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有錢人的看門狗

  雨過天晴的天空格外的藍，又藍又亮，水洗過得純淨。碧空萬裏無雲，陽光便毫無遮擋地將明媚的光線射下來。照在安家別墅的大鐵門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趙沐言怔怔地看著大鐵門有些出神，被這白光刺的炫目，有一絲晃神。眯起眼睛，眼前突然出現了這扇大鐵門在暴雨夜中的樣子。不禁在心中感歎，雨夜下的大鐵門和陽光下的大鐵門還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景啊！“沐言姐，你怎麽了？”蘇小汐看到趙沐言在發呆，不禁好奇地問。趙沐言收回目光，朝蘇小汐微微一笑：“雨欣現在的情緒穩定了，我也該回去住了。”蘇小汐有些許愣住，然後抿抿嘴小聲說：“其實你們這次回來，老爺雖然沒說什麽，但是看得出還是挺高興的。安家別墅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了。”趙沐言笑了笑，她明白蘇小汐的意思。“不過我估計安世蕭大概不太願意。”剛說完，安世蕭就開著車從她們身邊一掠而過，呼嘯而去，連看都沒看一眼。蘇小汐看著安世蕭遠去的車影，很困惑地皺起眉：“少爺他這是怎麽了？從昨晚開始就莫名其妙的，今天早上更是愛答不理的。就連你和他說話，他都冷冷淡淡的。”趙沐言聳聳肩，撇著嘴說：“也許他真的是該去看醫生了。”然後很不當一回事地和蘇小汐相視一笑，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趙沐言剛剛獲得了這麽寶貴資料，當然想要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下這件案子。在安家別墅總是不方便的。姑且不論安雨欣會不會讓她分心。現在她想通了，就等自己慢慢消化，這方麵倒還好解決。隻是安家別墅人太多，房間每天都有人來打掃，這份資料要是萬一被人發現那就不好了。更何況，趙沐言現在根本就不信任安雷富。看了這份資料後，趙沐言深深地感到這件事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就連警察局都不能相信了，現在還能相信誰？趙沐言還是撐著腮靜靜地看著窗外，目光呆滯，似乎看向了很遠，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看。“對不起，對不起，我又來晚了。”郭子冬抱歉地笑著快步走過來，坐到趙沐言的對麵。郭子冬正在警局上班，一接到趙沐言的電話，立刻扯了個理由，火急火燎地就趕來了。趙沐言麵無表情一瞬不瞬地盯著郭子冬，看得他莫名其妙，渾身不自在。“沐言姐，我臉上有什麽嗎？”郭子冬很局促地問。趙沐言看著郭子冬，心裏想能夠相信他嗎？可是現在她沒有其他的人選。郭子冬才入警局不久，那件事發生時，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除了他，趙沐言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在警局幫她的人。丁聶風和江秀月畢竟是局中人，與當年那件事都有脫不開的關係。趙沐言沉思了片刻，下定決心般地問：“冬子，你能弄到當年那起案件的相關證物嗎？”郭子冬原本見到趙沐言還挺高興的，但聽她問起這個，臉色就不自然地尷尬下來了。“其實上次因為查資料被設了權限，我也想過去看實物證據。可是.……”郭子冬說著有些猶豫。“也被設了權限吧。”趙沐言很平靜地說。郭子冬有些失落地點點頭。趙沐言並不意外，既然數據庫裏的資料都看不到，實物證據就更不可能了。郭子冬歎了口氣，關於十八年前的那起案件，所有的資料都被封鎖得嚴嚴實實，還真是有心無力。調查陷入了死局。就算你有一萬個懷疑，卻也無從下手。此時兩人也陷入了沉默。郭子冬默默地喝著咖啡，因為沒能幫到趙沐言，顯得有些沮喪。可是縱然他有心幫趙沐言，如今也黔驢技窮了。趙沐言倒是平靜得很，她靜靜地攪著咖啡，沉默良久後，突然說：“你能幫我查一下，案件發生的那天，我爸爸的出勤嗎？還有他的槍支出入記錄。”“趙隊的出勤記錄？”郭子冬奇怪地看著她。趙沐言點點頭，很淡定地說：“這個應該不難吧？出勤記錄又不是什麽秘密。”“這個倒是可以查到。”郭子冬皺著眉疑惑地回答，“不過查這個有什麽用呢？”趙沐言凝起繡眉，雙目嚴肅：“這你先別問，等你查到後再說。我現在還不敢確定。”郭子冬滿頭霧水，但還是“哦”了一聲，木木地點點頭。趙沐言端起咖啡，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抿。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叮囑一句：“冬子，我讓你查的這些事，你一定.……”“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趙沐言還沒有說完，郭子冬就搶先再次向她保證。趙沐言無言而欣慰地笑了笑。郭子冬最開始隻是想幫趙沐言的忙。可是在他調查過程中，處處受到阻攔，警察的直覺告訴他，這裏麵肯定不簡單。這起案子居然在警局內部都被保密了起來，可見這裏麵一定有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那麽趙克凡當年的死一定也另有蹊蹺。這更加激發了郭子冬的好奇心。不管是為趙沐言，還是為自己，他都是將它追查到底。可是現在.……想到這裏，郭子冬的腦子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沐言姐，你有沒有去找當年報道這起案子的記者？”“記者？”趙沐言先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臉色一沉，露出很憤然的表情。一聽到“記者”兩個字，趙沐言就來氣。“要不是那些記者亂寫，我們家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我還去找他們做什麽？”趙沐言冷眼橫眉，忿忿地說。郭子冬不好意思地垂下雙眼，知道這句話戳中了趙沐言的痛處，有些不知所措。在這起案件中，最無辜地就是趙克凡一家了。趙克凡是一名警察，警察為民而死，死得其所。可是擊斃了犯罪團夥頭目，解救了人質的刑警隊長最終卻沒有評為烈士。這件事當時在濱城，引起了很大的爭議，被鬧得沸沸揚揚。原因就在於據目擊證人稱，當歹徒發現趙克凡的警察身份後，抓了兩名人質威逼他。如果他不打死其中一人，就會殺掉其他所有的人質。兩名人質其中一個就是唐坤，是正陽商場的一名保潔員。而另一個則是當時正陽商場的經理安啟民--濱城首富安雷富的小兒子。趙克凡的選擇是打死唐坤，保護安啟民。這件事最先被媒體報道出來，一下子就在濱城炸了鍋。警察為保護富人，而槍殺平民。人民警察淪為有錢人的看門狗。.……這樣的標題充斥著各大報刊雜誌

  的首頁。群情激憤了，甚至還有不少民眾圍到警察局門口舉行抗議。警察局迫於壓力，決定取消對趙克凡烈士稱號的授予，停止召開追悼會。而沒有了烈士的稱號，也就沒有了撫恤金。趙沐言一家從此陷入了經濟與名譽的雙重困境，以至於後來媽媽重病都沒錢治療。想起這些，趙沐言就恨得牙癢癢的。怎麽可能還去找那些記者？“沐言姐，你別生氣，先聽我說完。”郭子冬緩了緩情緒之後，還是勇敢地繼續說，“我在警局聽一些老警察有時候聊過這事。”“他們都說很理解趙隊當時的選擇，而且也不相信趙隊做這樣的選擇是因為窮富的原因。一定是優先救最容易救的那個人質。這也是我們在處理解救人質事件中的一個基本原則。”“當時除了趙隊，那個頭目也死了，案子本來還在審理當中。警方根本就還沒有對外公布細節，畢竟這是一起相當嚴重的案件，一定要慎之又慎。可是為什麽記者會在警方公布結論之前，就能將細節報道出來呢？”“就是因為他們的報道繪聲繪色，細節詳細，所以民眾就信以為真，從而引起了激憤，向警察局施壓。警局也是沒有辦法，為了平息民怨，才做出了那樣的公告。”“雖然我們都相信趙隊不可能是為了保護富人而槍殺窮人，可是那個唐坤確實是被趙隊的槍所殺。記者又是如何能這麽快就知道這個細節的呢？”“當時人質被解救出來之後，都被警察送往了醫院，並一路看護，緊接著就是錄口供。在這之前，人質是連家屬都不能見的，就怕中間出什麽差錯。所以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這消息是怎麽流出去的。”郭子冬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喝了口水，平複了下情緒。他雙眸凝沉，表情嚴肅。“沐言姐，你去找一下當年第一個報道這件事的記者。我再去找一下當年參與過這起案子的警察。”“雖然資料看不到，但是那些曾參與過的警察，或多或少應該還是會有印象的。畢竟這可是濱城市這三十年來最大的一起案件了。說不定還能找到當年的目擊者，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趙沐言怔怔地聽著郭子冬的話，說實話很吃驚。她沒有想到原來這個看上去還很稚嫩的小警察思維還這麽敏捷。郭子冬提到的這個問題，趙沐言還真的沒有去想過。因為她壓根就不會去想。雖然警察局為了自己的顏麵，而將父親的名譽給犧牲掉了。但是歸根結底，還是那些毫不負責任的記者最先挑起來的。媽媽和自己以後所遭遇的一切不幸，說到底也都是因為他們。“沐言姐，沐言姐。”看著趙沐言沒有反應，郭子冬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趙沐言是否同意他的觀點。“哦。”趙沐言一怔，回過神，扯了扯嘴角，很是勉強地笑了笑說：“你說的不錯，那我們就這麽辦吧。”也許是因為關係到自己，所以在有些事情上，趙沐言還是無法做到客觀而冷靜地思考。既然警局將當年的資料封死了，那他們就隻有另辟蹊徑。趙沐言在心裏歎了一聲，自己還是不夠成熟。扭頭看向窗外，今天的陽光格外地刺眼。前麵的道路不知道還有多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