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離開東海城
太陽升起，黑暗的東海十日總算過去了。洪水漸漸退去。百姓踏著泥濘，回到家中。接下來就是賑災，撥糧撥款，維修道路，消除淤泥等等。曹孟對這些政務得心應手。除掉裴通這個隱藏著的釘子，曹孟再無後顧之憂。東海恢複往日繁榮，指日可待。
韓園早就收拾妥當，一切如新。
王玄匠備好馬匹，準備與韓小羅明日回京。
“回到京都，你要登上佛刹宗宗主之位了。往後餘生，你甘願當個和尚？”王玄匠不解道。
王玄匠早就把韓小羅當成自己的女婿，但韓小羅似乎對此並不領情。如果這小子真當了佛刹宗的宗主，女兒夏蘭豈不是一輩子單身？不行，絕對不行！
韓小羅聽出來王玄匠的話中意思，轉身望著韓園的長廊上綠油油的爬山虎，說道：“我得去天一院，這佛刹宗的宗主我還真不想當！”
王玄匠頓時高興起來，說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但——”韓小羅話鋒一轉，說道：“之前我已經答應過他們當這個宗主。另外佛刹宗確實幫了我不少忙……”韓小羅瞅了瞅王玄匠。
王玄匠的臉色頓時陰雲密布。
“佛刹宗為了幫雪羽宗，抵抗黑沙聯軍，更是崖口伏擊戰中死了上千弟子，對雪羽宗，對夏霜，對夏蘭，對我皆有天大的恩情。你說，這個宗主，我當還是不當？”韓小羅瞥了瞥王玄匠。
王玄匠頓時語塞。
“釋長老說，我是唯一去地達摩山的人，是佛祖冥冥中選定的宗主人選。你說，這個宗主，我當還是不當？”韓小羅頓了頓說。
王玄匠臉色微紅，“算了算了，你這事兒，我不過問了。”王玄匠擺了擺手，抽身進了屋子，隨手關上房門。
韓小羅站在門外，輕敲了敲門，說道：“王師傅，有件事兒在我心裏憋了很久，不知怎麽和你說才好。”
“嘩啦啦——”屋內傳過來傾倒酒水的聲音。
半晌，屋內傳過來王玄匠的聲音，“何事？”
“你沒問，我也不好說。”韓小羅摸著門檻，心裏頓時難受起來。
這時，屋內傳過來酒水灌進肚的聲音。王玄匠“當”一聲放下酒杯，喃喃道：“你不說，我也不敢問。既然你提出來，就說吧！”
“我可以進屋裏說嗎？”韓小羅說。
“進來吧，酒水已經準備好了！”王玄匠說。
韓小羅輕推開門，桌角放了一杯酒。韓小羅坐下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玄匠盯著韓小羅，韓小羅感覺渾身不自然。
“說吧！”王玄匠柔聲道，屋內氣氛陡然變得悲涼起來。
韓小羅從懷中掏出“一天刀”輕輕放在桌子上，推到王玄匠麵前。
“黃老說，這一天刀是你鍛造的，他讓我還給你。”韓小羅悠悠道。
王玄匠的眼眶紅紅的。
王玄匠接過一天刀小心撫摸著，“之前，我與他嘔氣，向他索要一天刀，皆是氣話，他應該能聽出來。我倆一輩子，迷上同一個女人，算是情敵。我為他鑄造一天刀，算是知己。他行走江湖，闖出了名堂，人稱‘黃一刀’，他若沒了一天刀，還怎麽行走江湖？難道他找到了比一天刀還要好的兵器？”
韓小羅耷拉著腦袋，說道：“在漠北衛，黃老替我擋下國師散一聲的偷襲，重創而死。”
“他……死了？”
“我親手把他埋在了漠北。那裏到處是黃沙，卻很清靜。但他不孤單，那裏的忠魂日夜長嘯！來年，我還會去看他的！”韓小羅耷拉著頭說道。
“他死之前，說了什麽？”
“他讓我告訴你，從此兩不相欠……”
王玄匠扶著桌子顫悠悠地站起來，轉過身背對著韓小羅，淒笑道：“哈哈哈……你們倒好，全都到下麵找夏霜去了，就我一人還苟活著，黃一刀啊，黃一刀啊，你死的時候，也不忘氣氣我啊！你怎麽就死了呢？你怎麽就死了呢？嗚嗚嗚……”
韓小羅看到王玄匠豆大的淚珠滴在一天刀上，濺濕了衣襟。
王玄匠淚聲道：“好一句兩不相欠！黃一刀，你算是清靜了啊！該還的，你一句話就算還清了！”
王玄匠與黃一刀年青的時候，是兄弟。最後二人為情所困，一個出走江湖，一個遁世於雪羽宗。皆因韓小羅，二人再次走在一起，雖因情而生間隙，但一些長年積澱下來的情感，卻讓二人越來越珍惜彼此的情誼。伊人已逝，王玄匠本想化幹戈為玉帛，好好活著，卻沒有想到他先走一步，天人永隔！
他沒有給王玄匠原諒彼此的機會，死的時候，卻用冰冷的一句“兩不相欠”打發了一輩子情誼。他心裏還怨著王玄匠，怨王玄匠不解人意，不領風情。
王玄匠已經與夏霜有了女兒，卻不知黃三行心中之苦。現在懂得了，知道了，卻不能與他麵對麵訴說。這成了王玄匠一生的遺憾！
“我欠黃老先生一條命！”韓小羅傷心地說。
“韓小羅，你要強大起來，不要再讓無辜的人為你而死。”王玄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細絹把一天刀包裹起來，放入懷中。
韓小羅的心微微一顫，不由得握緊雙拳。“他為我而死！我韓小羅定會手刃散一聲！”韓小羅狠狠地說道。
“黃三行是個重情義之人。我沒想到他死時，竟還怨著我，沒有給我向他坦誠的機會。 是我欠他的！他死了，我一輩子都還不了。隻有到了地下，我再向他求原諒吧！”王玄匠悠悠地說。
……
第二天，天一亮，韓小羅與王玄匠收拾行李就要出發了。曹孟找人稍來口信說，現在他在東海郡忙著賑災，抽不開身為韓小羅送行，心中愧疚，假以時日，定登門謝訪！
韓小羅覺得自己救了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官，心中頗為欣慰。
東海的百姓一想到曹孟，就會提到韓小羅，提到他在危急時刻挽救曹孟於水火，挽救東海於危難，他們二人是東海郡的福星，是東海人民的保護神。因此，在洪水退後，幸存的百姓竟把韓小羅與曹孟的畫像一左一右貼在大門上，借此避禍求福。
曹孟又差人遞給韓小羅一個布袋子，來人說道：“這是曹郡守特送給韓小羅的盤纏，和一斤天品猴魁。”
韓小羅打開布袋，竟是一兜金幣，大約有兩三千枚。布袋裏還有一個精致的小木匣子，打開一看，竟是一棵棵猴魁茶葉，韓小羅輕輕一嗅，一股茶香撲麵而來。
曹孟真是貼心，知道韓小羅急需要什麽，又愛好什麽。韓小羅一陣感動。
“代我謝謝曹郡守！”韓小羅向來人拱手道。
“韓公子不用客氣！在下告辭，祝您一路順風！”來人拱手而別。
知道韓小羅要走，東海城中的百姓皆站立馬路兩旁，為韓小羅送行。
在韓園，這座偌大的宅子裏，仆人們日夜守候，無論韓小羅在與不在，韓園如往日一般幹淨、清靜。無論何時，隻要韓小羅回東海，回韓園，這裏就是他第二個家。
之前矗立在東海河上的石碑，被打撈出水，重新豎立起來，並加固了地基，埋上了沙石，如何下次風雨如何，這塊石碑永遠矗立在東海河岸上。
遠遠的，曹孟看到韓小羅騎著馬兒往北沿著東海河急馳而去。下次相見，不知何年何月，但是江湖上永遠不會停止對韓小羅的傳說。或許下一次，韓小羅會再次做出震動天下的大事來。
曹孟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