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四國紛爭
左芊芊愕然，三年未見，曾經鐵血冷酷的冷大護衛，何時變得如此脆弱了？
“冷……冷雲，”左芊芊覺得自己是時候開口說話了，可一開口她竟連一個完整的名字都無法叫出。
左芊芊眼神閃躲，根本不敢正視他的雙眸，冷雲心底漸有怒氣上湧，他感覺四肢已不聽大腦的支配，他感覺自己居然無法控製自己。
“你……”左芊芊剛說出一個字的話被堵在了嘴邊，她看見冷雲那張仿佛沉澱了歲月滄桑的臉正不斷放大，她看見冷雲眸中的思戀與憤怒，她感覺自己唇無法張合。
“轟！”
不過刹那之間，左芊芊的腦子炸開了。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將眼前人推開，卻感覺全身的力氣正在流失。
冷雲同樣大睜著眼睛，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冷雲，你這是在做什麽？你快放開她，快放開她！”
盡管心底有一個理智的聲音正不住地喧囂著，可是這僅存的一點點理智卻逐漸被喜悅占據，他一時竟有些舍不得這片刻的溫存。
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也會在一個女子身上沉淪，卻偏偏還是這樣一個性子偏執敢愛敢恨的女子。
初見她時，她全部的目光都在陛下的身上，那時還小的姑娘似是根本不懂什麽叫做威嚴什麽叫做害怕，她便是這樣以竹易妹妹的身份，闖入了他的世界。
她真是膽大包天的女子，宮宴之上竟敢私自闖進馬廄將戰馬放出導致偌大的一個皇宮兵荒馬亂，可她卻還振振有詞絲毫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麽過錯，僅僅憑借著絕頂輕功便令他措手不及。
她真是重情重義的女子，懸崖之上本可自保，明知她最愛的姐姐定然不會出差錯，卻依舊毫不猶豫地跟隨著眾人跳下崖，卻在危急關頭救下了身受重傷的他，那一夜山風冷冽，說著要吃鹿屁股的她卻著實溫暖了他冰封許久的心。
她真是善良單純的女子，輕信惡人之言備受侮辱，卻始終懷著一顆赤誠的心，哪怕一次又一次身處險境，哪怕曾身中劇毒差點命喪酒泉，她也從未失去本心，對這世間充滿著感激。
她也當真是個奇女子，身懷異能卻不知自己是誰，天賦凜冽卻墮於勤奮，得他一片癡心卻猶不自知。
或許便是這樣的她，在闖進他的世界後卻又決然離去的她，才會令他如此牽腸掛肚如此肝腸寸斷。
她不知道，三年來的別離，對他來說是怎樣的煎熬。
她不知道，他曾無數次想要起身去尋她，卻又害怕她全新的世界裏再也容不下他。
她不知道，他寧願一人忍受著所有的苦楚，也不願看見她在沒有他的世界裏絢爛，這份沉默了許久許久的愛戀，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柔軟……
“啪！”清脆響亮的聲音劃破寧靜的夜空，在這寂靜無人的宮門處，驚擾了一地的塵埃。
左芊芊奮力將冷雲推開，轉身便要走，滿心的茫然無措，滿腦斷裂的弦，她的身子有些顫抖，有些搖搖欲墜，卻也拚盡全力，想要離開這裏。
冷雲卻猛然衝上前想要將左芊芊抱住，他終於回過神，終於明白自己方才做了什麽，心知千不該萬不該，卻絕對不能讓左芊芊在這種時候離開了。
“芊芊，你聽我說，我……我不是有意要這樣做的……”冷雲抓住了左芊芊衣角，一臉慌張的神色，似是做了錯事擔心被爹娘罰的孩童。
左芊芊伸手便是一掌，硬生生便拍在了冷雲肩頭，“我不想跟你說話，你也無需想我解釋什麽。”
常年習武的冷雲又怎會沒有察覺到左芊芊這猝不及防的一掌，可他卻絲毫不避，接下了左芊芊這滿含憤怒的一掌，不過是瞬息之間，他便覺得喉頭一陣醒甜，有什麽東西似要破喉而出。
左芊芊怔住，她沒有想到冷雲會這樣接下她的一掌，可也不過是片刻之間，她的神色再度恢複憤怒，轉身要離開，卻發現剛邁出一步便又退了回來，這才意識到她的衣角還在冷雲手中緊攥著。
“芊芊，不要走……”
冷雲開口，連帶著絲絲血跡緩緩下流，映襯著他那雙略有絕望的眸子，顯得淒涼極了。
左芊芊想要離開，摸出袖中匕首，冷雲卻在看見這一幕時，徹底涼了心肺，絕望瞬間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哭泣。
“不要走……”冷雲悲戚地開口，沙啞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哭腔。
左芊芊渾身一震，隻覺全身的力氣徹底被抽幹，她甚至連匕首都抓不住，任由它掉落在地，發出清脆鏗鏘的聲響。
冷雲卻猶如獲了新生一般，眸中的悲戚刹那間換為欣喜。
周遭本就寂靜，在這一刻卻靜的可怕，昏暗的燈光灑下，照射在二人僵持不下的身子上，散了一地淒涼。
良久之後，左芊芊先開了口。
“冷雲，我早已不再是曾經的左芊芊了，如今我的雙手上沾滿了血液，我所使用的手段是你所無法想象的殘忍與可怖，而我更是巫族的聖女，我的肩上，背負著整個族人的興衰榮辱。”
她說，“冷雲，我們本就是故友，我也並沒有躲你，我們之間，並不需要以這般的方式相處。連承大哥醒來已有數日，你若是心中難過，大可以找他傾訴，我知道，你對連承大哥，很是在意。”
冷雲聽著聽著，一顆心逐漸冷卻，眸中原本的喜色也逐漸消失，直至蕩然無存，抓著左芊芊衣角的手，緩緩鬆開了。
“芊芊，”冷雲沉聲開口，語氣中聽不出喜憂，“我對你的心思，你當真一點也未察覺嗎？”
左芊芊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冷雲，一雙眸子澄澈透明，冷雲無法從這雙眸子中，找出一點點不一樣的情緒。
“嗬，罷了，”冷雲自嘲地笑笑，“方才多有得罪，失禮之處還望海涵，是我唐突了。”
冷雲不死心的再去看那一雙眸子，可除了淡然坦蕩，便再無其他。
終究，還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芊芊，夜已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冷雲撇過頭去，終究還是不願再去看那張令他銘心刻骨的麵容。
而正是如此，他才錯過了左芊芊極力卻也忍耐不了的悲愴，以及那雙掩在袖中的手，是怎樣的用力緊握著。
“好。”左芊芊開口，沉寂地如同一汪深水。
轉身，緩步離開。
“等等！”剛邁出兩步，身後人突然出聲，止住了她前行的步伐。
左芊芊不敢轉身，也不敢出聲，她隻希望此時此刻那個人不要朝她走來。否則，他定會看見她已然充斥著淚水的雙眸。
“陛下還未回來，如今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竹易的情緒，一定很糟糕，你多陪陪她吧……”
左芊芊極力忍住淚意的衝擊，努力維持著一切正常的表現，“好。”
“還有，”正要走，身後的人又開了口，“竹易曾與我約定，若是一月之內未能等來陛下，她便會回到孟祁。而我，將會留在璽州……”
左芊芊的身子又震了震，卻是幾不可見。
這一次，冷雲沒有等到左芊芊回音，他隻看見她輕輕躍起，使著這空明大陸之上最上乘的輕功，離開了。
不過刹那，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可他卻未看出，那運起輕功離開的身影，是如何的倉皇狼狽。
冷雲久久地望著左芊芊離開的方向，想起幾年前他也時常如此看著她離去，他永遠癡癡地望著，遙不可及地盼著，而她，從未有半分遲疑，也從未停下來回頭看他一眼。
芊芊，你的背影總是如此決絕，從不肯為我停留半分半秒，你可曾知曉，在你轉身的那一刻，我已然淪落至地獄。
萬丈深淵，紅塵千帳，我忍受得住百年寂寞萬年孤獨，經受得了風雨蕭條鏡花水月，卻如何也守不住，你那顆清澈透明沉寂如水的心。
兩日時間，不過轉眼之間。
竹易與冷雲約定下的一月之期，終究還是到了。
沒有準備任何行囊，沒有攜帶任何護衛，與冷雲互相叮囑了一番過後，竹易一人一馬，便朝著璽州城門奔去。
到了城門口，卻見兩匹駿馬直立著擋著路口，馬背上坐著兩個熟悉的身影，白衫飛舞的連承，黑衣素裝的左芊芊。
“竹易，你也太不厚道了，既然要回去做大事，怎麽可以不帶幫手！”連承笑，還是從前那般的溫婉陽光。
竹易轉眸看向左芊芊，竟沒想三年之間，她卻學會騎馬。
左芊芊朝竹易投來一個幹脆的笑容，雖沒有言語，卻令竹易心中一暖。
兜兜轉轉，卻原來他們二人，還在身邊。
策馬前行，嘶鳴蕭蕭，三人三騎，絕塵而去。
“辰，我不知道你此刻身在何處，但我知道我此刻即將前往孟都，那裏有著你深愛的家國，你不在，我定會為你守著這片江山。辰，沒有人會放棄你，所以請你，永遠不要放棄你自己。”
四國紛爭，空明喧囂，這世界本就是強者為尊能者居先，而天下的戰亂，也已經拉開帷幕。