，一股傲然的霸氣從體內噴薄而出，直逼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